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扑朔迷离猜不透

卿如月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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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岂料那女子连连摆了摆手,焦急地指了指一旁桌上的药箱,“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玉潇然看了看那药箱,立刻会意起身,一脸感激之色冲那女子笑了笑,也不推辞,穿上里衣坐到床边,那女子便开始娴熟地为她用药包扎。

    从被困皇宫到被追杀再到被救,然后到如今安静地坐在这里被人疗伤,使她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她看着这女子娴熟地为自己的手臂缠上腰带,应该是极通医理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冒险救她,种种谜团,让她疑惑不解。

    她这一时间的失神,却错失了门外的几声敲门声,门“吱呀”一声被大力推开,来人神色慌张踏进,直直向屏风内走去,声音仓促焦急:“潇……”

    声音戛然而止在一室春光之中,此刻屋内的女子以一种十分不雅的姿势趴在床榻之上,普通的人家绣鸳鸯的被褥间,露出的肌肤从肩膀一直蔓延到腰际,仿佛长期覆盖冰雪的山峰那般绵延起伏,又如春水荡漾一般旖旎留痕,让人刹那间升起一种在那无边山水中荡漾成风的遐想。

    但这一切缠绵悱恻的遐想,却都在来人触及到那狰狞不堪的刀伤而被生生抹去,那光滑白皙的背上,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颈椎斜到腰际,而在那原本不堪一握的纤腰之间,缠绕着渗血的白纱,这突兀的伤痕,仿佛一幅本该完美无瑕的锦绣风光,却突然间黑云滚滚雷鸣电闪不休不止,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将这一切美好全部都毁之殆尽。

    来人的目光在这种奇特的感觉中千变万化,一瞬间忘记了接下来的动作。

    屋内原本涂药包扎的两人也被这突兀的闯进而怔愣片刻,倒还是那涂药的女子最先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被子向上拉了拉。

    玉潇然被她这动作一惊也已回过神来,不悦看向那闯进的不速之客,所幸在他的眼中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杂念,心便略宽了几分,但依旧带几分恼怒道:“阁下难道不知进门前要先敲门吗?”

    来人目光起伏只在瞬息之间,此刻面色平静,已经恢复了初次见面时冷淡的模样,慢慢转过有些伛偻的身躯,声音嘶哑:“麻烦姑娘快些,追兵片刻便到!”

    玉潇然一愣,原来这人只是心急安危,并非有意冒犯,倒是自己理亏了,面上微赧,所幸那人已转过身去看不见自己尴尬的神色,她喃喃道:“不是说半个时辰吗?怎么这一会儿就过来了?”

    她话一出口,便明白了过来,想必是因为又失去了自己踪迹,赫连明早已心急如焚,她思及此便欲起身,却身形一顿看了一眼那背对的身影,欲言又止。

    背对而立的那人似有所觉,只丢下一句“最多只有半柱香的时间”便大步向外走去。

    玉潇然却凛然出声:“慢着!”

    那人脚步一顿,停在了门口,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你方才进门时说了什么?潇?潇什么?”她眼中精光一过,刹那间敛去,紧紧盯着那背对而立的背影,漫天的白雪反衬出他伛偻的身躯,却给人一种高大伟岸的感觉,冬风撩起他如墨的长发,让之随风起伏不止,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那方之人却答得毫不含糊:“在下在门外敲门许久,未曾听到屋内有人回应,一时情急便闯了进来,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如今非常时期,在下以为生了变故,所以才惊呼一声小心罢了,难道有何不妥吗?”

    那人背对而立,声音平静,玉潇然看不清他的神情,却只觉这人回答到地毫不慌乱,倒是自己多心了,按捺下心头的几分疑惑,她道:“如此,倒是我唐突了!”

    那人站在门前,似在微微颔首,而后走出门外。

    待那人出门而去,玉潇然这才起身穿衣,这人心思细腻,不但为自己准备好了一件男装,而且更为她准备了一副新的易容。

    穿戴整齐的她走出房间,大雪纷飞中那人负手而立,单单一个略微弯曲的背影,给人一种遗世而孤立于天地之间的萧索,却又有一种俯瞰苍生的孤傲和冷静,他就那样淡漠于天地之间,虽然生有残疾,但却浑身透着一种坚不可摧的坚韧和淡雅出尘的高贵。

    她不知她这种莫名的想法从何而来,但她凝视着漫天飞舞的雪花下的那人,却真实地生出这份感慨,就好像每见那个紫袍傲然邪魅的人,便每每会感叹天公巧夺之作一般撼动人心。

    她自出谷以来,便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师父曾说过的一句话,天外有天,天高地广,果真奇人异士多不胜数。

    似是察觉到她的出现,那人轻轻转身,上下看了她一眼,声音嘶哑道:“走吧!”

    “去哪?”她跟在那人身后,问道。

    “出城!”那人轻描淡写答道。

    她脚步一顿,纵然知道他有办法将自己送出,但依旧拒绝道:“不行,我现在不能出城,我还……我还没有和我的朋友会合!”

    “只要姑娘出城了,你的朋友自然安全!”他脚步未停,依旧向外走去。

    她一愣,是了,要抓的人是她,只要自己吸引住了那些人的注意力,小黑和湛儿自然安全,这人,话语虽短,但却字字珠玑。

    她和那人走到城门,远远地便见城门口到处都是守卫,明里如此之多,暗中自不必说了,而且,这些来来往往的人中,一定藏有那些杀手。

    每个出城的人,都要被里里外外搜查个仔细,就连面上也不放过,看来是要检查有没有易容了!

    再精细的面具,到底不是自己的脸,即使利用药水契合的天衣无缝,但到底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看来近日,是出不了城了!”身侧之人平静道。

    她心中一沉:“那怎么办?”

    “等!”那人答道。

    她眉头一皱,却心如明镜,按下心头千般滋味:“你是说三日之后?”

    “不错!三日之后,先皇出殡,葬于西郊皇陵,届时文武百官前往送行,便是出城的最佳时机!”那人答道。

    她微微颔首,尽管那时赫连明知道自己会借机出城,但也比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被检查出被射个万箭穿心得好,她目光灼灼盯着身侧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未曾说话。

    感受到身侧的目光,那人偏首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她紧紧盯着这人的面色,出声问道。

    “或许吧!”那人轻轻说道,“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我们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擦肩而过,也许,这次相见,便后会无期,也许,这次离别,是为了下次更好地相聚。”

    玉潇然见他不愿答话,也不再去问,心中却疑惑百出,只得默默走在那人身侧。

    如此,二人便堂而皇之地住进了客栈,物极必反,最危险的地方,反而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在玉潇然看来,她与一个陌生人如此接近,本是十分冒险的事,可人家无论如何也救过自己,如今自己容也易了,气息也变了,就是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也没人能注意到自己,倒也没有一旦脱离险境就把人家推开的道理,而且看这人的意思,显然是没有要弃自己而去的打算,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据先皇出殡的三日里,玉潇然正好养伤,在她住进客栈的当晚,青谨和青慎便寻了来。

    玉潇然草草将自己获救之事讲了一遍,青谨上下看了看玉潇然一眼,而后紧紧盯着她的易容过的面容啧啧道:“啧啧啧,就是这张面犯桃花的脸,走到哪里都有男人跟!”

    “你胡说八道什么,小小年纪不思正事,整日想些把七八糟的东西!”玉潇然没好气道。

    “好,我胡说!那你说,这人为什么来救你!如今风头正紧,别人都避之不及,唯有这人千钧一发之际英雄救美?”青谨说到这里,便又将她从头到脚观察了一遍,“好吧,你也勉勉强强算是个美人!”

    “你眼睛莫不是瞎了!”她瞥了对自己鄙夷不屑的少年一眼,“什么叫勉勉强强,师姐我这模样,那是天上地下也没得挑!”

    “唉……”青谨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声音老成,“肤浅啊!所谓美人,不禁形容令人赏心悦目,就连言行神韵也是如此,你……啧啧……”

    “你……”玉潇然瞪大了双眼,知道他这是变着法说自己不够温柔,正欲发怒,却声音一转笑道,“是,师姐我是不够温柔,自然没有你偷看人家洗澡那姑娘温柔可人!”

    “你……”青谨一愣,偷偷看了一眼鄙夷瞥了自己一眼的青慎,顿时哑口无言。

    “咚咚咚”几声敲门声,立刻让屋内的欢笑戛然而止,玉潇然警惕道:“谁?”

    “是我!”屋外传来那人平静的声音。

    示意二小儿稍安勿躁,玉潇然起身开门,只听青谨喃喃道:“我倒是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对我师姐套近乎,这不是与虎争食嘛!”

    这个虎多指,听者自然心知肚明,狠狠剜了一眼嘟嘟囔囔的青谨,她打开门,看着门外那人:“有什么事吗?”

    那人自袖中掏出一个青花瓷面的小瓶子递过来:“这是金创药,临睡之前再涂上一涂,伤口结痂更快!”

    “喂!”青谨突兀开口,“你既然知道我家师姐身份,那便必然知道她身边有个无所不能的小神医吧,你这金创药……哼哼……”

    “不得无礼!”玉潇然瞥了青谨一眼,对着那人道,“这是我师弟,年少之人说得话,阁下不要放在心上,外面人多眼杂,你还是进来说吧!”

    那人不急不缓走进,平静看了青谨一眼,微微颔首道:“在下自然知道小兄弟医术高超,只是素未谋面,故而不知!如此说来,倒是在下唐突了!”

    他如此说着,便欲收起手中小瓶子。

    青谨却伸着头闻了闻,喃喃道:“咦,怎么有股沁心草的味道?淡淡的,对,就是沁心草!没错!”

    玉潇然顿时无力扶额。

    “慢!慢着!”青谨忽然大惊失色出声制止放回药瓶的那人,上前一把抓住那人手腕,再次嗅了嗅,“没错没错,是沁心草,就是沁心草,你在这里面加了沁心草?”

    那人似是疑惑不解,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嘿嘿……”青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眼巴巴看着那人清秀的面容,直看进那人静若寒潭的双眸之中,“那个……那个沁心草乃是愈合伤口的良药,师姐用了一定可以好得更快,你还是把这药留下吧!”

    “不了,在下东西粗陋,不比小兄弟回春妙手,还是不献丑了,在下相信小兄弟会给贵师姐配上更好地疗伤药!”那人一本正经,态度十分谦恭。

    向来眼高于顶,桀骜不驯的青谨神医,在草药这个方面总无下限,只要是他看上的草药,尊严面子原则一切统统靠边站,他向那人靠近一些,面色无比谄媚:“公子,哦,不,大哥,您看您,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师姐,可见你俩关系匪浅,如今我师姐真的非常迫切需要你这药来疗伤,您就看在我师姐的份上把这药留下吧!”

    他一句一个师姐,直说得玉潇然牙根痒痒,但却不敢在这关头去打扰他,要知道,神医把药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若是一不小心,他会跟你拼命。

    那人看他如此急切,沉吟片刻才点了点头,将小瓶子递到玉潇然面前道:“既然如此,这药姑娘就先留着吧!”

    玉潇然看了青谨一眼,摇了摇头:“既然这药如此珍贵,你还是自己留着用吧!”

    “师姐!”青谨立刻出声抗议,面色大急。

    那人说道:“我也不常用到,与其留着让药性淡去,倒不如给有需要的人!”

    以他这本事,自然不常受伤。

    他这轻描淡写的话,本是让玉潇然收下这金创药,这话淡然平静,却隐约间有种不可一世的锋芒渐渐显露,也有一种孤寂的滋味浅浅萦绕,若搁在他人口中说出,便保不齐让人多生出二心来,让人会误以为这话是在看不起他人,但同样是一句话,出自这人口中,便只留给人暖暖的感觉。

    “对啊对啊,师姐,沁心草一旦入药不能搁久,否则便失了时效啊!”青谨面色焦急道。

    玉潇然琢磨着折腾青谨也要适可而止,便点了点头:“如此,那便多谢了!”

    她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接那金创药,岂料突然横生一手接过,只听青谨欢天喜地道:“嘿嘿,师姐,我先替你保管了!”

    无奈摇了摇头,早知道这小子本就不是一心为自己求药,不过就是借着自己的名义想要取那什么沁心草罢了,这边只顾极为不屑地看着青谨一副小人得逞的模样,却未曾注意到一边负手而立的男子渐渐温软的目光,但这也只是一瞬,便又在刹那间恢复如常。

    那人看了青谨和青慎一眼,幽幽道:“在下有一言,说出来有些唐突,不知当讲不当讲!”

    玉潇然微微一愣,这人甚少开口,这时说这话一定是很重要了,便道:“我姐弟三人一向不爱那些繁文缛节,但说无妨!”

    “那便恕在下无礼了!”他复看一眼青谨和青慎,“想必要抓你之人,也必定是知道你身边有这两位小兄弟的吧?”

    玉潇然何等通透之人,这人一说,她便明白了其中奥妙,他是说她身边总跟着两个少年,太过惹人注目,有心之人稍微一打听便可知了,她皱了皱眉,迟疑道:“这……”

    青慎和青谨也并非傻子,哪能听不出这话中之意,青慎倒只是动了动身未曾开口,却见青谨面色一变,草药一到手刹那间翻脸,不悦道:“怎么,你这是要赶我们走了?”

    “谨,他说得很对!”玉潇然接道,“你们两个还是先出城去,如今外面眼线太多,咱们还是分开走为好!”

    “可是,你一个人……”青谨低首沉吟,他并非不知道自己二人跟着师姐多有不便,只是让他们丢下她一个人在这虎穴狼窝之中,又怎么能放心的下。

    “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她的安全!”那人看着紧皱双眉的玉潇然,笃定对着请进和青慎道。

    青谨冷哼:“你?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相信他!”玉潇然平静说道,不知怎地,她总是莫名其妙地选择相信这人,她从他举手投足之间看出他高贵的修养和孤傲的风华,他相信,这样的人是不屑在她身上得到什么的,她也相信,也绝不会有这样的人会为赫连明卖命,尽管不知道这人因何帮她,但时日一久,必会水落石出。

    她语气淡然里的毋庸置疑让那人面色一愣,缓缓偏首看向神色坚定的女子,平静的眼波中仿佛有莫名闪动的光芒,然而待玉潇然去捕捉时,入目的却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双眸。

    她收回目光,对着青谨和青慎二人道:“明日城门一开,你们两个便出城去,不要等我,我有事情交代你们!”

    “什么事?”青谨凑上前来问道。

    “如果没什么事,那在下就不叨扰了!”那人缓缓开口,微微颔首之后便转身向外走去。

    玉潇然未曾阻拦,虽然她选择相信这人,却也没必要让他一无所露的知道自己的全部计划,却不料这人如此懂得审时度势,知道何时该留何时该去,果真是聪颖敏锐之人,也免得自己说出来尴尬,目送那人将门关上之后,她才偏首对着二小小心翼翼地交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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