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泽夕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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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空报到以后,升了师级副参谋长,周向武任师长。苏瑾对口分配到解放军第四五二医院,担任大外科主任医师。

    邢空看虎子也不小了,不能总这样跟着自己晃悠,是该放到基层部队去锻炼锻炼,不然会影响他的进步和发展。找他谈了话后,决定让他去下面英雄连当个副连长。

    下午,送走虎子后,邢空坐到西屋的炕上,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家,才一抬头,刚好从后面的窗户看到苏瑾家的院子和房子。

    于是下了炕,拉了把椅子放到后窗户根儿,摘下头上的帽子,沉默着点了支烟坐下。想着今天去医院探李啸病时,跟五师的李国富发生争执的情景,长长的吐了口烟。

    原来之前邢空没回来,组织上打算把表现积极的原五师的副参谋长李国富调到七师任参谋长。可如今她回来了,就有了分歧和竞争,李啸虽身为军长,但也不能太明显偏袒邢空,不好发表个人意见。

    周向武当场就拍了桌子,态度很坚决,七师是前独立旅改编的,一直都是由他和邢空苦心经营带出的队伍,凭什么他李国富过来插一杠子?而且李国富以前给箫文当警卫员时,邢空已经是营长了。论资排辈也轮不上他李国富。

    如果邢空不来七师当参谋长,他这个师长也不干了!

    李啸靠在病床上,看看左手一直坐在一边沉默着的邢空,又瞥了一眼另一边的李国富,再看看立在床头面红耳赤的周向武。

    不经意的说:“七师的参谋长只有一个,都相当那就比武么。你们两个各带一伙,搞个实战演习,谁赢谁当,到时别个也说不出啥子来么。”

    周向武瞪瞪眼又要说什么,被他旁边的邢空扯住。

    邢空有拿起放在右手壁的帽子戴上,看着对面的李国富站起身,歪过头看看李啸“你见我输过么?”说完拉了拉身上的军装,挺直脊梁说:“比。”

    “好!”李啸因为接到上边原地驻防不能去朝鲜的命令一夜间急得上了火,血压一高进了医院,检查说肾上长了东西要住院治疗。

    憋了好几天天了,总算有这了这个消遣,马上拍了下大腿赞同的说“至于具体的攻夺目标时间地点由我制定,对你们另行通知,你们先都回去。”

    邢空从病房出来后,特意打听到苏瑾的办公室,到了门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听到苏瑾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

    邢空慌不择路的转身向反方向快步走去,苏瑾带着几个年轻的医生正说着患者的病情,抬头看见几乎是小跑的人背影像是邢空,于是试探的喊了声“邢空。”

    邢空站在原地立了一刻,不得不转过身又走了回来,客气的笑着朝一身白大褂的苏瑾和其他人点点头“苏医生,好久不见了。”

    “你病了?”苏瑾推开办公室门,让着邢空进去,边沏着茶边询问着。见邢空较才归队时黑了许多,人还是那么清瘦利落,身上穿着皱巴巴的黄军装,脚上的胶鞋上挂着泥土。

    “没有,来看李军长。”邢空忙起身接过苏瑾递过来的茶杯,拘束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苏瑾淡笑着坐在不远处的办公桌后,从脖子上摘下听诊“你这几天又下部队了吧?”

    “是,今天军里开会,我中午才从下面回来。”邢空低头喝了口茶,诧异的问“这你都知道?”

    “咱们那么近的邻居,你家里几天晚上都没亮过灯了。”苏瑾语气平常的说。

    “嗯,这阵子部队挺忙的。”邢空看了看手表,起身说:“得了,我也不多坐了,还一堆事儿,这就得走。”

    “老邢,你工作忙的话,可以把纯纯送到我家来。”苏瑾送邢空出门时说:“我帮你带。”

    “那咋好麻烦你,你看你这一天楼上楼下的忙。没事儿,有赵大姐和簟秋帮我拉扯着。”邢空边走边说:“以后有个头疼闹热的少不了麻烦你呢,你就别送了。”

    苏瑾下了班后,自己到食堂吃了晚饭,回到家里无非是挑灯窝在炕上看书,或者写些东西。与邢空相同大的院子房子,她一个人住显得更加冷清。

    天黑了,起来拉窗帘时,看到邢空家黑了几天的灯亮了起来,邢空的身影在灯光下轮廓依稀可见。手上拉帘子的动作缓了缓,心里都觉得踏实了些。

    坐回到炕桌前,出了会神后,从桌子上拿过那本翻的已经泛了黄的医书,终还是没能忍住,拿出夹在里面的那张照片。

    端详着上面那个如临大敌的邢空,苏瑾还敛着眉的脸上泛起了一丝温暖的笑。

    俩人自从渡江战役以后一直一起共事,直到回东北,朝夕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她不得不承认习惯真的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身边萦绕着邢空关切的气息,习惯了有邢空在她身边说说笑笑。

    甚至习惯了每每不经意对上邢空因情动而忧郁的眼神,察觉到其中泛着的那丝丝惆怅时,自己会勉强自己回以她个淡淡的却又很无力的干笑。

    可回了东北报到后,工作环境变了,一切就也都随着环境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两个人除了是前后院的邻居外,几乎顷刻间没了任何的交集。这段日子,她忙她的军队建设,她忙她的医疗事业,根本很难碰上一面。

    她们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毫无忌讳的出现在彼此身边,如今的自己在别人眼中是没了丈夫的寡妇,而她是死了妻子带着孩子的“鳏夫”,他们都是烈士家属,同样受人尊敬,受人同情。

    邢空对她的态度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亲近,客气的就像是在应酬,如今天般,让自己觉得既陌生又疏离,可自己一直以来不就是想这样么?

    昏暗的台灯下,苏瑾红着眼睛,手里捏着那张解放武汉前,邢空受伤,自己在她身上找到的那张遗书,寥寥的一句“如果我为革命光荣牺牲,请组织将我的一切抚恤转交给苏瑾同志。”

    关上台灯,苏瑾将那张遗书叠回原来的样子夹在自己的党员证中,放回到衬衣口袋里,单手覆上心口。

    闭上眼,脑中就清晰的回想起那时与自己争吵的邢空,腥红着双眼,自嘲的把那张遗书掼在地上愤然离去的样子。那年邢空二十五岁,自己二十六。

    想到这些,苏瑾吸了吸鼻子,倔强的任眼角的泪滴落,打湿枕巾。

    而前面的邢空,坐了良久,几支烟后,晃着脑袋背着手打量下屋子,转身搬了张桌子贴着窗台下的墙摆好。

    这个屋子反正也是空着,就做书房吧。静静的按以前的习惯,把几张地图钉在了墙上。尽量让这个家不显得太空旷,不让这个屋子跟自己以前住的指挥所有什么区别。

    忙活了一通,都布置好后,邢空叉腰站在书桌前,再看苏瑾家已经熄了灯。

    邢空低下头,在桌上铺了张新的白纸,一手拿过笔筒里的笔,一手点了支烟,思忖着伏案画了起来。每次画图的过程,都是她对地形的熟悉过程,更是能让她不再胡思乱想,彻底忘我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