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有些情意驻灵魂

卿如月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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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弟!”司空义“扑通”一声跪下,“师兄求你了,你就帮师兄这一次吧!” 上官凌云脚步一顿,幽幽转身,怒道:“师兄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师弟不应,师兄便不起!”司空义执着异常。 “值得吗师兄?”上官凌云眼中波浪翻滚。 司空义倔强道:“我不能让梓晴恨我一辈子!” “哪怕是将痛苦转嫁于别人身上?”上官凌云渐渐平息怒气。 司空义沉默不语。 “罢了,我应了你就是,你快起来吧!”上官凌云叹息一声十分无奈。 司空义面色一喜:“多谢师弟!” “别谢我!”上官凌云幽幽道,“我也是有私心的,既然小玉姑娘已再不可能忆起前尘往事,那我便会照顾她一辈子,让她在致远山庄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司空义幽幽道:“可是她好像已经开始起疑了?” “无妨!”上官凌云接道,“疑心又怎样,她的记忆终是起于致远山庄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她将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司空义面色沉重,最终点了点头之后皱着眉道:“不过,那人太过聪慧,难保有一日便会找来,只怕那时候山庄……”

    “师兄说得不无道理,不如我们把小玉姑娘带离山庄,等那人将山庄查个仔细之后这里便安全了!”上官凌云皱了皱眉道。

    司空义点点头:“也好,事不宜迟,还是早些离去为好,山庄隔绝于世,只要交代下去也不怕有人会走漏消息,只是,小玉姑娘也是个聪明人,将她带到那里去合适呢?”

    上官凌云沉吟良久,看了司空义一眼道:“我自有去处!”

    “那师弟你可要小心,万一东窗事发,对于山庄便是灭顶之灾,师兄即便万死也难辞其咎啊!”司空义叹息一声。

    上官凌云面色沉重,但依旧是安慰司空义:“师兄莫要担心,你忘了山庄有什么了吗?他若想动山庄,只怕也得掂量掂量!只是,这事万不可让我爹知晓,他的脾气你知道的!”

    “我知道了!”司空义点点头,而后向着上官凌云重重一躬,“师弟,大恩不言谢,师兄必定铭记于心!”

    “师兄!”上官凌云加重了语气,扶起司空义,“师兄说得哪里的话,师弟当年身重奇症,危在旦夕,若不是师兄跪在鬼医那里三天三夜,不顾性命地替鬼医试药,哪有师弟今日!师兄大恩大德,师弟没齿难忘!”

    司空义却也只是愁云惨淡,未曾再接话。

    玉潇然回到住处,抚摸着手中的暖玉,眼中疑惑顿生,方才她就察觉到上官凌云面色古怪而去,打听之后才知去了司空义那里,她匆匆赶到便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而且那架势,绝不像上官凌云所说的那样,俩人在切磋武艺,最重要的是,司空义话中的漏洞,一切,都疑点重重,只是,她还不确定他们目的为何,如今怨只怨自己丝毫记不起往昔,否则一切必定水落石出。

    为今之计,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玉潇然有意看看整个山庄,便闲转时找了个至高之处,只发觉整个山庄四周隐隐约约有迷雾围绕,布局十分严密,一看便知摆了了不得的阵法,既可以让外人不得而入,也可汇集山间灵瑞之气,可见这个山庄的庄主必定十分不凡,她正聚精会神,身后便突然传来上官凌云的声音:

    “小玉姑娘!”

    她微微皱眉,而后不动声色掩去,淡然道:“上官公子,有什么事吗?”

    上官凌云点点头:“在下来找姑娘,是有事情与姑娘相商的!”

    “上官公子请说!”

    上官凌云正色道:“在下有位故交,是天下赫赫有名的大夫,人称鬼医,或许姑娘的失忆他可治!”

    她面上微微涌出喜色:“公子说得可是真的?”

    上官凌云眼中划过不易察觉的不忍之色,却只得应到:“确实如此!鬼医最擅疑难杂症,在下少时曾患重症,爹爹遍寻天下良医却最终无果,最终只有鬼医能解得,可见那人的确是医术超群的!姑娘若是真想恢复记忆,不妨去试上一试!”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公子好意了!”玉潇然微微颔首。

    上官凌云面色微见喜色:“那事不宜迟,明日一早,在下就陪同姑娘一同前去!”

    “由公子与我一同前去吗?”她问道,“司空大哥呢?”

    上官凌云微微一顿:“大师兄身兼山庄重任,不得擅自离开,姑娘是否觉得与在下一同前去有所不妥?”

    她摇了摇头:“公子说得哪里话,我只是怕麻烦公子罢了!”她心中却叹息一声,可惜,若是与司空义同路,或许可探听到些许消息,这上官凌云显然比司空义伶俐变通许多。

    她这一抹失望之色,落在上官凌云的眼中便成了酸酸的意味,却只得按捺下心头异样道:“那姑娘今日好生歇息,在下前去张罗张罗!”

    “麻烦公子了!”她微微颔首。

    上官凌云眼色未明道:“公子叫得生分了,我看我比姑娘年长,姑娘若是不嫌弃,便也唤一声大哥吧!”

    她点点头:“上官大哥!”

    上官凌云这才满意离去,留下原地满面疑云的玉潇然。

    翌日。

    “小玉姑娘,山庄居于深山,行不得马,就委屈姑娘同在下一起步行了!”上官凌云一大早便带着玉潇然向山庄大门行去,一边走一边解释。

    玉潇然微微笑了笑:“上官大哥客气,不过数里山路而已,不必挂怀!”

    “小玉姑娘,要出山门了,姑娘一定要跟着我……”上官凌云看着当先跨出山门的女子,面色大变,声音一窒便闪身跟上。

    岂料那人正盈盈而立在山路之上,诧异地看着面露紧张之色赶上来的上官凌云,疑惑道:“上官大哥,怎么了?”

    上官凌云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玉潇然,古怪摇了摇头之后便四下看了一眼,眼中疑惑之色大生,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莫非阵法未启?”

    他这样想着,便一脚伸出一侧试探,刚伸了出去便面色惨白的收回,额头之上竟惊了一头冷汗出来,这边试探着,那边女子见他没有什么异样已当先走去。

    身后男子又是大惊失色:“姑娘,不……”

    他话声止在那人闲庭信步般的身姿之上,只见那窈窕纤瘦的背影毫不停留,看似无意实际则走路十分有章法,她一步未停丝毫未曾意识到四周的杀机之势,身形优雅淡然仿佛遗落凡间的仙子,衣袂飘飘青丝如瀑脊背笔挺如刺天的劲竹,隐约之间有种天下皆可去得的潇洒和自信,让身后的男子无端生出一种自惭形愧的仰止之感。

    然这也只是一瞬,身后男子面色便生出一种喜悦和欣喜之感,愈发觉得面前的女子光彩夺目,仿佛沧海明珠一般珍贵稀有,喃喃道:“原来她竟是个阵法高手,倒是我小题大做了!”

    玉潇然走出好远,才发觉身后已经没有了脚步声,停下脚步微微诧异那人身形的小心翼翼和谨慎,待那人走近便问:“上官大哥,有什么不妥吗?”

    上官凌云面色微赧,却是十分直爽承认自己的有所不及之处:“姑娘可是问在下为何落后于你?”

    玉潇然本是无心一问,自然没有放在心上,摇了摇头道:“上官大哥莫要见怪,我只是奇怪罢了,还是不要理会其他,快些上路吧!”

    “方才我们走过的地方,是山庄的守门阵,内掩迷阵、杀阵、生阵、回阵等多重阵法,可谓是山庄创始人的呕心沥血之作,即便是在下走过多回,却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姑娘竟看也未看信步而出,若说是歪打正着在下是怎么都不信,可见姑娘是个用阵的行家!”上官凌云面带佩服之色,由衷道。

    却不料面前这人没有丝毫欣喜之色,只淡淡道:“是吗?我也未做多想,也没看出有什么阵法,只是凭直觉而走罢了!”

    她一石击起千层浪,上官凌云却目光骇然,直觉,那这女子便不仅仅是行家了,简直可以说成是阵法祖师了,只是这惊涛骇浪也只是掀起片刻,倾刻间便已风平浪静,他幽幽道:“姑娘果真是个奇人!”

    玉潇然没有接话,自顾自向前走去,上官凌云也已习惯。

    这是圣华国的一个边垂小镇,却也往来人口不少,如今又多了一个俊朗的翩翩佳公子和一个头戴斗笠面纱的女子,只听那公子道:“小玉姑娘,前方有家客栈,我们先落脚,明日一早再启程!”

    这俩人,正是上官凌云和玉潇然二人,上官凌云道她这容颜太过惹人注目,便建议她遮上一遮,她本也不愿多生事端,便也没有拒绝。

    “豆腐花,又香又甜的豆腐花!”

    她的脚步因这叫卖声而莫名其妙地停了下来,站在路口看向那毫不起眼甚至说有些简陋的路边摊,清冷的眉目之中渐渐涌上了渴望之色。

    走出了数丈的上官凌云未察觉到跟在身后的脚步声,待看到带斗笠的女子静立不动时去而复返,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因是轻纱遮面,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得诧异问道:“怎么了?”

    她对他的声音恍若未闻,许久才道:“你可不可以借我一文钱?”

    上官凌云因她这略带尴尬、迟疑和惶恐的声音而心神荡漾,面前的女子一向是淡然如烟,清冷如秋雨的,何曾听过她这般语气,突然间大喜在望,忙不迭将腰间钱袋尽数取下,塞入身侧女子的手中,欣喜的声音带几分颤抖:“能能,姑娘给,姑娘想做什么都成!一文钱能做什么?”

    感觉到手中沉甸甸的分量,她低首看了看手中的钱袋,小心翼翼拿出一块最小的银锭,而后将之塞入上官凌云手中,直直向那简陋的桌椅坐去:“老板,来一碗!”

    上官凌云目瞪口呆地看着绝色出尘的女子坐在与她极为不搭之地,却突然又生出她丝毫没有对这与她不符的地方格格不入之感,仿佛她与这大千世界,无论高贵与卑贱,优雅与粗俗,都能够迅速完美地契合一般。

    她平静接过一碗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豆腐花,甚至说有一些急不可耐,掀起她面前的纱帐,看了一眼呆立的上官凌云,眼中突然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而后朗声道:“老板,再来一碗!”

    她眼中光芒亮起的那一瞬间,上官凌云刹那间突然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漫天星河的璀璨之中,一望而去只怕惶惶而落,再望而去只怕早已忘了今夕何夕,短短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见到了眉眼清冷的女子另外的两面,或许这样,才是真正的她。

    玉潇然将新盛的一碗推到上官凌云面前,笑了笑道:“上官大哥,小玉借花献佛,请!”

    她这一笑,顿时让上官凌云心神恍惚起来,待他回过神来之际,自己便已经堂而皇之地坐了下来,他尴尬地看着一眼粗糙地瓷碗中盛放的白白嫩嫩的食物,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若是坦然拒绝,他实在不忍拂了面前女子的盛情,若是就这样应答,他更不知该如何下嘴。

    那边踌躇着,这边白嫩嫩的豆腐花已去大半,她故意看着犹豫不决的上官凌云,诧异道:“上官大哥不吃,莫非是嫌弃小玉所请之物!”

    “不不不……”上官凌云面色有些惨白,对于某人的质问更是生怕一不小心便辜负了美人恩,却犹犹豫豫说不出下文来。

    她面色一冷,欲将碗拉回:“算了,上官公子乃是大户人家,怎么吃得这种粗贱之物!”

    “姑娘!”上官凌云大惊失色,一把盖住面前的碗,妥协道,“姑娘莫气,在下吃就是了!”

    她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小性子愈发较真起来,示威般看着他,目光如炬。

    上官凌云小心翼翼吃了一口,而后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而后坦然笑了笑:“但是在下小家子气了,这豆腐花果然香嫩可口!”

    她却因他这本是无意的话而浑身一顿,思绪刹那间飞到遥远的边际,仿佛许久以前,她也曾逼迫过一个人如此过,那人便是这样无奈地妥协,最终又坦然地认错和赞扬,只是,这种感觉,就好像天际划过的流星一般闪亮却疾逝,让她恍惚间不得不慌慌张张地重新吃了一口,以期寻到那一闪而过的熟悉的感觉。

    她这香软濡滑,却突然间让她心脏莫名地蔓延起一股浓烈的暖意。

    仿佛曾有人在天寒风高之夜,不辞劳苦送来一碗卑贱却又珍贵的豆腐花,以势如破竹的滚烫温度,渐渐将一颗凉薄冷却的心野沐浴成一千春暖花开。

    有人千里送秋信,却有人不顾世俗之礼送来一盅温暖。

    莫名的悸动,便在风霜之夜莫名的滋生,她仿佛看见一只修长绝美的手指,以破开风雨之势将她拉出泥泞浅滩。

    她的泪,便也猝不及防地滑落而下,她的心脏突然开始抽搐。

    “小玉姑娘,你怎么了?”上官凌云本沉浸在豆腐花的美味之中,突然间察觉到身边女子异常,面色抖然一变,便大惊失色地接到了她悄然滑落的珠泪。

    盈盈一点在指尖,仿佛荷露凝香。

    “我……我仿佛想起了什么……”她目光呆滞,喃喃絮语道。

    上官凌云身形一顿,紧紧地盯着她的面容:“你……你想起了什么?”

    她眉头紧锁,努力回忆方才那刹那的感觉,却只觉头痛欲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对她拼命的撕扯一般,令她不禁“啊”得一声惊叫出声,而后紧紧拍向自己的太阳穴,摇了摇头道:“啊……好痛……痛……”

    上官凌云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繁文缛节,一把按住她的两只手,慌张道:“小玉姑娘……小玉姑娘……你怎么了?”

    “我头好疼……我不要再想了……不要……好疼……”她意识渐渐混沌,喃喃低吟。

    “好好好!”上官凌云一边急急安慰道,一边眉目一转真气便缓缓输入她的体内,“好,不想,不想!”

    内力的疏导让她的头痛有所缓和,紧皱的双眉也渐渐舒展,却最终双目一闭,昏了过去。

    上官凌云面色一变,将之打横抱起,再也不顾其他,急急向着远方而去。

    却未曾注意到,与之擦肩而过的男子,因他路过而微微顿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那急速离去的背影。

    那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素衣雪面,容颜精致不在话下,更重要的是五官的精细柔美地雕刻让他看起来仿佛三月的春风朝阳一般温暖,触手间冰雪可融,双目如千年之水荡漾的痕迹,抬眸间皎月可倾。

    谦恭有礼,身姿堪比阳春白雪。

    “主子,怎么了?”身后男子疑惑出声。

    温润如玉的男子微微蹙眉,一瞬间的担忧与愁容仿佛可令天下万物为之揪心,以君忧为忧,以君乐为乐,有人,便天生如此,他的声音更加温润,如荡漾的春水一般旖旎柔软:“我仿佛,感觉到她就在附近!”

    身侧的男子微微一愣,而后意识到主子口中的她是谁,面无表情道:“主子多虑了,她如今在天行,又怎可身在圣华!”

    “最近我总有些心神不宁,你派人去风都打探打探吧!”那人叹息滋生,眉头未缓。

    身后之人问道:“主子不是才将风都的耳目撤去,怎么如今又……”

    “令渊,你也如霜因那般让人不省心了吗?”温润的男子声音微抬,刹那间便有种君临天下的气势破体而出,让人不禁心生膜拜之意。

    身后男子似是无奈叹息一声,而后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