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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竹声中一岁除。
家宴过后，便是各家自个儿的时光了。因是大年，这一日，也难得的不用去无逸斋念书。
胤礽面上不显，实则暗地里却是松了口气，与一众莺莺燕燕的妃嫔，还有各个极具城府的皇子坐在一起，当真是让人心生不快。
尤其是，会有某些讨厌的存在。
“大哥，今年守岁，便与弟弟一同过吧。”胤褆今日穿得极是喜庆，配上瓷娃娃般的可爱面庞，霎是惹人怜爱。
承祜想着，虽然不是自己的同母弟弟，从前感情毕竟还是不错的，不能厚此薄彼，况且康熙还在一旁看着呢，便笑道：“罢了，依你。”
一旁的惠妃道：“保清啊，可是巴望了好久了呢！上回腊八，太子爷去了佟贵妃宫中，这孩子，便一个晚上闷闷不乐的。”
一旁的胤礽不满地撇了撇嘴，在没人能看到的角度狠狠地剜了胤褆一眼，就你会装！
往日里大哥极是忙碌，要不便是读书，要不便是跟在汗阿玛身后参政议事，每每回来都是三更了，连自己也没法和他多待。
如今，好容易找着个机会，竟被人捷足先登了，让他如何不恼？
你不让我好过，你也休想好过！抱着这样的想法，胤礽紧紧地拦住了承祜的手臂道：“哥，我也要去！”转头不给胤褆拒绝的机会，便对着惠妃道：“惠额娘，不介意多准备一杯茶水和一份点心吧？”
惠妃咯咯一笑，“三阿哥说笑了，素日里阿哥们极少往来，如今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聚在一起，惠额娘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擅加阻拦？”
坐在上首的康熙见了如今这副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模样，心中很是高兴，一拍掌便道：“既是如此，所有的皇子便都到保清宫里去吧。你们兄弟几个，很该聚一聚。太子，朕把弟弟们交给你了，你可要把他们看好啊！”
“儿臣遵旨。”温文尔雅地行过了礼，承祜便来到佟佳氏的面前，伸出手到：“佟额娘，今儿个可是奉了汗阿玛之命，少不得要请你割爱，把弟弟借给孤了。”
此时，将近十岁的承祜已是一派成熟稳重，个头也不矮，身子虽然有些精瘦，可因常年习武，双臂孔武有力。
佟贵妃便不再说什么，只将怀中的襁褓小心地递到了承祜的怀中，抿嘴一笑：“有太子爷在，佟额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你弟弟与寻常婴孩不同，却要劳太子多多关照了。”
一旁的胤褆见状，也有样学样，走到马佳氏面前，便要接过胤祉。谁料马佳氏眉头一皱，便道：“你行么？要不，还是让下人抱着他，把他送到钟粹宫吧！”
胤褆登时手停在那里，往前也不是，不往前也不是，直急得面红耳赤，甚为尴尬。胤礽却在一旁扑哧一笑，颇有几分嘲讽之意。
胤褆听得心头恼火，把心一横，咬牙道：“若是摔着了弟弟一块肉，您只拿我是问便是！”
见他如此，马佳氏也不好不给面子，这才把胤祉递到了胤褆怀中，可仍是将信将疑地叮嘱了半天。
接过襁褓的时候，承祜只觉自己怀中的孩儿僵硬了片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孩子漆黑纯净的瞳眸对上了承祜的，却没有当初的那般冷意，反倒像是揉碎了几许柔和的春光，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惬意。承祜心下一阵柔软，忍不住伸出手来，戳了戳小孩子的额头。
往日的守岁，不过是待在自个儿的宫里，点上蜡烛，然后与亲近的人用些点心，说些体己话罢了。
今春却注定要热闹了，五个大小孩凑在一起，又怎会平静？尽管，这五个孩子，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称之为“孩子”。
不是冤家不聚头，兴许说的便是他们了。往日里一个个都是成熟寡淡的，如今一凑到一起，便如天雷勾动地火，直让人头疼！
且看这一厢——胤礽死死地盯着承祜怀中的襁褓，想方设法地想让他哥放下这个包袱。
“哥，依我看来，这‘小弟弟’八成是想吃奶了，你快把他交给奶娘吧，别让他饿着了，要不，咱们跟佟额娘不好交代！”
怀中的胤禛朝着胤礽翻了个白眼，双手攥紧了承祜的衣襟，怎么也不肯松手。
承祜见状，便也放下了心，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摩着婴儿柔软的胎毛：“保成，你又没带过孩子，如何便知道婴儿什么时候饿了？”
“可……便是这样，你总不能一整晚都抱着这小东西吧？！！！哥，你就把他放在那边榻上吧，有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又不会出什么事儿！”说到后来，胤礽的语气中竟带了点点央求之意。
承祜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有多心高气傲，如今竟然做低伏小到这个地步，让他怎能不诧异？保成如此恳求，承祜也不好拒绝，想着他说的确实也在理，便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想要把他送到榻上。熟料，一直默不作声的婴孩竟在此刻干嚎了几声，承祜面对两个弟弟的‘抗议’，竟是觉得亦真头疼，偏袒哪个都不是。
另一厢，胤褆与胤祉正大眼瞪小眼，许是因为方才之事，胤褆心中对胤祉颇多怨愤，杀气不要钱地喷涌而出，毫不顾忌胤祉不过是个小小婴孩。而胤祉虽处于弱势，却也不甘示弱，狠狠地回瞪了过去，两人的眼神便在这半空中天人交战。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承祜倒觉得有些饿了，想着保成方才在宴会上也没用多少东西，便命人端些茶水点心上来。
他素来觉得，自己那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小时候常常吵破了天，就够令人头疼的了；却不曾料想，今世里这些弟弟一番冷战下来，纵然是“悄无声息”，好好儿的气氛仍是被打破得没个影儿。
“来，保清，保成，这是你们俩最喜欢的糕点，且用些吧。”承祜一旦坐在桌案上，便颇有大哥的气派，对弟弟们极是关怀。
然而私心里，他却是比较偏爱两个年岁较大的弟弟的，毕竟，那两个孩子，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较小的弟弟，往日里却相处的不多。
和看不顺眼的冤家对头斗气也斗过了，被抱在怀中的两小便也不再闹腾，沉沉地睡去了。
婴儿的体制本就嗜睡，他们近日里也是强忍着，才没在宴会上这么睡过去。
孩提时代，往往是最为轻松的时代，不需要去考虑利益的纠纷，不需要因立场不同而相互中伤。
虽然知道这种氛围不可能一直保持下去，但承祜仍是忍不住希望，这些时光，能够长一些，久一些。
“保清，保成，我们兄弟几个，把手叠在一起吧，代表我们相互扶持，同心同德，如何？”
两个大孩子愣了愣，见承祜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那一刻，不知被什么感染了，他们竟在不知不觉中伸出了尚有些稚嫩的手掌。
五只大小不一的手掌叠在了一起，最大的，已有少年的手掌般大小，最小的，才不到它的四分之一。
明亮的烟火在这一刻骤然迸发，而后陨落。
一阵狂风呼啸着从窗边的缝隙灌进，吹熄了烛火，那五只手，便陷入了漫漫长夜，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再来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