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压迫感

苏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书阅屋 www.shuyuewu.io,最快更新上位最新章节!

    阮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她觉得自己似乎睡在了床上,周围光线黯淡,只有外面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微弱光线。隐约间她觉得这是自己的房间。她想要扭头看时间,猛然间只觉得床头似乎站着一个人影。

    因为实在太暗,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那是一个伟岸的身影,犹如一座高山屹立在那里。她的脑子昏昏沉沉,几次睁眼想把对方看清楚,最后又无力地合上了。

    她觉得整个人困得不行,什么都不想思考,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她的愿望终于得到了实现,这一觉她睡到了十二点,起来时正好赶上了饭点。今天不是休息天,按理她该去上班,但她昨天才发过病,今天理应休息一天。她觉得这个理由很好,心安理得地接受后,起床去刷牙。

    站在镜子面前,阮筝一面盯着自己满嘴泡沫的脸,一面回忆昨天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记得徐天颂问她的那个问题。可是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有点想不起来,当时车里的气氛似乎不错,两人之间没有剑拔驽张的感觉,徐天颂的眼神少见的温柔,完全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恶棍。阮筝的心理防线在他柔和的目光下几乎要崩溃。她记得自己当时似乎狠狠地掐了手心一把,指甲陷入皮肉的痛楚令她保持着足够的冷静,可她到底是怎么说的呢?妈妈、爸爸还有弟弟的影像不停在脑海里盘旋,这段记忆却像是被人剪掉了,前前后后都没留下任何痕迹。

    这之后就是夜里时分她偶尔醒来时的光景,她记得有个人站在床头,似乎正俯视着她。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那人的长相、表情乃至眼神都不存在,唯一令阮筝有印象的就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极具压迫感,现在想来有点隐约的恐惧。那种感觉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而她是躺在手术台上的尸体,尖刀似乎要剖开她的身体将她的内心挖出来似的。

    阮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刷牙的手势一顿,随即又觉得很可笑。这是徐家,安保水平堪比美国白宫的徐天颂家,怎么可能会有人半夜来到她床前,一动不动地望着她?一定是她睡糊涂了,把梦镜当作了现实。

    她努力甩了甩头,把牙膏沫甩得到处都是,总算把这荒唐的想法暂时扔出了大脑。

    洗漱完毕后阮筝下床去吃午饭,饭菜都是热的,很合她的口味。吃饭的时候餐厅里只有阮筝一人,显得大而空荡。家里的佣人跟她都保持不近不远的关系,一开始还有人想要上来凑近乎,最近几天大家似乎都像得了指令似的,没人敢跟她靠得太近。

    阮筝并不在意这些,她对徐家来说不过是短暂的过客,离开之后什么也不会留下,也没必要跟这些人过于亲近。

    倒是有个年纪挺大的老太太叫财嫂的,似乎是徐天颂的老仆人,她对阮筝比其他人更为关心一些。平时见面的时候总喜欢打个招呼,脸上永远挂着舒服的笑容。她年纪大了其实已经不做什么事了,但家里所有人都对她很尊敬,连徐天颂见到她都会主动打招呼。

    她总是慢慢地走路慢慢地说话,时光在她身上积淀了很多,阮筝每次看到她,看到她对自己微笑,略显浮躁的心也会跟着沉稳下来。

    她一个人吃饭的时候,财嫂拄着拐杖过来,先是问了她身体的情况,又劝她多吃点东西,最后又加了一句:“少爷说让你在家多休息几天,身体完全好了再去上班也不迟。”

    阮筝有点奇怪,在这个家里,所有的佣人都称呼徐天颂为董事长或是老爷,很少有人叫他少爷。阮筝第一次听财嫂这么说的时候,以为她说的是徐启琛,但财嫂却说不是,在这个家里,少爷代表了徐天颂,她一般管徐启琛叫琛少爷或是大少爷。

    阮筝觉得这个财嫂一定知道很多徐天颂的秘密,甚至连他父母的事情都知道很多。她望着老人布满沟壑的脸,很想问她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只是回了她一个听话的笑容。

    财嫂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后就走了,留下阮筝一个人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

    吃过饭后,阮筝回房休息。突然闲了下来她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从小到大她都是个忙碌的人。出国之前住在舅舅家,家务活自然是她全包的。人家供她吃穿,她做点事情回报是应该的。出国之后一个人生活,所有的琐事都要自己动手,还要念书做功课写论文,她的时间被满满地占据着,片刻不得清闲。

    一直到来了徐家之后,她才发现自己一下子变成了个吃闲饭的。饭菜有人做,卫生有人打扫,连被子都有人替她叠好。突然无所事事的生活令阮筝很不习惯,连看电视都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她拿着遥控器摁了半天,心头被无聊的杂念缠得紧紧的。环顾房间,她在床头柜上找到了前几天看的一本书。那还是订婚后的第二天她去花园里小坐的时候翻了几页,多日不看前面的情节忘得都差不多了。反正今天下午有空,她索性又去了那里,坐着静静翻起书来。

    花园里园丁正在修剪花枝,见到她便礼貌地点头微笑。阮筝回了个笑容后坐下看书,过了片刻后只觉得空气里有凉凉的气息,抬头一看才发现定时洒水系统开了,正在她的四周喷着细而密的水珠。青草被滋润得更加翠嫩,在风中一颤一颤十分娇弱的模样。

    阮筝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连那本书都觉得愈加有滋味了。她就这么在花园里待了一个下午,一直到临近黄昏,园子里的灯亮起,夕阳映着徐府上下一片微红,阮筝才将书合上。

    拿出手机一看,已经六点多了,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阮筝刚想把手机放回去,一串熟悉的铃声响了起来。她低头一看居然是徐启琛打来的,不由愣了一下。

    这会儿美国还是大清早吧,说不定天还没亮透,他这个时间打电话来干嘛?

    阮筝接了起来,就听对方在那里关心她:“我听说你病了,现在好点了吗?”

    “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爸啊。大晚上打电话吵醒我睡觉,告诉我你病了,还说让我关心自己的老婆。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徐启琛显然对美梦被吵醒很是不爽,难得的也对父亲抱怨了几句,说话期间他还夸张地打了个呵欠。

    阮筝在心里分析,美国的夜里是这里的白天,也就是说徐天颂今天早上给他打了电话,把自己发病的事情告诉了他。但一直到这会儿,这个没良心的才打电话来慰问自己。

    “既然晚上接到的电话,为什么现在才来关心我。徐启琛,我就这么不重要?”阮筝开了个玩笑,语气很随便。

    徐启琛却一本正经地解释:“我当时就想打的。可我爸说你在睡觉,让我晚点打。我又不敢太晚,要是我爸下班回家知道我还没打电话过来,我肯定得挨骂。我这可是掐着点打的,特意上了闹钟。”

    他说话的时候还脱不了孩子的稚气,让阮筝一下子想到了顾知桐。他们有相似之处,一样年轻充满活力,还有几分天真。但他们也有很大的不同,徐启琛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顾知桐工作起来却严肃认真很有范儿,很像个雷厉风行的好警察。

    一想到顾知桐,阮筝不由有些失神。徐启琛还在那里抱怨自己没睡好,临了又说了一通:“我真觉得我爸最近有点不正常。以前他哪会为这种事情给我打电话啊。我记得有一年他被仇家算计,身上中了三枪,有一枪打中了大动脉,差点就没命了。当时我刚在美国,等我回来的时候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这一小破哮喘有必要这么重视吗,还特地打越洋电话回来。难怪人家都说,公公看儿媳,越看越欢喜。”

    阮筝有点后悔拿徐启琛跟顾知桐相提并论了。就他这话唠样儿,哪里及得上人家顾警官的一半。她匆匆打断了他的絮叨,借口徐天颂回来了,赶紧把电话挂了。

    挂了电话后阮筝一个人坐在起风的花园里发呆。徐天颂还没回来,也许根本不会回来。但他做的那些事儿却一直影响着阮筝的情绪。他真的认为自己跟徐启琛是相爱的?他们的表现明明漏洞百出,阮筝不信以他的聪明会看不透这一点。在机场的时候他故意让他们接吻,这表明他至少知道些什么。

    可现在他却打电话给徐启琛,让他关心远在大洋彼岸的未婚妻,他的举动着实让人猜不透。

    夜风吹来的时候,阮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她甩甩头刚准备站起来,手机又响了起来。今天真是有点怪了,她这手机号码是回国新开的,一共也没几个人知道,怎么短短十几分钟,连着来了两个电话?

    阮筝以为还是徐启琛,看都没看就接了起来,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却愣了一下。居然是顾知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少见的严肃与低沉。他开门见山地说道:“阮筝,你现在有没有时间,能不能来警局一趟?我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