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冰窟窿

行者麦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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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九年元月五ri,经省中级人民法院宣判,以贩卖毒品罪,判处燕川有期徒刑七年。接到判决书的那一刻,燕川麻木地签了字,并且表示不提起上诉。

    元月二十ri,大寒。这一天的天气奇寒。早上八点钟,燕川和张卫兵,以及江城市看守所里十几个同样被判了刑的犯人,被四个全副武装的狱jing押解着,坐上了一辆铁门铁窗的;专门用来押解犯人的小客车前往梨树沟监狱。

    梨树沟监狱是省内一所最大的监狱,修建于建国初期。这所监狱所关押的大部分服刑人员,大多是被判三年以上有期或无期徒刑的罪犯。梨树沟监狱以管理严格,几十年重大安全事件,年年被评为公检法系统的先进单位。张卫兵年轻时,就因为赌博罪在梨树沟监狱服刑过三年。张卫兵在看守所监舍时就曾经很夸张的说,进到这所监狱的人,不死也要扒层皮。

    十五ri的时候,沈家骏,柳含烟,陈墨,肖冰他们托关系,来看守所见过燕川。他们几个人在会见室一见到形容枯槁的燕川,眼泪都忍不住流了下来,柳含烟更是哭得痛不yu生。燕川此时倒是变得豁达了。他想,既然命运安排自己历此一劫,那么也只能很无奈的去面对了。

    “含烟,你不用等我,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吧。”燕川咬着牙说。

    柳含烟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冰岔过话题低声说:“燕川,你先不要想那么多。沈公子和陈墨在监狱那边都打点好了,用不上上一年半载,你就会保外出来。”

    “家骏,陈墨,辛苦你们了。”燕川苦笑着说。

    “辛苦啥呀,好兄弟应该做的。”沈家骏说。

    “家骏,陈墨,我不在的时候,农庄的生意还需要你们多费心。”燕川说。

    燕川说完话,忽然发现沈家骏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对,就急忙问道:“怎么了?农庄那边是不是有啥事情?”

    “没有,没有。一切都好。”沈家骏说。

    尽管沈家骏这样说,燕川还是在他的眼神儿里看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但燕川身处囹圄,每天思虑过度,早已经心力憔悴,因此便没有再细致地盘问下去。

    后来,沈家骏,陈墨,肖冰都先走出了会见室,让燕川和柳含烟两个人单独说说话。柳含烟只是反复地说会等着燕川出来,再就是泣不成声的哭泣。燕川劝了半天后,柳含烟的情绪才好转了一些。临别时,柳含烟说出了一个让燕川感到惊喜交集小秘密——她已经怀孕四个多月了,她会带着孩子等到燕川回家。

    就这样,燕川在对未来有所期盼的心态下,被押解着离开了江城市看守所。

    从对面的铁栅栏的窗口望出去,天空yin云密布,有大片大片的雪花飞舞着,盘旋着。不时有雪花贴在车窗上化成了雪水,可转瞬就冻结了。车窗外寒风呼啸,白茫茫的原野,冰冷的手铐,这一切都让人感到一阵阵的寒冷。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着,燕川闭上了眼睛想着心事。车上四个押解人员和一个司机的谈话引起他的注意。

    “还有四天就过年了,你们的年货都置办好了吗?”一个声音有点尖细的人问道。

    “家里的事儿,都是我老婆管,我回家等着吃喝就行了。”一个声音沙哑人说。

    “我啥也不用买,老爸老妈那里都置办齐了。到时候领着老婆孩子回去就行。”一个声音洪亮的人说。

    “我还没老婆孩子,啥事儿也不用我cāo心。”一个声音低沉的人说。

    “你们都行,我老爸老妈年龄都大了,腿脚也不灵便,家里外面的事情都得我cāo办。这两天抽空得值班一些年货了。”声音尖细的人说。

    “今天要是能赶早回来就好了,我也去准备一下年货。”一个声音粗豪的人说。

    “老刘,你就开着这辆车拉年货就行,多方便啊。”声音沙哑的人说。

    “看看今天能不能早点吧。”司机老刘说。

    燕川听到这里,才知道年关将至。他一想到自己父母,心里不由得有些心酸。自己被判刑的事情还一直瞒着两位老人家,但年关到了,又如何能瞒得下去呢?两位老人家要是听说了这件事儿,这个年又会怎么过呢?燕川想到这里,不由得心如刀绞,肝肠寸断。

    四个押解人员的话,也引来了车上十几个囚犯的长吁短叹。

    这是一辆前后都用铁栅栏封闭的囚车,前面是司机和一个押解人员,中间是燕川他们这些囚犯,后面被隔开的位置坐着三个押解人员。车上的空间不是很大,因此,他们的谈话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刘,去梨树沟有没有近路走啊?”声音尖细的人问道。

    “近路倒是有一条,前些年押运犯人的时候走过。不过,那条路有点危险。”司机老刘说。

    “怕有劫囚车的吗?”声音粗豪的人开着玩笑说。

    “那倒不是,那条近路要从江面上过,能省五十多公里的路。”司机老刘说。

    “咱们就走这条路吧,近多了。”声音尖细的人说。

    “我以前走过。前几年在江面上掉下去一辆车,我就没敢再走。”司机老刘说。

    “江面上的冰怎么也有二三米厚吧?怎么能掉下去呢?”声音低沉的年轻人问道。

    “你们不知道,现在江边的渔民都学jing明了。这个时候在江里打上几个冰窟窿,弄上百十斤鱼,就能卖上一个好价钱。”司机老刘说。

    “江面上有冰窟窿的话,咱们一定能看到。老刘,咱们就走这条路吧。”声音洪亮的人说。

    “就是,咱们都盯紧点儿,应该没什么差错。”声音尖细的人说。

    “那好!咱们就走一回,这样能提前一个小时回家。”司机老刘说。

    一个多小时后,这辆囚车就从国道旁的一个岔路口拐了过去。

    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在西北风伴舞下,显得愈发的密集了。这条路上原本还有车辙,但现在大雪纷飞,很快就掩盖了原有的旧车辙。

    “王队长,雪下得太大也看不到车辙,要是到了江面上会有危险的。”司机老刘说。

    “没事儿,前面不就是江面了。冰窟窿咱们一定能看到。”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嗓音尖细的王队长说。

    这条大江是松花江的一条支流,虽然说是支流,但江面的宽度也足有三五公里。二十多分钟后,车辆就行驶在了宽阔的江面上。江面没有积雪的地方,露出来一块块斑驳的冰面。驾驶员老刘小心翼翼的开着车,和前面坐着的那个王队长紧张地盯着前方的路径。

    东北冬天的气候异常的寒冷,每到江面冰封的时节,隔江相望的村屯里的人们,都会赶着牛马爬犁,或是开着拖拉机和小型的轿车,往来于江面之上。江面上的积雪会增加摩擦力,并不是想象当中的那么难行。

    燕川扭过头从车窗向外看出去,见到远处的江面上有几个模糊的影子,影影绰绰的像是几个马爬犁在江面上走动着。他想起来去年过年的时候,和柳含烟赶着牛爬犁去莫二叔家的情景来,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

    囚车缓缓地走着,突然,众人的耳边听到了“嘎巴”一声巨响,就见到车头向前倾斜了。

    “快倒车!”车上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

    燕川看到前面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冰窟窿,江水正从冰窟窿中漾出来。

    此时,这辆车已经处在江面的中心地带,司机加大了油门向后开始倒车。猛然,又是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响,车辆周围的冰面碎成了一块块的浮冰,向四处碎裂开来。车辆已经在开始下沉了。车里的人们清楚地看到,黑幽幽的江水漫过了车门,一转眼就迅速地向下沉去。

    这时,车里人才意识到了危险,他们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着。燕川看到,前面的司机和那个王队长都拼命地踹着车门,后面的三个押解人员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但江水的压力,让这些人一时无计可施。尼玛,就这样死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区见上帝吗?燕川想到这里,大喊一声:“快把铁门打开!”

    听到燕川的喊声,车里的囚犯都跟着大吼起来:“打开铁门!打开铁门!”

    后面的那个年轻人,哆哆嗦嗦地用钥匙打开了铁门,燕川第一个冲了出去。

    此时此刻,冰冷的江水从车窗和车门的缝隙咕嘟嘟地灌了进来,车体正急速地下沉。燕川从车窗向外一看,四面八方都是黑沉沉的江水。他冲出去的第一时间,也向着车后窗玻璃踹去。玻璃窗在几个人的猛踹中,渐渐出现了裂纹。

    突然,哗啦一声过后,一股江水灌进了车里。很快,十几个人就被淹没在了冰冷的江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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