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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卯时许，南宫恪贴身太监冯德言听着未央宫里才平息不久的动静，现下眼瞧着就到了要上早朝的时辰，皇上却还未传唤，急的冯大总管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寻思着，皇上自登基到现在还未曾有过这样的情况……
若是莽撞中叨扰了皇上怕是会龙颜大怒，若是错过了早朝自己也是一百个脑袋都不够被砍。自己虽算得上是皇上跟前儿的红人，些许境况下就是当朝宰相皇上的亲岳父也是比不得的。
但是，常言道“伴君如伴虎”，饶是琢磨不清，莽撞行事，今个儿自己也是少不了一顿板子的。
看看门口守夜的小太监们，这些个小崽子们还这样一个一个期盼着自己，若是在小崽子们面前失了颜面，日后还有何威信？
抓耳挠腮之际，方是听得里面传来响动，紧接着就是皇上传唤沐浴更衣。冯德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唤身边的三两个聪明伶俐、手脚麻利的小太监和小宫女随自己进去伺候皇上晨起沐浴更衣。
进了大殿，倒是又让冯公公大吃一惊。昨个儿夜里侍寝的婕妤娘娘未曾像往日里其他娘娘那般体贴先于皇上晨起并亲自为皇上更衣。
这早朝前晨起更衣之事就连母仪天下、人中之凤的皇后娘娘也不敢怠慢。可巧，昨个儿这位已是卯时还置身龙榻之上，并无起身之意。
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自古以来哪个不懂察言观色这等最根本的生存之道，更不用说像冯德言这等太监总管，一向是眼观六色、耳听八方。
趁着伺候皇上更衣之际观色一番。皇上面上对婕妤娘娘侧卧龙榻竟毫无不满，反之，倒是不同于往日那种晨起冷若冰霜的表情，许是皇上自己都未曾察觉嘴角还留有若隐若现的笑容。
看来，昨个儿那位的伺候应该是使得龙颜大悦。看来，这后宫之中怕是自昨儿夜里起就天色渐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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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淑如杜若汐，聪慧如杜若汐，谨慎更如杜若汐。在这看似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大燕帝城之中，无一不充斥着若隐若现、噬人无形的设计和品级贵贱。
南宫恪——自己的良木，大燕的王者，面对他杜若汐更是步步谨慎、事事小心，言语之间都是思量再三，何况是晨起的伺候。
快到卯时间，或是昨夜里就操心着今晨伺候皇上晨起，杜若汐早早便醒来。在南宫恪枕边先是又仔细欣赏了一番俊美容颜。
如刀削般无可挑剔的脸型，那双英气逼人的剑眉在睡梦中都隐隐皱着。怕是他新皇登基，皇位又是披荆斩棘万般艰辛才夺来的，前太子余党未清，又有邻国虎视眈眈，如此多的事宜和一国重担完完全全压在一个算来只有二十三岁的男子身上。
若是放在现代，他不过只是一个刚刚踏出校门的青涩少年，论起见识和经验哪里能同实质已经二十六岁的自己相提并论。
只是，如今在这大燕朝中最苦最累的，唯独只他一人。
若是她能看到自己的眼睛，定能发现当自己纤细的玉手抚上他如刀削般的面庞时双眼流露出的那分说不明道不清的情愫。但是，她能察觉到自己心里那丝仿佛不是由自己发出的异样颤动。
当她的手抚上他的面庞时，南宫恪浓密修长的睫毛就轻轻颤了颤。杜若汐随机在他耳边轻唤“皇上该起身上早朝了”。
原本浓厚的睡意听到“早朝”二字时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透亮的双眸睁开的一瞬间丝毫没有一丝迷离，唯独透着干净和清亮，全然不似在朝野之间那样的英气和笃定。
四目对视，杜若汐心想到底还是只有二十三岁，也就今晨初醒的这双眸子悄悄透露着他的年龄。
“昨夜辛苦爱妃了，今个儿晨起就免了爱妃操劳了，爱妃在这儿再歇一会儿”顿了一下，接着道“今个儿皇后那儿的请安也免了吧。朕一会儿遣冯德言去坤宁宫传个话儿。再去宁汐苑传唤你的贴身宫女一会儿过来伺候。”
知书达理莫若宁婕妤，杜若汐正要起身谢皇上，一双温暖的大手倒是按住了她“爱妃不必多礼，躺着吧。”言罢，俯下身来在她光洁的前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遂是，传了冯公公进来伺候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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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了平日里去坤宁宫请安的时辰，杜若汐唤玉竹、木槿备水沐浴伺候起身。
听到传唤木槿匆匆赶到首次亲眼目睹到的龙榻之前，刚才接到口谕去未央宫伺候主子一会儿晨起本就兴奋不已，现在离这龙榻如此之近又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主子侧卧于上更是激动万分。
“主子，皇上今个儿不是免了主子去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吗？主子为何不在龙榻上再歇息一会儿多沾沾天子之气？”
木槿什么都好，跟自己最久，对自己也最为忠心。就是这脑子总是不开窍让自己费尽心思。“皇上虽是免了本宫今日给皇后娘娘的请安，但这后宫皇后为尊。礼数断不可少，更何况昨夜本宫刚刚承宠。若是今个儿就不去请安，定会让人抓了把柄说‘本宫不遵礼数，恃宠生娇’，还会坏了礼部侍郎全府声誉。”
玉竹慢于木槿两步，毕竟是宫里的老人，相较于木槿更为谨慎，也更懂拿捏分寸“娘娘说的正是，今日坤宁宫不可不去。娘娘近日本就盛宠连连，正逢遭人妒忌之时，自是要小心为上。”一边说着，一边伺候杜若汐起身。
沐浴更衣完毕后，一行人赶点到了坤宁宫。
刚刚请完安坐下，苏贵妃就醋意汹汹的向自己发难了“杜妹妹，一向最为有礼，每日请安总是第一个到皇后娘娘这里的，怎么今个儿却是最后一个到的？”
杜若汐闻言，心想幸亏自己今个儿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若是不懂规矩首次缺席，怕是闲言碎语各种重伤自己。
还没等自己想好如何躲过苏贵妃的发难。接着，一个似是前些日子看苏贵妃风生水起，就频频进入流华宫讨好的一个小才人就跟着苏贵妃向自己发难道“贵妃有所不知，昨个儿杜姐姐刚刚承宠，怕是累着了今晨才误了时辰吧。”
得了，多少双眼睛看着自己按着时辰来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都能被苏贵妃和个小才人三言两语将白说成黑。若是自己没来，怕是这些人要在言语之中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刚思量好如何应对，身后的木槿却是沉不住气出来为自己解释道“回禀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今个儿皇上原本就下了口谕免了我家小主来坤宁宫请安。但是，我家小主坚持一定要遵守宫规来坤宁宫请安。自未央宫到坤宁宫路程略长，方是比寻常迟了些子，按点到了坤宁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此话一出，苏贵妃脸上挂不住了，自己侍寝那些日子也未曾见到皇上体恤免了请安之礼，杜若汐算个什么东西，皇上竟然免了她的请安。
一股子气憋在心中，却是皇上的圣旨自己无可奈何。赶巧杜若汐身边这么个不长眼的东西也敢在自己面前叫嚣，那这股子气岂有不出之理？
“主子们说话有你何干？到底不是宫里经过正式调教的如此没有规矩，妹妹这丫头是跟了你多年的吧？妹妹如此温婉贤淑怎有个如此没有规矩的丫头在身边？若是说出去，怕是都难有人信是侍郎府里出来的丫鬟。”
苏贵妃一边把弄着自己玉手上的红色丹蔻一边向杜若汐开口一席仿是问罪的言语后接着看向上座的皇后娘娘继续不依不饶道“皇后娘娘，依着宫规如此没有规矩的宫女该如何处置？”
木槿一看现下形势，本是想帮自家主子未曾想却是害了主子，主子晨起之时玉竹姑姑还叮咛要“小心为上”。现下里自己就闯了如此大的祸，自己受罚无足轻重，若是主子因自己的莽撞而受了牵连自己如何对得起主子？如何对得起老夫人？
上座之人却是不急不缓，看看苏贵妃再看看杜若汐后徐徐开口“晨起，皇上就差了冯公公来本宫这里传话免了宁婕妤今日请安。本宫方以为宁婕妤今日就不来坤宁宫给本宫请安了，不曾想正准备给众姐妹宣布皇上口谕的空隙里妹妹就像往日一般来本宫这里请安。到底是礼部侍郎亲手调教的女儿，如此懂规矩，后宫之中有你在本宫甚是欣慰。”
陈皇后先是看着杜若汐，而后看向苏贵妃“至于，宁婕妤身边的丫鬟也甚是莽撞，失了规矩。”
陈皇后端起茶碗继续看向杜若汐道“念在其也是护主心切，一番忠心。但功不抵过，来人啊拖出去十板子，以儆效尤！”
一听十板子木槿立即白了脸，不过幸好未让主子承受过大的牵连，遂是规规矩矩施了一礼“谢皇后娘娘，奴婢甘心领罚”。
这番看似四两拨千斤的处理，却深谙玄机。一席话中先是证明了木槿之话不假，肯定了自己请安未曾迟到又是一番对木槿看似不轻不重的惩戒却是给自己敲打警钟“切勿恃宠生娇”。
既让苏贵妃出了气，又不让她这气出的顺畅。既让木槿领了罚，又让她心甘情愿。
这后宫之中手腕最是高明的应就是继承了当朝宰相高明手段的陈皇后，于她怕是在座一边干众人只是她手中的棋子罢了。
杜若汐起身，步于殿中向皇后娘娘施礼，不卑不亢道“臣妾替木槿谢皇后娘娘从轻发落。自臣妾进宫起就承蒙皇上皇后悉心关照，此乃臣妾几世修来的福气。今晨，皇上赦免臣妾请安是皇上皇后体恤，但皇后娘娘贵为后宫之首不可不尊，娘娘统领后宫，宫规之于臣妾不可不守。”
“最是通透莫若你了，地上凉快起来坐着吧。”陈皇后给身边的佩尔使了个眼色，佩尔就将杜若汐扶起来。
坐在椅子上，杜若汐双眼含笑望着苏贵妃继续不卑不亢道“多谢姐姐今日提点木槿，回去后臣妾自当严加管教。”
气没出顺的苏贵妃，倒是没搭理杜若汐，冷哼一声。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且不可失了和气。本宫今日也乏了，尔等跪安吧。”
一干妃嫔起身跪安。出了坤宁宫，苏贵妃谁都没理，昂首上了銮驾先行回流华宫去了。接着是萧淑妃，对杜若汐莞尔一笑算是示意后也离开了。杜若汐倒是没急着回宫，转过身来对着刚才附和苏贵妃的小才人，仔仔细细打量着她。
不算雪白的肤色却甚是光滑，古典的瓜子脸上配着一双细长的凤眼。在这后宫佳丽万千的地方实在算不上是漂亮出众，尤其是那双细长的凤眼，让自己甚是反胃。
前世自己就遇到过这幅眉眼的女子，坏心眼儿多不胜数。
忍住反胃的酸水，对着她微微一笑道“不知妹妹姓甚名谁，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不等她回答，又是上前一步，在她耳边轻声道“听闻皇上最喜甜食，机灵如妹妹，不妨亲手做几样糕点给皇上送去，搏一恩宠。”
再是退后一步大声道“怕是姐姐多操心了，妹妹跟着贵妃娘娘，又如此讨喜，贵妃娘娘最是大方，自会向皇上提点妹妹，妹妹日后自是盛宠连连。”
不待这才人有任何动作，杜若汐便坐上銮驾向宁汐苑驶去。徒留一双细长凤眼的才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谁人不知贵妃娘娘最是痛恨分宠的女子，又怎会自主提点她。在场宫嫔皆是对她指指点点，低声嘲笑。
无奈，坤宁宫前无法发作，只好紧握双拳指甲都嵌入那柔软的小手，一双细长的凤眼凌厉的等着杜若汐离去的方向。
这后宫之日虽是天色渐变，但却风云暗涌，杜若汐也不知等着她的后路倒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