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章

泽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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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2点,各营在涠洲岛汇合登陆,按原来的战略部署,迅速攻占了城仔村、百代寮村一带以及大岭、青盖岭等地。

    前线经过一夜的激烈战斗,直到上午7点钟,苏瑾抱着电报本进来报告,119师一营主力经城仔村向公山村方向肃清残敌;二营主力攻占了湾仔角;三营七连攻占了涠洲岭以东地区,控制了西拱手;土炮艇队也严密封锁了南湾港口。

    指挥所的指战员们听了她的电文后,纷纷看着墙上的地形图,林下令,二营和三营迅速向残敌发起最后攻击。

    等到了10点的时候,各个参战部队纷纷来电汇报着胜利的战果,12时战斗结束,涠洲岛全境解放。

    苏瑾念着拟好向中央发报的电文“自六日午夜二时到次晨十时,全部战斗历八小时,涠洲岛解放了。我军俘匪‘广东省民众*自卫救*南路指挥所’上校参谋长甘宗正以下四百三十六名,毙伤十六名;缴获迫击炮、六o炮七门,以及其它武器弹药甚多。”

    “嗯,可以,准发。”林从上衣口袋拿出钢笔,在电文上签了字。疲惫的对指挥所里的干部们说:“涠洲大捷,我们可以去睡个安稳觉了。”

    大家虽然都熬的双眼通红,但因为打了胜仗,都一脸喜气的收拾着东西回住处休息。

    “苏瑾。”苏瑾才出了门,就被随后出来的邢空搭着讪,邢空对她深深一笑,由衷的说:“辛苦了,刚才听你嗓子都哑了。”

    苏瑾无所谓的摇摇头,看着邢空眼里布满的血丝问“看你这眼睛红的,几天都没睡好觉了吧?”知道他们最近一直都不分白天黑夜的开作战会,一开就是几个小时,很熬心血,不像自己守电台还可以轮休。

    “打仗么,本来就不是享福的差事。”邢空摘下头上的帽子,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故作轻松的样子“比起在前面打几天几夜,这算什么?好在是胜利了,这些年都这么过来了。”

    看着她揉眼睛的手黑乎乎的,上面是之前受伤的伤口结了痂和铅笔的笔铅色,心底掠过丝温软的酸楚,看看头顶的日头,悠悠的说:“陪我去吃碗鱼粉,怎么样?”

    “哎,要得要得。”邢空捂了捂肚子“之前忙忙活活的,也没吃饱。”就要去牵马。

    “又不远,咱们走着去。”苏瑾先出了院子,悠悠的说着“你啊,还是以前的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邢空紧随其后,好奇的问。

    “只要一打仗人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耳聪目明,忙多久都不知道累。可这仗一打完呢,马上就又糊里糊涂的样子了。”苏瑾掖了掖鬓角的碎发,侧头问“哪天不打仗了,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那什么剂是啥玩意。”海南此时的天气远远好过之前在广西的湿冷,太阳晒得人心里都暖暖的,邢空不禁扬了扬双臂,自然的伸了个懒腰,轻松的说:“真不打仗了就回东北种地去,卸甲归田。”

    苏瑾轻了摇下头,看了看她腰上的配枪,不相信的说:“睡觉都要搂着枪做梦的人,脱了这身衣服,没了枪,你能活么?”

    这次换邢空摇头“我可不喜欢这种枕戈待旦的日子,军人么有战争就必须时刻警惕,可真要有一天让我做回老百姓,我觉得我也能过的挺好。如果说,军队让我留恋的地方,那应该是我的战友和我的兵,并不是什么参谋长的权利。”

    这些倒是在苏瑾的意料之中,理解的盈盈一笑“这点我还算了解,你不是个官迷,也没什么私心,所以我才说你过的迷糊。”

    邢空发觉苏瑾虽然是褒贬掺半,但也算是长久以来少之又少的肯定了下自己,于是放慢了脚本,深深的望了苏瑾一眼,感叹的说了句“比起生活的环境,我更在意跟谁在一起。”

    “周围都是些什么人,决定和影响了你生活的氛围。”苏瑾指了指对面巷子口的小铺面“就像你说你不在意吃什么,但你认识了我,我带你来吃鱼粉一样。好不好吃,是鱼粉本身,而不是因为你跟我来吃。”

    邢空被她说的云里雾里的,眨着眼坐到饭桌前,因为她觉得,跟苏瑾一起,哪怕吃糠咽菜都好吃,可跟别人肯定就不会。

    苏瑾显然之前也来过几次了,跟老板打着招呼,回头见邢空坐在那还是一脸的若有所思,了然的笑笑“有的同志又在钻牛角尖了?行了,别想了,知道你也就那一根筋,过来看看,喜欢什么菜码。”

    粉店只有老夫妻俩在操持,卖了大半辈子,老板盛好粉摆在案上,老板娘放着菜码。邢空看他们两个配合默契,恩恩爱爱的,看了看身边的苏瑾,端起案上的两碗粉,殷勤的说:“我拿过去吧。”

    “来,尝尝吃的惯么。”苏瑾拿了两双筷子,递给邢空一双。

    “嗯,好吃,鲜。”邢空埋头吃了几口后连连点头“跟广西时吃的不一样。”

    “是吧?喜欢吃就多吃,等回了东北,再想吃这么新鲜地道的可就难了。”苏瑾细细的嚼着粉“你们东北不是有句话,叫‘过这村没这个店了’。”

    眼看邢空一碗粉见底儿了,苏瑾拿过她的碗,向老板娘要了碗鱼汤“鱼汤营养价值高,补脑子。”

    邢空接过碗,美滋滋的喝着汤,心底波澜起伏,总觉得是在做梦,一股股幸福感四处乱撞,鱼汤到底什么味儿根本就没喝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么高的指挥所里发电文。”苏瑾自己也喝着鱼汤“觉得你们当参谋,也很辛苦的,一场战役的胜利并不全是首长的战略决策,是集思广益的结果。”

    “打仗跟你们做一个大手术是一个道理,林总就像是你,拿手术刀的,我们都是那些递手术刀的。”邢空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

    苏瑾也吃的差不多了,从口袋里拿出钱给老板“呵呵,我跟林总怎么比得了,邢空同志,你这个例子很不贴切。”

    “哎,怎么能让你拿钱。”邢空赶紧从衣服裤子口袋里往出掏着钱,可掏出来的什么批条啊,证明啊,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跟钱一团一团的搅在一起。

    “好了好了,快收起来吧。”苏瑾看她摊在桌子上那一团团的钱和纸,正焦急摘着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看你那邋遢的。”笑着出了门。

    “这次有点突然,下次,下次。”邢空慌忙的把桌上的钱抓了一把塞进口袋里追出门“要不今天晚上咱还来这吃?”

    “看你眼睛红的,快回去睡吧。”苏瑾吃过东西,困乏感袭来,打了个哈欠。

    晚饭时,苏瑾才拿了饭盒出去,就被虎子拦住了,说邢空请她到宿舍去一趟。苏瑾见虎子一脸认真庄重的模样,以为邢空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要谈,就跟他去了。

    一进门就看到邢空正襟危坐的坐在桌子前,桌子上倒着摆了个钢盔,邢空正望着钢盔出神,听见苏瑾来了笑着起身打招呼“来了?”

    “什么事啊?”苏瑾不解的走了过去,好奇的问。

    “请你吃虾。”邢空双手捧过桌上的钢盔,又拎过边上的饭盒,打开饭盒盖“哦,还有几只螃蟹。”

    “真有你的,拿钢盔装虾?”苏瑾看着慢慢一钢盔,煮好的红通通的虾,和饭盒里七扭八歪的螃蟹,她是苏州人,对吃这些东西,自然要比邢空讲究的多。

    “下午跟参谋长出去看地形,回来的路上,路边的老乡卖的。当时饭盒装不下,也没别的东西,就只好拿钢盔,草草的垫了张报纸捧回来了。”邢空怕苏瑾嫌弃,钢盔涩涩的端在手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苏瑾捏过一只螃蟹,慢条斯理的折着脚说:“现在不是吃螃蟹的季节,等打完了仗,再到吃螃蟹的季节,带你去我们老家,味道肯定比这个好的多。你捧着它干嘛?坐下啊。”

    “哦,好好。”邢空把钢盔摆到桌子中间,边坐边遗憾的说:“人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以前虽说也去过几次,可都是跟着队伍在打仗,来去匆匆。别说什么吃螃蟹了,就连路上的江南女子,也没看上一眼。等以后,一定要去。”

    看她暗下决心的样子,苏瑾好笑的调侃着问“那是去吃江南的螃蟹呢,还是去看江南的女子?”

    邢空低头认真的扒着手里的虾,念念的说:“自古苏杭出美女,我小的时候听说书的把你们那的女的说的都跟天仙一样,各个都是沉鱼落雁。”

    说着说着还来了兴致“你看,什么赵飞燕李香君陈圆圆,不都是你们苏州的么。”说着想了下,还嘿嘿的傻乐了一通,望着苏瑾说:“说是没看过江南女子,可也看了好几年了。”

    苏瑾把剔下来的一点白白的蟹肉放到邢空面前的饭盒盖子上,说:“别的我倒是没听说过,你说的这几个呢,我多少也知道些,不是红颜祸水就是淮河的名妓。邢空同志,你是不是从小就有冲发一怒为红颜的梦想啊?”

    邢空想了想,很深沉的样子“保家卫国,家里有父母,有妻儿。”说着手上顿了顿,叹息的一笑“家没有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别说什么冲发一怒,就算玉石俱焚也不过分吧。”

    “邢空?”苏瑾对于邢空心底一直都有个疑问,今天既然说到这,就试探的问了句“自从你决定走今天的路,后悔过吗?”毕竟当时的邢空还很小,但现在呢?

    “家没了,没了父母亲情。一个像行尸走肉的人,会在意走的是什么路么?”邢空摇摇头,坚定的说:“不后悔,是党和军队让我过成了人样儿,我得知恩图报。”

    苏瑾沉默着,邢空又低声说:“是一个江南女子,让我知道了除了亲情以外的七情六欲,我也感激她。”

    “快吃吧,凉了就腥了。”听她说着说着又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苏瑾凝了下眉毛,别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