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记住了这个仇

云之锦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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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玉愣住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生下的女儿是被四福金抢走的,对阴谋的分析也是照此来进行的,结果现在四阿哥和四福金却来告诉自己,那个女儿其实刚一生出来就夭折了,而自己这一个月来围绕于此的谋算,自然大部分都不能用了。

    好!真是好!宋玉心下暗恨着,没想到自己换了个身份再次穿越回来,四福金的心机依然阴险深沉,见年氏没因生产而一命呜呼,就先利用骨肉分离之情来牵制她的心思,然后再给予沉重的一击,幸亏年氏早已经去了,否则这一回自然要悲痛之极,因心内郁结而没怎么坐好月子的身子,只怕也要跟着大伤,而四福金这个害人者,却非但半点错处都不会有,那纯厚的美名倒反而会更显。

    宋玉不是年氏,她并不会为那个已经逝去的女婴有多少悲痛,之前坐月子时候的抑郁之态也只是做出来的表相,虽然眼下心内难免生出愤恨怨气,却也不至于伤了身子,只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踌躇满志,却是已经落入到人家的局中而不自知,反被误导着想偏了方向,银牙就不禁暗咬。

    不过,宋玉也还记得,这个时候自己并不是要表现出怨愤之意,而应该是母亲乍闻失了女儿的伤心哀痛,于是借一低头掩去了眼中的难捺的怒火,又步履蹒跚的往后踉跄着退了两步,再抬起头来时,看向四阿哥的面上已经是一片不愿相信的乞求神色。

    “爷,”宋玉直盯盯的看着四阿哥。“这不是真的,是不是?福金是跟我开玩笑的,是不是?我们的女儿还好好的,是不是?”

    四阿哥微微皱了皱眉。语气低沉而带着些宽慰的说道,“这种事如何是可以开玩笑的?福金是怕你早知道了伤身,这才等你出了月子,才告诉你的。”

    就知道她是想着要装好人,宋玉心下冷笑着,面上却一片哀痛,并开始摇着头,由缓而急,“不!不!这不是真的!我的女儿还在,我怀了她那么久。每天都跟她说话。跟她唱曲。她很乖的,在肚子里就会回应我,她怎么会去的?她不可能会去的?她明明是很健康的。她在我肚子里动起来,是那么的有劲儿,怎么可能会先天不足?不!我不信!这不是真的!”

    “还不扶侧福金坐下,”讷敏听着宋玉这一番暗有所指的话,却并不去解释,只先吩咐了自己的丫环一句,又对年氏轻叹着说道,“妹妹,我也是个做母亲的,能体会你的伤心。我对小格格的事情,也很难过,只是她既与我们无缘,你也就放下吧,她不沾因果的去了,自然会再转投另一个好人家。”

    “不沾因果?”宋玉忍不住的瞪向四福金,就你也配说不沾因果,你如果知道有因果,之前也不会害我性命了,“她在我肚子里呆了那么久,却就这么突然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怨气,会真的不沾任何因果吗?”

    宋玉是真认为小格格的夭折肯定是四福金造成的,她穿来成为宋氏的时候,就知道四阿哥虽然对四福金很是敬爱和信任,但却并不是专宠她一个的,府里其他女人那儿,他也会去踏足,自己虽然常被禁足,几年下来与他共寝的次数加起来也不算少,可府里长久以来却就只有二格格一个庶女,与历史上四阿哥只得一个嫡子弘晖却是大相径庭,若说这里面没有四福金的手脚,那才叫见鬼了呢,对其他人尚且如此,年氏是康熙亲赐的侧福金,又有年羹尧这么一个四阿哥都很欣赏的哥哥在,若是再生下儿子,必然会触及到四福金的利益,以四福金那等心机谋略,自然是要先下手为强了。

    “年妹妹不用自责,也别这么说小格格,”讷敏并没有责怪年氏这略带有质问的语气,而只是再叹息一声劝道,“你的身子素来弱气,辛苦怀着这孩子几个月,到底还是提早分娩,大家虽然都不想这样,却也是命数,妹妹也别想太多了,早早把身子养好,你还年轻,机会还有。”

    “不错,机会还有,”宋玉认同的点着头,自己本来也以为回现代就没机会了却与四福金的这段仇恨了,没想到上天又再给了自己一个机会,而自己也一定不会放过,于是面色转为凄然道,“只是,下一次再有的,却不是这个了。”

    “妹妹别想这么多了,”讷敏劝着宋玉道,“你如果真的这么舍不得小格格,说不定她心中有感,会再来寻你也是有可能的。”

    “希望能如福金之言。”宋玉哀凄着面色,心下却在冷哼,你当然是希望这样,你是希望我生的全是女儿才好呢,这样才不会威胁到你,只是你却打错了算盘,我是不会犯历史上年氏的错误的,不会让我的孩子夭折了一个又一个,也一定会生下儿子,得机会,也要将那帝位抢来,虽然不容易,但只要努力,未必就一定没有希望。

    讷敏见事情已经说了,该安慰的也安慰了,李氏等人也早在要说事儿之前就已经被自己与四福金打发回去了,现在年氏也可以告辞了,于是吩咐人叫进年氏的乳嬷嬷来,对她嘱咐道,“小格格的事儿,侧福金已经知道了,你们小心侍候着她回去,若有什么不妥,速速前来禀报于我。”

    “是,奴才记下了。”乳嬷嬷进来时就觉得自家主子的面色不对,再一听四福金这话,一边行礼答应着,一边又不自主的看了一眼年氏。

    年氏(为免称呼混乱,以后都称宋玉为年氏)见讷敏已经变相的下了逐客令,正好她也要回去重新想过策略,也就冲四阿哥和四福金行礼做了造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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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四福金的屋子一路走回自己的住处,年氏只觉沿途所见的丫环仆妇们看着自己的眼光里都带着一股同情之意。自是明白她们早就全都小格格已经夭折了,只是瞒着自己一个人,其实在自己来时,她们也是这样的眼光。只是那时候自己以为她们是为自己所做出的被抢了女儿的抑郁之态所感,现在想来却实在是可笑。

    还好自己为了掩饰身份而找了这样的理由,因此出月子后头一次来请安,所穿的衣服并不华丽,也没着艳色,若自己甘心以妾室自居,认为女儿被主母抚养是天经地义,知道弘晖的儿子刚刚满月,故而穿一身喜头的衣服来讨好四福金,却当头得了个噩耗。那才是悲剧呢。

    “主子......”年氏的乳嬷嬷看自己主子不理自己等人。一路只是闷着头往前走。回到屋里也是一句话不说,自然有些担心,之前见主子只是因为女儿被福金收去抚养。就那么心情不快,她就更是不敢将小格格其实是已经夭折的事儿说出来了,虽然是出于爱护主子之意,却终究也是瞒骗了她。

    “什么事儿?”年氏淡淡的看了一眼乳嬷嬷,真没想到历史上那个得四阿哥宠爱的年氏,居然有个这么不成事的乳嬷嬷,如此也就难怪她会接连失去孩子,自己也年纪轻轻就去了。

    “主子,”乳嬷嬷对年氏请罪道,“是奴才们瞒您了。您要打要罚只管发落,千万别憋在心里,再伤了身子。”

    “这个时候我打你们罚你们还有什么用?”年氏摇摇头,挥手示意屋里其他人等退去,又淡淡的对乳嬷嬷说道,“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已经去了,我也一直被瞒在鼓里至今,这个时候我是知道了,可什么线索也都断了,我就是想给女儿讨回个公道,也做不到了。”

    年氏通过一个月的观察,觉得这个乳嬷嬷应该还是可信的,只是人蠢了些,居然会去听四福金的话,正室和侧室由来是天敌,四福金的理由再正当,说的再天花乱坠,她也该有辨别能力,若她没有,就应该来问过自己的主子,而不是帮着别人来骗自己。

    “主子的意思是,”乳嬷嬷皱起了眉,身为年氏身边最近的人,她当然知道自己主子与四福金之间的不对付,只是她从怀孕到生产,自己全都陪在身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阴谋,“小格格的夭折不是个意外?”

    “意外?”年氏冷笑一声,“我从怀了身子气力就开始渐渐不足,身子也越来越虚弱,最后又不足月而分娩,却又正好与人撞到一天,从而让福金不能及时赶来,虽有太医过来了,没有她的吩咐,也不敢进来与我把脉,只能任我在血房里苦苦挣扎,耗尽力气,小格格下生后,你我都未曾见,却已经叫人抱了出去,随后就说她夭折了,这种种的事儿,一件是意外,再件是意外,还能件件是意外吗?”

    重新穿越回来时的经历,再加上这一个月从身边之人的话中所得,年氏觉得这一系列的事情未免太巧了,巧得让人只能认为这是个阴谋,只可惜自己怕被人怀疑,以致漏了行藏,对小格格的夭折又知道的太迟了,到这个时候,只怕能留下的痕迹,早就被四福金给扫除干净了。

    是这样吗?乳嬷嬷却是有些怀疑,自己主子怀了身子之后,身子是不很健壮,可她生来就带着弱气也是正常,大夫给她诊脉时,也说了她怀身子会较常人辛苦,那两个稳婆,是主子求了爷由年家找来的,自己也让人仔细看着,不让她们各处去了,四福金就是想收买,应该也没机会,而自己在血房里的所见,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至于福金的迟来,其实也并不影响什么,太医把脉之后,并没有拿出比稳婆更好的应对,而小格格的夭折,当时自己也仔细看了,她身上的颜色是有些不对。

    不过,乳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将这些话说给侧福金听,自己主子现在心情已经够坏了。让她有个发泄的途径也不错,反正她与四福金也早有不合了,若四福金背了这个黑锅,能让自家主子振作起来。不再消沉低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主子,”决定下来之后,乳嬷嬷一脸沉痛的对年氏忏悔道,“都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对福金的话信以为真,怕主子伤心过度,就欺瞒了您。”

    “罢了,”年氏吁出一口气道,“你也是好意。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只是以后。断不可再如此了。”

    “奴才遵命,”乳嬷嬷郑重的应道,又向年氏请示着。“因为奴才的过错,让小格格含冤莫名,现在经过这么长时候,那些线索只怕都寻不见了,却该要如何是好?”

    “既是不可能寻到了,自然就只能不寻了,”年氏面色一沉,“其实就是寻见了,在未必敌得过福金的辩解,她做这些事情之前。肯定就已经想到后路了,但不管怎么说,小格格是被她所害是一定的,我们只要记住了这个仇,以后多加小心防范着她,我相信总有一天,咱们会找到给小格格申冤的机会。”

    “是,奴才一定牢牢记着这个教训。”乳嬷嬷见年氏神情坚定的样子,心中有些暗喜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主子真的振作起来了,可是又隐隐的觉得有一丝不对,主子的神态和性情似乎是变了,看来失去小格格,对主子的打击确实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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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氏的乳嬷嬷发现了自家主子的性情有些不对,但被她以自己的解释掩过了,而讷敏也一样发现了蹊跷,身为一个母亲,她能感觉得到年氏是真哀痛还是假哀痛,尤其是她刚知道女儿夭折消息的一刹那,她的意外是真的,但意外过后,她表现出来的却并不是伤心,倒更象是愤怒。

    这是为什么呢?讷敏微微皱着眉,前世年氏虽然与自己是敌人,但她对儿女们还是关爱的,所以才会在他们接连夭折时,一力要找个人来迁怒,自己这个嫡福金也因此成了最好的人选,今生她或许也可能是将小格格的夭折认成是自己的责任了,但即使如此,在愤怒之前,她最先表现的,还应该是伤心,这是世上任何一个母亲最自然的表现,所以年氏这一开始的行为,就显得十分的可疑,而她之后的表现,倒确实有悲愤之意,只是讷敏却又觉得那好象不是因为小格格的事儿。

    讷敏在沉思的时候,四阿哥发话了,“年氏失了小格格,心伤之下,有些神思不属,这请安之事,就先免了吧。”

    四阿哥虽是男子,却并是个粗心的,相反,他更加注意体察细节,是被康熙评为“不耐烦琐碎”的,对年氏的表现,他也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只是他并没有看出什么可疑来,只认为年氏居然对骨肉之情也如此淡漠,在知道女儿夭折之时,没多少悲痛不说,反还要借此来做攀污之事。

    再想到讷敏之前提起年氏坐月子时因为女儿不能在身边抚养心情有所不畅,虽然四阿哥有所不悦,认为她不知好歹,也失了分寸,但也暗暗觉得,不管怎么说,她对女儿的这份心意还是不错的,可现在看来,她对这个女儿所有的只是利用。

    之前以为小格格还在生时,年氏就假借那抑郁之态来搏自己怜惜,再甚者说不定还要引自己对造成她们母女分离的福金误会,现在知道小格格并不是被福金抢走了,而是夭折了,就开始话里话外的攀污福金,什么“明明是很健康的”,什么“动起来很有劲儿,”什么“突然就去了”,却不知自己早知道以她的身子,是很难留下孩子的,即使勉强生下来了,也多有夭折。

    四阿哥本来是怕年氏知道自己身子情况后,心忧过度,从而更加影响身子和腹中的孩子,没想到因此却发现了她心性之凉薄,对自己亲生的女儿都可以做到如此,自己的额涅对自己多有不亲,也还未做到如此呢,她一个读书人家出来的大家闺秀,倒是能狠毒至此,这样的人呆在自己府里,只怕将来终要成祸害,只是她毕竟是汗阿玛赐下的,年羹尧眼下也正受着圣宠,而自己此时也是以稳为主,只能多注意看着些,别给她使坏的机会。

    “应当的,”讷敏也知道年氏的举止虽然乍看起来不错,其实演得却有些过了,骗不过四阿哥的眼睛,对他的话也应声点着头,“我会多派些人去照顾年妹妹,也会吩咐大夫隔天去请一次脉,我自己也会常去探望她。”

    讷敏心中觉得年氏有可疑,想亲自多去看看,也许能看出哪不对。

    “你每天的事儿已经够多了,不用再多劳烦,”四阿哥却摇摇头,他已经知道年氏这个女人心性凉薄,又见她总是想攀污讷敏,自然怕自家福金不小心受害,索性把话直接说出来,“对她你小心着些,这个女人不是那么简单的。”

    “好,我记住了。”讷敏对年氏从来都是小心的,但四阿哥的这句体贴之语,还是让她很觉暖心,想起前世他为年氏而对自己有过的冷淡,一时间只觉得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