54第54章 花船惊变上

尘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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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城两江交汇,自古便是花船画舱的琳琅之地,满江儿莺莺燕燕、胭脂水粉飘香。今夜因着是上元**,更是热闹得非比寻常。

    先点了花灯在江面上蜿蜒飘荡,那红男绿女便挤眉弄眼,悄悄躲进树下的暗影里,迫不及待偷尝起了禁-果儿。花船上的美人们亦个个粉衣纱裙,倚着镂窗抚帕招揽,一群书生少爷正在吟诗赏月,见那美人嬉笑妖娆,手中扇子“噗通”往水里一落,竟堪堪把魂儿丢掉了。

    “哈哈哈~你看那书生,痴人~,”一众的女人们笑得差点儿扶不起腰。

    那熙熙攘攘的花船之间,一艘不大显眼的二层小船正在河心游荡。底下一层灯火明亮,一群老爷揽着女人喝酒调笑,那女人着半-裸-裙纱,红艳艳的妖唇含了半口儿米酒,又俯下-身一点点喂进男人口中,倘若滴出来半分,便又要褪去一件衣裳。

    二楼上却光影朦胧,有女儿素衣雅裙,抚-弄琵琶清唱着吴侬软语。

    对面红木圆桌边坐着两名年轻公子,年纪略长的穿一袭湛色暗纹长裳,腰束紫玉革带,面目冷峻精致,一身凌然之气毫不敛藏;旁一位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生得白皙俊逸,着一袭银白镶金边宽袍,看起来却端端儒雅。想来二位应是来了好一会儿,那茶都沏过两回,水色已然见淡。

    “你看他是来或不来?”司南楠撇去杯面上的一丝茶叶,挑眉淡笑。

    周少铭凝眉看向窗外,少顷,沉着嗓子道:“在下最近收购的米粮皆出自他们供应,想必就隐在不远的县郊……更何况,他与阿珂多年父女情深,必不会如此弃了阿珂于不顾。”

    口中说着,想到阿珂近日里频频躲闪与矛盾的眼神,表情便又有些暗沉。

    司马楠自然将那落寞看在眼里,便好笑地叹了口气:“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周兄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罢,你既然都已晓得是她,为何不当面将她拆穿?”

    周少铭倒了杯茶,一口将它饮尽:“……那样的性子,怕是一问立刻便与你翻脸了。倒不如什么都不问,一步步化解开她的防备。”

    司马楠凝了那唱曲的美人儿一眼:“如此铁血柔肠,难怪满京城的女子尽都对你如痴如狂。倘若换做是我,直接拿一个笼子将她囚禁,看她还望哪儿跑~”

    周遭伺候的两名小丫鬟便捂着嘴哧哧的笑:“哪有白公子这样喜欢人的呀~,可不把人吓跑?”说着双双眉眼便往周少铭身上扫去。最爱那一身凛然威严下藏着的柔情,偏那将军却并不拿眼神看她们。

    司马楠驳道:“你们是不晓得周兄中了哪家女子的毒,倘若知道了那女子的秉性,怕不是还要加一层镣铐。”说着弹开扇子笑起来。他面容白皙俊逸,笑着的时候如同画中仙人,顷刻又把丫鬟们的魂儿勾去了。

    不远处的一尾小扁舟上,阿珂只觉得耳根子发烫,便用指头沾了些江水冰凉着耳垂。

    老船夫正打着长浆调转方向,见阿珂弯腰取水,脚下偏左右用力一踩,阿珂冷不防一个趔趄,差点儿摔下水去。

    阿珂便回头吼了一句:“喂,老头,再不好好划船不给你银子!”

    “如此抠门,那姑娘便下去游水好咯——!”那船夫戴着青箬笠,斑白着长胡子,看不清脸面,见阿珂说得不客气,越发将长浆在水中胡乱打转。

    小舟左右摇晃起来,阿珂站得歪歪斜斜,因怕湿了身上的包裹,只得缓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多出你二两银子!”

    “好咧,姑娘好生痛快!”老船夫得意了,大驼背一弓,将阿珂上下一扫,又眯着眼睛贼笑道:“看姑娘这样巴巴的望穿春水,怕不是正等着小奸-夫去淫-奔?”

    “是啊,老汉您真是聪明!”阿珂龇牙白了一眼……哼,老-淫-贼,一会儿到了岸上有得你好看!

    正思想着,忽然看到那灯火阑珊中,一条黑篷布小船往周少铭那艘花船方向径自行去。船头上摆着几个大酒缸子,木头支架上挂着牛肉与羊腿,看上去并不起眼——原来是专做江上红粉生意的酒肉船铺,那船夫定期往画舫里头送着酒菜吃食,赚着妓-女-恩客们的银子谋生。

    阿珂正要低下头,那船舱内却走出来两名一黑一白的中年汉子,领头的高大健壮,尾随其后的清风瘦骨,竟然是赵洪德与易先生。

    等了一晚上,他们终于还是来了!

    原来依然信她,并不曾将她误会……

    阿珂豁然站起身来,眼睛有点儿湿,擦了擦,又扭头对着那恶劣船夫吼道:“快,给我悄悄靠近点儿,一会加你半两银子!”

    “好咧!姑娘站好了,掉下去可不赔你性命!”船夫痛快答应,长浆儿一划,静悄悄望河中心驶去。

    有风将那大青笠吹起,露出船夫的半张麦色脸庞,阿珂才一回头,那老汉却已经将斗笠又盖了下去。

    “怎的大姑娘却偷看咱老汉,恁的没皮没脸!”

    花船内周少铭看到这一幕,清隽眉头便微凝了起来。今夜一方缠绵,阿珂比任何时候都要主动与沉醉,往日到达巅峰时,她只是咬着他的肩膀嘤嘤咛咛,今夜却不只一遍地叫着他名字,攀着他、央求他还要……他便隐约察觉她要离开,那攻势自是比平常更要猛烈,想要将她痛到深处,逼着她软了心肠。

    然而末了的事实却证明,这个女人是没有心肠的,她竟然依旧还是背着包裹要走。

    她欺骗了他的情感,一身清爽的准备离开。离开了却还不够,还要他履行完对她的承诺,保护她的亲人们个个平安。

    真个是自私啊。

    司马楠勾唇戏谑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果然还是你最了解她!”

    “我亦不曾将她看透……她看起来根本没有心。”周少铭将掌中茶杯攥紧,沉着嗓子。

    正说着,帘布被掀开。

    唱曲儿的姑娘停了琵琶,埋怨道:“怎么才把酒肉送来,公子们这厢都把茶水喝饱了!”掀开帘子,那门边上却站着两道陌生的脸孔,一个浓眉大眼,一股道骨仙风。

    司马楠才要叱责,蓦地眉眼弯起,将扇子一合拱手笑道:“这位可是赵帮主,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