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玻璃扎过还会痛

伤素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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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看到宋宁像发疯了一样砸着屋里的东西,杯碗瓢盆无一幸免都乒乒乓乓地被摔下。

    房东惊叫了起来:“你神经病啊,快停手……”

    一只花瓶在离她脚三米的地方砸碎,房东只能退后,不敢靠近,就这样惊叫着看着宋宁不停地砸。

    邻居也围上来不少,议论声不堪入耳。

    半个小时后,宋宁已经差不多把屋里能砸的用具都砸完了。她转过头,长发有点乱,手上划开了几道口子,依旧用礼貌的笑容淡淡地说:“除去我买的东西,碎的这些加起来应该够我那条吊坠的价格了。房东太太,记住你说的话,没爹的孩子没教养,所以,永远别惹没爹的孩子!”

    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说完她从一堆碎片废墟和指责声里缓缓走了出去。

    出了门,她腿一软差点倒在地上,扶着墙吐出一口浊气,她原以为自己已经锻造成金刚不坏之身了,但怎么可能?听到房东说宋朝是“没爹的孩子没教养”的时候,她的心就像是被玻璃碎片扎过,依旧是痛的。

    这个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她眼前飘过,她还没注意到,就听见屋里头再度传来房东的惊叫声:“小子,干什么!这是你妈给我,快还给我!”

    宋宁下意识地直起身,看到宋朝从里面冲出来,手里拿着那条吊坠。他一下子冲进宋宁面前,有那么三秒钟没说话,然后眼泪刷得一下出来了:“干嘛把外婆的遗物给别人,愚蠢的女人,你只有这东西了!”

    宋朝这孩子五岁了,从出生的时候哭了几场,出生之后因为没奶吃饿哭了几场,从他开始用滴溜溜的眼睛打量宋宁之后,他就没哭过。就算被骂被欺负,他也很硬气地没掉一滴泪。可是今天,因为一个首饰,他哭了,哭得那样委屈。

    宋宁的心都被哭化了,但还是狠了狠心,掰开他的手指把吊坠夺过来。

    她转身的时候,宋朝抱住她的大腿死死不放手,哭着喊:“宋宁不要,不要,不能卖了,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宋宁想:这傻孩子,我不是还有你这宝贝儿吗,死气沉沉的东西怎么比得上人珍贵呢?今晚上看老娘不好好给你说道说道。

    她拖着一条腿把东西再度交到房东手上,道歉之后拎着孩子走了。

    怀里的宋朝终于安静了,宋宁拍了拍他的脑袋说:“帅哥,我们晚上去乡下,跟太婆一起住,你不是说喜欢乡下吗,那里有秋千可以荡还有好多小朋友。”

    宋朝没有反驳,大约是默认了。

    这时候蓉蓉抽着鼻子跑过来了,一只脚还是光着的,她愧疚地说:“我就是进去洗个脸,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溜出来了。他没闯祸吧?”

    宋宁笑了:“哪里没有啊,抢了人家东西都成小强盗了,还好他娘我一把掐灭了他邪恶的幼苗。”

    宋朝一下挣脱她的怀抱,冷冷地看着宋宁,冷冷地说:“宋宁,我恨你。”说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楚蓉蓉看了宋宁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宁说:“蓉蓉,帮我追上那小子然后狠狠打他屁股。”

    蓉蓉点头,脱了另一只拖鞋,大喊着“宋朝等等我”跑过去了。

    宋宁这时候一瘸一拐地摸到小区的凳子上坐下,她脱掉鞋子,才发现脚底板上扎了好几块玻璃,之前没发觉,刚才抱着宋朝的时候真是痛死了。

    “还能走吗?”

    宋宁抬起头,笑得无奈:“大约是不能了。晋先生,今天实在对不起,你肯定觉得莫名其妙,我只能改天再跟你说明了,现在……”

    她想说的是请企业家自己回酒店,但目光却注意到企业家手里正扯着他们母子俩的三只行李箱,顿感自己这丢三落四的性格真是太坑爹了。

    企业家把行李交给她,说:“在这里等着别走。”

    宋宁还没反应过来,企业家就走开打电话去了。宋宁无奈地想,他应该是跟导师报告今天遭遇到的莫名其妙的事件,哎,解释的对象又多了一个。

    何其可悲,这会儿她多么想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和宋朝一起躺会儿,可惜宋朝说了“我恨你”之后不知跑哪里去了,而那个安静的能住的地方也没有着落,难道真要到乡下和外婆一起住吗?

    外婆住在乡下的疗养院,老房子空着倒是可以住,但是从乡下到学校就要两个多小时车程,还不包括等车的时间,想到每天早上得五点起从家里出发,然后总共要在车上度过四五个小时,她的头好痛。最头痛的是,宋朝这小子还晕车,每次带他去外婆家,他那张小脸都惨白惨白的,躺在床上大半天才能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这以后不得每天都成了软脚虾,可怜的宋朝。

    她的思绪被脚步声打断。企业家在她身边坐下,手里多了一只塑料袋子,上面写着“xx药店”。

    当企业家抓住她的脚涂药膏的时候,她整个人的震惊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雪中送炭的陌生人!

    这个叫晋旭尧的企业家是真的跟宋宁生活在一个时代里的吗?在这个老人跌倒也没人敢扶,担心反而被诬告为肇事者的黑白颠倒的时代里吗?宋宁深刻地猜想,也许他是外星人派来拯救地球的好人。

    不过好人晋旭尧把玻璃渣剔出来的时候下手可不轻,疼得宋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用带波浪形的声音说:“晋先生,会弄脏您尊贵的手的,还是我自己来吧。”

    晋旭尧没有理会她,继续用力地专心致志地剔玻璃。

    他问:“疼吗?”

    宋宁点头:“十分疼。”

    他说:“是你自找的。”

    宋宁点头:“对,您说的非常对。”

    企业家抬起头,用“你真是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她。

    宋宁不为所动地偏过头去,虽然企业家同志助人为乐的精神非常值得肯定和赞扬,但他毕竟是外人,没有资格评断什么。

    意识到自己说的方式有问题,晋旭尧说:“母亲的遗物不该这么轻易给出去。”

    宋宁看着他:“那么您觉得我该怎么办?”

    “跟房东商量宽限几天,然后努力筹钱。”晋旭尧说完就听到了笑声。

    “晋先生真是高见,不过您知不知道有时候几千块能压死人的,不过像您这样的大企业家大资本家大约是不会了解的。”

    说完宋宁就后悔了,企业家并没有做错什么,这么把气撒在他身上着实不公平。

    “对不起。”

    “对不起。”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宋宁看着和自己同时道歉的企业家,看着看着笑了。

    晋旭尧继续帮她涂药,下手轻柔了很多。

    寂静里,宋宁淡淡地开口:“那条吊坠是爸爸送给妈妈的十周年纪念物,那时候我还小,吵着要。妈妈说,宁宁,这就是你的嫁妆,妈妈先帮你保管几年好不好?她是江南女子,吴侬软语,柔柔地说来特别好听。”她抽了一下鼻子,“其实还真舍不得把东西这么给人,但是如果妈妈还在的话一定能理解,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宋朝比那条吊坠重要多了。”

    站在不远处的宋朝默默地擦掉眼泪,高声说:“宋宁,你这个笨女人,我们去太婆家啦!”

    看到他平安回来,宋宁一颗心总算落了地,但还是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喊什么,我肚子饿,走不动。”

    宋朝有点心疼这个蠢女人。

    这时一道光照过来,一部黑色奔驰缓缓地在他们前面停下。

    宋宁被车前灯照得头晕目眩,看着秦子峰从车上下来的时候更加地摸不着南北。

    原来,那个“逃课的时候偏偏遇到老师点名”的定律是真的存在的,比如现在,一身狼狈的她正好被秦子峰撞见,好巧。

    她还在想,秦子峰他妈会不会也尾随在后,然后在某个非常关键的时刻冲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这个不要脸的又来道德绑架我儿子了。那样就更巧了。

    秦子峰走过来,脸色不大好,他抱住宋朝就往车子里去。

    宋朝挣扎:“放我下来!”

    宋宁坐在凳子上看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说:“学长,不用麻烦你送我们了,再说我们的新房子你也不知道。”

    秦子峰把宋朝塞进车后座,关上车门定定地看她:“我前几天就跟你说过搬到我那里去,今天要不是我打电话给楚蓉蓉,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宋宁亲切和蔼地看了躲在一旁的楚蓉蓉一眼,后者正异常无辜地眨眼,眼神里反馈着忏悔的信息。

    宋宁笑了笑:“哎,学长,你真误会了。我是真的找到房子了。”她拉住身旁企业家的手臂,“多亏这位好心的晋先生帮忙。”

    宋宁求助地望着企业家:好人,这个时候就靠你了。

    企业家那三秒的沉默让人心跳加速,他起身朝秦子峰走过去的那十几秒更加让人觉得事态不妙。

    但是企业家打开车门抱着宋朝出来,对秦子峰说:“接我们的车子一会就来。”

    秦子峰抓住他的手:“请问您是?”

    “他是我爸爸。”宋朝抢先一步,双手攀上企业家的脖子。

    宋宁的这颗心遭遇了过山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