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泽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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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苏瑾就被周向武支去守电台了,难得阴雨了近半个月的广西放了晴,邢空吊着受伤的手臂,披着军大衣,坐在院子里的老藤椅上晒太阳。

    嘴里叼着烟卷,耳朵上还夹了半截铅笔,手里捏着地图,眯着眼看的很是出神。

    “邢参谋长啊。”政委人未到声先至“快看看我把谁给你接来了。”就见政委笑着进了院子,身后还领了位女同志。

    邢空叠了叠手里的地图,扔掉烟卷,拉了两下大衣缓缓起身,抬头细看,热情的惊呼着“呦,簟秋!”晃了两下不能活动的左手,右手一股脑的把地图塞进大衣口袋,拉过簟秋的手上下打量着。

    “我去军里拿材料,咱们旅一直都缺一个业务强的宣传干事,首长听说了,就把小余同志分配过来给咱们做宣传组长。”政委点着烟“小余同志听说你负伤了,很是心急啊,坐了这么久的车,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直接就来看你。”

    “那可不,这是我妹子!”邢空生怕同志们误会了,见簟秋也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撒开握着的手,解释着“跟我亲妹子一样。她到咱们旅初来咋到的开展工作,你可得多帮助教育她。”

    政委理解的点点头对邢空说:“我也算是小余的老大哥了吧,她入党可都是我介绍的。”拍了拍邢空“这你就放心吧。”又闲聊了几句后,政委就告辞了。

    “哥,你伤的严重吧?”簟秋看着邢空吊着的手臂,红肿的脸色还带着昨天留下的擦伤,满眼的心疼和担心。

    “没事儿。”邢空拉过藤椅让簟秋坐下“怎么样,最近挺好的?老也碰不着你,这下可好了,到我们旅来,就天天能见着了。”

    “嗯。”簟秋深深的望了眼邢空,柔声说:“我也可以照顾照顾你,瞧你这衣服脏的,都破成这样了,脱下来我给你补补。”指了指邢空军装已经掉了半边的领子,心里有些酸楚。

    簟秋还是了解邢空的,觉得他内地里的生活习惯其实并不像其他当兵的那么糙,可现在弄的蓬头垢面的,应该有个恰当的人来照顾他。

    于是,簟秋才来,就挽起衣袖,把邢空连虎子的脏衣服床单被罩通通洗了个遍,晾了一院子。

    “这这,这怎么好意思,你看——”邢空跟在操劳了大半天的簟秋后面,拦也拦不住,就这样的看着又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只有虎子帮着打水倒水的干劲十足,还动不动的朝邢空傻乐。

    “这些个洗洗刷刷的活计,你们男人就是再干净,也比不过我们女人。”簟秋手里抖着邢空的衬衫,抹了抹溅在脸上的水,瞧了瞧一边傻乐的虎子“难不成,我还没你的警卫员洗的干净么?”

    见邢空还是一脸的过意不去,簟秋索性把脸一绷“你刚才还跟王政委说我是你妹子,怎么?妹子给哥哥洗洗衣服还得要工钱啊。看你这样也是口是心非,就没拿我当自家人。”

    “哪能呢!”邢空连连摆手“没有的事儿,那你洗吧洗吧。”说着拽过拎桶就要出去的虎子“去街上弄只鸡,再整两根甘蔗回来。簟秋来,一下帮咱干了这么多活,不得好好犒劳犒劳?”

    “哎,好咧!”簟秋才来就帮着干这干那的,虽然人也有点儿冷冷淡淡的,但最起码对邢空特别好,虎子见了也打心底的欢迎她来,最起码不像苏瑾在时,邢空不是唉声叹气,就是寻死觅活,自己也跟着提心吊胆。

    洗好脏衣服,簟秋就拉了个马扎,坐到邢空的对面,把她所有的衣服都翻了出来,每件都仔细的找着破损的地方,缝补着。

    邢空靠在藤椅上,手里还是拿着那张地图,可人却一直失着神。

    她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簟秋,很让人心动。簟秋的美跟苏瑾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如果说苏瑾是那种江南女子的温婉知性,那簟秋就是典型北方女子的端庄典雅,落落大方。

    想到苏瑾,心底就不禁的黯然神伤起来,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肯为她做这些事情的人会是苏瑾。

    “嘶——。”听到她叹气,簟秋一分心,扎了下手指,抬头看了看邢空,刚巧邢空也正探寻的望着她。

    二人眼神交错时,簟秋红了耳朵,埋头轻轻叠起邢空的衬衫,嘴上有意无意的淡淡说了句“嫂子过世这么久了,往后,你也该有个人照顾照顾,帮你拉扯纯纯。”

    提到孔婕,邢空在口袋里摸索出根烟卷,簟秋看她手也不方便划火柴,给她点了上,深深的望着她说:“我肯定会对纯纯好。”

    人家一个姑娘家,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邢空再不表态也实在过不去了,于是吐了口烟,语重心长的说:“簟秋啊,我就是个扛枪的粗人,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啥时候,纯纯她妈你也知道了——。”

    顿了下后弹了弹烟灰“跟着我,东北西跑的,没好日子过。你看你,堂堂的余老板,漂亮又有文化,我还带着个孩子,不能拖累你。”

    “头来我就听王政委讲了,说你跟一个女军医最近走的很近,她没了丈夫,条件跟你挺般配的。”虽然听到邢空婉言的拒绝,但簟秋还是有些不死心“我虽然比你小,但也是苦出身,不是什么千金的小姐,缝缝补补的都能干。”

    “妹子——。”邢空不想看到那个台上高傲矜贵的余老板,那个红遍北京城的名角儿这样低声下气的央求自己,自己何德何能?

    “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邢空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的难处“不是你不好,你很进步很优秀,只是我不想再找了。你别听那些人瞎说,我跟那位苏同志,完全是革命同志,认识多少年了,没别的。”

    簟秋见邢空一脸的为难和赤诚,她相信邢空此时的拒绝跟什么军医完全没关系,只是因为孔婕的事儿在他心里结了个疙瘩。

    只要自己一直这么陪着他对他好,早晚有一天他会接受自己的,他还这么年轻,又带着个女儿,怎么可能不结婚不成家?

    想到这些心里也就豁然开朗了,不禁会心一笑,端起叠好的一摞衣服起身说:“快晌午了,我给你下碗面条儿,李首长特地捎了十几个鸡蛋给你,说要打仗了,让你把身体养好。”

    “要打仗了?”邢空吸了口凉气,拽出皱皱巴巴的地图,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真要打到海南去?”

    端着面盆打算和面的簟秋从屋子里出来说:“对对,就是海南,我听前委的首长们说,之前一直在研究和请示,主席去了苏联没在北京,大的战略也是这几天才批准的,具体命令估计很快就下来了。”

    吃过晌午饭后,簟秋去小憩一会儿,邢空绕到厨房,抓了两个熟鸡蛋晃晃的出了门,向前边旅部办公的院子走去。

    走到窗外,隐约的听到室内传来的滴滴答答的电台声,摸了摸口袋里还尚有余温的鸡蛋,轻轻推门而入,只见苏瑾一手扶着耳机侧头凝眉倾听着,另一只手时而飞快的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神情十分专注。

    这就是她以前从事地下工作时的状态?一股敬畏之情从邢空的心底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女人,于是就愣愣的杵在那儿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电话响,打断了苏瑾,摘下头上的耳机,才要起身,却见邢空已经拿起了桌上电话的话筒。

    “喂,我是参谋长邢空。”邢空随意的说着,随即马上神情肃然的打了个立正,喊了声“首长好!”之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是,清楚,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待她挂了电话,苏瑾已经洗了手,拿了医药箱过来,有些歉意的说:“中午有些忙,就没去给你换药。”

    “哦。”邢空点点头,表示不在意,转身对院内的卫兵说:“去叫周旅长和王政委来,通知团以上干部过来开会。”

    趁着大家还没来,邢空抓出两个鸡蛋塞给苏瑾,拎了拎肩头的军大衣,干干的说了句“咳嗽,好点儿了么?”

    “我不要,你快留着自己吃吧。”苏瑾摊开手看见是两个鸡蛋“部队马上要转移了,你比我更需要营养。”

    “咳咳——。”两人的相互推搡,被才进门的周向武的咳嗽声打断,周向武背着手走了过来,斜眼瞧了瞧邢空裹的跟粽子一样的左手,又看了看苏瑾。

    把手中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掼,正襟危坐在桌前,说了句“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