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初识(十六)

花犯夫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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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等宁真睁开眼睛,自己正好端端的躺在床上。她明显颤了一下,身上的睡衣都换过了。倒也没有不适的感觉,郁嘉平并没有对她做什么。桌子上有一张纸条,上面是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宁真,我走了,去德国,等我回来。记得,你现在是我要追的人。郁嘉平。”

    五味杂陈。起码目前可以松口气了。郁嘉平就是这样,步步紧逼,让她退无可退。只要沾上他,神经的那根弦就会崩断。

    她这根神经还没来得及放松,就在上班中彻底崩断。

    上午十点左右,有人捧了一束怒放的红色玫瑰花进了公司,一开口便问到:“哪位叫宁真的?”当时她正埋头工作,头都没抬。还是对面的陈英慧提醒了下:“宁真,送花的叫你呢!”

    她明显怔了一下,随即说道:“我是宁真,你搞错了吧。”谁会送花给她?荒谬。

    那人便把花递了过来,“不会搞错的,有位姓郁的先生定的,您签收一下。”

    她的脸腾的变色了,公司人都齐齐的看了过来,也有人看着骆高恒,心照不宣的模样。好个“姓郁的先生”,那晚ktv里郁嘉平对她动手动脚还送她回家,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这叫她还如何在公司立足!

    倒是陈英慧很是热情的在她耳边窃窃私语:“宁真,不会是那位郁大少爷吧——那晚我就觉得不对劲,这郁大少爷分明对你有意,要是人家是认真的,你还真可以考虑一下——”

    紧接着陈英慧又数了下玫瑰花的数量。一共30支。陈英慧的手指在电脑上噼里啪啦的查了一下,贼兮兮的说道:“30支玫瑰,信是有缘。”

    她欲哭无泪。支着脑袋,有气无力。“陈英慧,帮个忙把花解决掉,我看着心烦!”

    “这我可爱莫能助,人家送你的,何况我要是敢带回去,何秦还不把我大卸八块了!”陈英慧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何秦那个人,整一个醋坛子,我可不敢打翻了!”

    腹中一团火蹭蹭的往上冒,她站了起身,拿起那束花,狠狠的扔进了垃圾桶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她端着一杯热水,径自出去走到楼道里呆着,看着高楼外的天空,她自己仿佛就是呆在一个小盒子里面。

    骆高恒走了过来,她听到脚步声,转眼看他。她捧着茶杯押了一口水,得体的微笑着:“骆哥有事吗?”

    骆高恒难得不再挑剔,文质彬彬的模样,脸上也浮现出一抹尴尬之色,似是犹豫挣扎了半晌,还是问道:“宁真,花真的是郁嘉平送的?”

    让一向清高的骆高恒说出这番话,果真是太阳从西方出来了。她眉目不动,依然笑吟吟的:“谁送的与我何干?”

    “宁真——我——”骆高恒依然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她自嘲的嗤之一笑:“骆哥何必这么为难,宁真知道你对我无意,都是大家起哄起的,宁真不会放在心上,骆哥请放心吧。”

    她也算是婉拒了骆高恒还未说出口的追求之意了。骆高恒这样的性格,她看的明白,果真是一万个人中都挑不出第二个啊。大龄三十还未有女朋友,对她起了心思还是出于同事间的一句戏言:“这世上若是有一人能受得了骆高恒,那个人一定是宁真。”

    “宁真,郁嘉平不适合你——”骆高恒憋了半天只憋出这几个字,一方面是同事的起哄,一方面是年纪大了,一方面是宁真确实有那么些动人之处,可是让他这个素来清高的只会对别人指手画脚的人说出什么来,那是绝不可能的。

    她微微一笑,不置一词:“骆哥,实话告诉你吧,我打算辞职回老家了。郁嘉平适合不适合,都与我无关。打算回老家找份轻松的工作,顺便找个人嫁了。”

    这是她思忖过后的计划,她要做soho,还是做本行业的产品,如果让同事知道,也是不好的。所以打算统一说辞,就说辞职回老家了。而且是迫在眉睫,一定要赶在郁嘉平回国之前搬走。

    骆高恒明显的被惊了一下,“不是做的好好的吗?”

    “骆哥,你觉得我这样做下去,有前途吗?做的活计一点含金量都没有,工资也只够住房生活,何况我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回老家工作结婚,对我才是最好的。”她有理有据,骆高恒也没再说什么。

    当天宁真便去徐总的办公室表明了辞职之意,像这种贸易公司员工流动也很再正常不过。徐邦杰遗憾这么个才女就这样走了,这一年多他们都依赖她来写总结了,也自然的挽留了一下,但是也没强留,只说明要按照公司流程来,等新人过来把工作交接好就行。她明显的头疼了一下,这做跟单看似容易,其实非常复杂,尤其要熟悉顶头经理的客户各种要求,加上对产品知识的了解,整个流程交接起来没有一个多月都是不成的。不过她也只能如此了。

    郁嘉平做一件事情,是绝不罢休的。例如每日的花,都准时送过来了。结果全部贡献给了垃圾桶。这每天一束花,几乎快把她的神经摧残到崩溃。

    一周,在极度压抑极度崩溃中,总算落了幕。好在,很快便有了新人进来,从下周开始,她只要把慢慢教授新人便可。她的soho也越来越有起色,第一桶金也顺利的赚到了手,订单也下给了工厂那边,虽然是些蝇头小利,也足够她高兴一阵。

    周五的下班时间,陈英慧拉着她的手,热情的说:“宁真,明天要是有空去我家坐坐,何秦可是念叨你好久没来了。”何秦是个高级技术人员,待遇也是不错的,市里有套自己的房子,两人谈恋爱也谈了两年了,也打算着见父母了。以前宁真一个人便经常过去蹭饭吃,何秦可是标准好男人,烧的一手好菜。

    宁真有多久没过去了呢?自郁嘉平占了她的房子,她的生活便彻底颠覆了。想到郁嘉平,她明显不自然的打了个寒颤,好在,等她辞职了,一切就结束了。她笑了笑:“英慧,明天不行,我要回老家一趟,我妈已经给我几次电话,要我这周末回家。”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面对的事,宁真也有这么一桩,如鲠在喉。

    宁真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不假,其实是英语教育,也拿了教师资格证。很多同学都回老家考教师编制。她本可同样如此,她的老家是个小县城,像她这个学历不高不低的回去考编制问题是不大的。然后做个教师,安安稳稳一辈子。可是,她毕业后却执意一个人去了苏州,做一份完全不对口的工作。

    宁真知道,每个人活着都要背负些什么,哪怕这份背负,久而久之就让人病入膏肓。

    宁真的家庭很简单,她是家中独女,家境也很是一般。她的父亲是有些文化的,却因为家贫而中途辍学,也算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在那个时代像所有白手起家的人一样,四处借钱包了个养鸡场,开始确实赚了不少钱,后来那一年的鸡瘟却彻底把她的一家推入了深渊。一贫如洗、欠债累累。然后母亲便做了一点小本生意,倒也能度日。

    有的时候债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她的父亲本就心高气傲,经此挫折便自暴自弃迷上了赌博,而她的母亲性情素来要强坚韧,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的战争一触即发。那样的日子,宁真从来不敢想,也不愿再想。

    还只有六岁的她看着父母打架,父亲的各种谩骂,甚至揪着母亲的头发往楼梯下拖。深更半夜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女人在这世间,凭体力就只能是弱势。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恐惧的泪流满面。

    男人都有一种狂性,哪怕那个男人,是教她读书写字的父亲。每次战争结束,父亲就夜不归宿,她怯怯的看着坐在楼梯上哭泣的母亲。其实她的母亲,真的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粗黑的麻花辫,还有漂亮的脸蛋和苗条的身材。她看着地上母亲的一团头发,那个场景,至今都是她心头的梦魇。

    母亲一次次的跟她说:“宁真,我要跟你爸离婚,我一个人养活你。”六岁的她很早熟,她不止一次的期望母亲跟父亲离婚,带她逃离这样的噩梦,可是战争依然一次次上演。

    她的心里开始种植了一个魔鬼,她恨伤害,恨一切伤害的可能。如果换作她,一定要防患于未然。哪怕后来父亲浪子回了头,家里恢复了和平,后来父亲任劳任怨的上班还清了债务,可是只要她看到家里一丝吵架的苗头,她就会心惊肉跳。

    她想她是患上了一种病。正是这样的病,让她在青春期中,恋慕上了一个男人。而这个人,在许斌之前,曾一度几乎把她的灵魂摧毁。所以大学毕业她去了苏州,开始了漫长一个人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