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泽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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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咱这就要到了。”虎子看着火车道两旁已经稀稀拉拉的有了人家,早就坐立不安了,兴奋的从行李架上往下拿着东西。

    “哎呀,回来了回来了!”邢空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连连点头,指了指火车道两旁绿油油的苞米和高粱地,感慨的说:“这家伙的,一晃儿走好几年,今年收成一看就差不了。”

    “我回去,啥也不干,先把炕烧热乎的,吃上一顿猪肉炖粉条儿就着高粱米豆饭。”虎子边拎行李边咽着口水“吃饱喝足了,我就往炕上一倒,想睡到啥时睡到啥时。”

    说着如释重负的长出了口气,坐到横椅上“再也不用提着心,想着行军赶路上战场了。”

    伴着一声长鸣,火车终于进了站,虎子和邢空两人纷纷拎着提包和背囊,护着苏瑾在拥挤的人流中往门口挪,才下了火车,站到站台,就见不远处穿着军装的周向武和其他战友。

    “驴子!”周向武也几乎同时就看到了穿着军装风尘仆仆的三个人,小跑着过来,一把揽过邢空,死死的拍拍了她的背,之后推开又上下的打量着,看她有没有缺胳膊少腿。

    邢空傻笑一声,捶了他肩头一把,喊了声“回来啦!”

    “咋走了这么多天呢?”周向武边让警卫员接东西,边让着几个人上门口的吉普车,询问着“就几个月前听说你肾有了毛病,完再没个音信,要不是昨天接你电话,都不知道你小子跑哪去了。”

    “这不是回来了么,现在家里咋样?”邢空见周向武比以前在广西时还黑,自己跟他一比,显得白了很多。

    “咱们部队都改成边防军了,这段时间一直在裁军,前两天刚定领导班子,一直不见你回来又没个信儿,也不知道你到底病成啥模样,急得我啊。”周向武扯着大嗓门。

    心急火燎的紧张的说:“你再不回来,等职务都定下来,就不赶趟了。到时把你弄去管袜子鞋垫,那不坏菜了!”

    邢空手指敲着车窗边,向外四下的瞧着,信心十足悠悠的说:“我十五岁参军,是他们要我打鬼子打老蒋,保家卫国。如今我肾不好了,部队改编裁军,谁敢不要我,我就去找老首长,到北京找总司令,好好评评理。”

    “那不能,接完你电话我就跟首长汇报了,他今天有会让我来接你,中午到家里吃饭。你家里屋子里外的该安排的赵梅都给你归拢好了。”周向武给邢空交了实底“我要是师长,你还做我的参谋长。”

    中午,在周向武家里,李啸也来了,做了一大桌子菜,给三个人接风。

    大家围坐在炕桌前,邢空盘腿坐在土炕上,背后是擦的铮亮的玻璃窗户,酒过几巡后,抬头看了看棚顶,对里外忙活的赵梅说:“嫂子,这房子好,砖房,冬天不冷。”

    “瞧你小子那点出息,这算啥子么。”李啸倒着酒“军区的洋楼都盖起了,立秋就完工,到时你我这一伙,一人一个。”

    “哦,是么?”邢空回来这半天,一直云里雾里的,觉得自己就像是做梦,看着桌子上大瓷碗里的酸菜粉条和盘子里的煎焦了的猪血肠还冒着热气,触景生情的湿了眼睛,转动着酒盅里的烧刀子,一口喝尽。

    呼了口嘴里辛辣的酒气,拍了把周向武,沉声说:“我当年跟爹娘从东北出去时是逃难走的,半路爹就死了,后来娘也没了。那几年吃的啥,穿的啥?是党和部队把我养育成人,让我们这帮没爹娘的孩子,有了依靠扎了根儿。”

    “对,我们要感谢*感谢党和*。”周向武也端起酒盅“这些年了,我跟驴子也算是走了正道对得起祖宗,这会还能有造化坐这喝酒,最感谢的还是老首长这么多年的教育。”

    “行了,是你两个砍脑壳的福大命大,喝酒!”李啸嫌酒盅不过瘾,让赵梅换几个碗。

    周家的几个孩子还有纯纯吃完了都到外面院子去玩,苏瑾跟赵梅在外屋的厨房坐着,不打扰炕上的几个人喝酒。

    “组织上早把房子给你们分配好了,你在后院,老邢在我们旁边。远亲不如近邻的,你一个女人家,以后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尽管来前边喊我。”赵梅热络的嘱咐着苏瑾。

    “知道了,嫂子。”苏瑾客气的笑了笑。

    “以前打仗时武子不在家,我带着几个孩子守在家里,总觉得空落落的。”赵梅由衷的说:“你和老邢也是老同志老战友了,苏医生,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啊。何况让他一个大男人带个孩子,驴子吃的苦够多了。”

    苏瑾当然知道赵梅这是在劝自己,没说什么,怔怔的看着门外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红碎花衣服已经八岁了的邢纯出神,邢空要给这个孩子当爸爸了!

    炕上的几个人直喝到下午,喝的烂醉如泥。

    赵梅跟苏瑾还有虎子把邢空搭回她自己家,苏瑾打量着邢空的家,规规矩矩的分东西两个屋子,该有的家具陈列都有,炕上摆着两个木箱子上面是几床崭新的干净被褥。

    几个人把邢空在炕上安顿好,赵梅拎着暖瓶拿起脸盆架上的铁脸盆指了指西屋说:“虎子就住西屋,让你哥跟孩子住东屋。”

    “哎。”虎子应着把自己的东西拎进西屋,安排着对赵梅说:“嫂子,我们这就算到家了吧?”

    “傻小子,可不到家了。”赵梅开心的说:“再不走了。”

    “行了,让他们歇着吧,看驴子这样得且睡着呢。”赵梅用毛巾为邢空抹了脸和手,晾好手巾对苏瑾说:“走,我带你回后院看看。”

    虎子帮苏瑾拎着东西,苏瑾回头低声嘱咐着他说:“虎子,你哥的肾病还没好,不能着凉。你早晚都把火炕的炉子升一下,平时多烧点热水给她用。”

    “知道了,苏医生。”虎子执意帮苏瑾把东西拎到家门口,但是没进去,对苏瑾说:“苏医生,我先回去了,有啥事你在这喊一声,我跟我哥在前面都能听见。”

    “谢谢你。”苏瑾结果背囊和提包,赵梅帮她拎着进了院子。

    邢空直睡到太阳落山,口渴渴醒了,睡了一身的汗,原来虎子听了苏瑾的,回来就拢了把柴火给邢空烧了炕,自己才疲惫的去睡。

    拿过炕桌上的铁茶缸咕咚的喝上了一通白开水,痛快的长舒口气,放下杠子,打量着自己陌生的家,还一时回不过神儿来。

    “爸!”这时邢纯从外面开着的窗户探进头来,脆生生的唤回了邢空的思绪,只见她晃荡着小脑瓜,扯着辫子俏皮的说:“周伯伯叫你晚上过去吃饭,余姑姑刚才来了,看你睡着了就去周伯伯家等你了。”

    “哦,是么?”邢空朝玩的满头是汗的邢纯招了招手,疼爱的说:“闺女过来,让爸爸好好瞅瞅。”

    邢纯一溜烟的跑了进来,坐到炕沿儿边,一脸童真的瞧着邢空脸色的长疤“疼不疼?”

    邢空看了她一刻,揽过她含着笑无所谓的说:“不疼,爸爸是解放军,解放军不怕疼。那纯纯怕不怕?”一般的孩子看到自己脸色的疤都会害怕,胆小的还会被吓哭。

    纯纯用力的摇摇头,说:“周伯母每天都给我看你的照片,说爸爸是大英雄,打坏人受了伤才留下了疤。我不怕!”小脸上都是自豪。

    邢空下了炕,一手揽过瘦小的纯纯一边打了清水,轻轻的为她擦干净脸和小手,说:“闺女啊,咱俩分开时,你才跟这炕沿儿一般高。爸爸在战场上天天惦记着你,你都长成小大人了。”

    “我也想爸爸妈妈。”邢纯揽过邢空的脖子,在邢空耳边说。

    邢空抚了抚她的头,点点头,朝天上望了望颤声说:“你妈妈看见我们都很好,也就放心了。爸爸要好好的带着你,让你长大成人,学文化,为社会做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