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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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放置在了一个阴暗的房间中,双手双脚被坚固粗大的绳子捆绑着,连动一动手指也不可能。

    许是因为绑的时间久了,他的手竟有些酸麻,再后来,便逐渐没有知觉了,这让承祜有些许的惊慌,不自觉地挣扎了一下。

    这一动,便扯到了伤口,承祜顿时冷汗涔涔,而后,当天晚上,便发起了高烧。

    意识朦胧间,承祜只觉得有人将冰冷的毛巾仍在自己的脸上,干涸的嘴唇不自觉翕动了一下,向着水源靠近。半梦半醒之间,承祜只听人说道:“区区一个鞑子,还是清廷的人,管他的死活作甚?”那声音中,充斥着浓烈的憎恶及杀意。

    “别这么说,好歹,他是康熙的儿子,而且还是太子,能够拿去跟清廷讲个好价码的,有了他,我们的大业,就更有盼头了!”旁边一人懒洋洋地劝慰着,只是,不难听出,他对于面前的大清太子,同样有着强烈的憎恶和蔑视。

    “清人入关之时,杀了我那么多家人,此仇不报,我枉为人子!”

    “只有朱三太子,才是那个应坐在皇位上的人,才是真龙天子!就让我们与台湾的国姓爷一起,捣他个天翻地覆!”

    听到朱三太子,承祜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他吃力地睁开双眼,他的嗓音十分的沙哑,此时声带稍微扯动一下便觉疼痛无比,然而,他还是力求吐字清晰地问道:“你们所说的朱三太子……是崇祯帝的儿子,朱慈焕吗?他如今……真在此处?”

    承祜的眼睫毛微微颤抖着,便如展翅欲飞的蝴蝶,在他那张漂亮白皙的面庞上,极是动人。

    没有人能够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

    第一时间,承祜的反应不是害怕,不是思考着如何从这里脱逃,康熙何时能够搜索到这里,而是——

    他想见见大明的后裔,那些,与曾经的他血脉相连的仅存之人。

    无关乎现在的立场,仅仅只是,想要在心中缅怀和沉淀一些珍贵的记忆。

    “你问这个做什么?太子是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吧!”那人听得此言,顿时防备地看着承祜,然后起身出去了。

    承祜兀自露出一个自嘲的笑,然后倒头卧躺下了。

    其实,他和康熙都心知肚明,打着朱三太子旗号反叛的人,手中实际上并没有朱慈焕。可以说,崇祯的诸子中,唯有永王朱慈焕,完全混入了汉人百姓之中,不见了痕迹,自然,也不可能出来举事,更不可能主持这反清复明大业。否则,康熙一定一早就掌握了他的行踪。

    终究是自欺欺人啊。

    承祜摇了摇头。

    如果可能,他其实很想留下朱慈焕的性命,让朱家的血脉得以留存。然而,以他现在的势力,等他知道那人的行踪之时,康熙必然也知道了。他……又怎么会放过,他们朱明的后裔?即使那人并没有谋反之心?

    ************************县府之中,康熙正阴沉着一张脸,在原地踱来踱去。眼见着梁九功与县令从门口风尘仆仆地进来,不待二人行礼,康熙便挥了挥手,不耐烦道:“什么时候了,这些个虚礼就免了!朕只问一句,太子的下落可找到了?”

    “禀皇上,找、找到了!”因为剧烈的奔跑,两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然而两人眉宇间的喜色,却让康熙心下稍定。

    “太子在何处?”

    “天地会的分舵之中,那些乱臣贼子将太子殿下捉了,说是在三日后与皇上谈判,地点定在本县旁边那河上。那些人以太子殿下作为要挟皇上的筹码,实在可恶至极!”

    “哼!”康熙大掌重重地拍打在桌案上:“宵小之辈,亡命之徒,竟也敢大言不惭地说与朕谈判?岂有此理!!!”

    “皇上!”见康熙愤怒至此,梁九功有些担忧地提醒道:“可……太子殿下还在他们手中啊。”

    “无需你提醒,朕明白!无论如何,太子的安危是目前的第一要务。朕要朕的太子完好无损地回来!”康熙平复了一下心绪,方道:“可曾探得这处分舵兵力如何?若是总舵处驰援,将有多少援军,从何处可攻进?”

    “回皇上。”县令上前道:“本县临河,天地会与台湾郑氏互有勾结,故而也筹得些许精良水师,虽则数目不多,但也是难打。总舵处若有援军进入,必途经一山,届时,我们可在山口处设伏。”

    “嗯。若是应付天地会的步兵,目前朕所带的人加上县中的衙吏足矣。梁九功,你带着朕的手谕回京,命佟国维带领一队八旗子弟兵日夜兼程赶来,要悄悄行进,切莫声张,顺带再带上些敢死之士——最好是熟识水性的,朕,有大用!”

    “嗻。”梁九功也知事态紧急,一领了命令,便忙不迭地去了。

    康熙闭着双目,骤然张开,眸中似有雷鸣电闪:“若是那些天地会总舵的援军敢来,朕就叫他们有去无回!”

    “皇上英明!”县令逮着机会,忙不迭地拍着马屁:“皇上这番筹谋得当,那些乱臣贼子在劫难逃。太子殿下吉人天相,定会安然无恙。”

    “少说这些虚的!”康熙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睨了那县令一眼,冷冷哼了一声,声音中竟颇有些不甘的意味:“若是朕也有一支强力的水师,今日何至于行此迂回之策?何至于只能望着那河,却救不出朕的太子?你还不赶紧去召集一些熟悉这河的人,却在这里干站着做什么?”

    “是、是!下官这就将那些常在河中打渔的渔民、水手集中到一处,让他们为皇上效力!”见康熙动怒,那县令也不敢再说什么,匆匆便下去了。

    ************************京师的援军自接到信号便日夜兼程地赶了来,然而毕竟这里距离京城也有好些路程,所以,并不是马上就能到。

    尽管距离那约定的三日还有一段时间,然而康熙内心的焦灼却是一日更胜一日。近日里,近身侍候皇帝的人都知道,皇上极易动怒,即使那诱因仅仅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所有的人一时都战战兢兢,颇有些人人自危的感觉。

    终于,在第二日的酉时,昏黄的夕阳之下,一队身着便服的人骑了马赶来。康熙目力极佳,远远地看到那领头之人手上举着的骑色,这才松了口气。

    马队转眼间跃至眼前,飓风过境般堪堪停在了前方,一个少年模样的矫健人影勒了缰绳,从那马上蹿下,对着康熙俯身行礼:“儿臣参见汗阿玛。”

    康熙一时颇感惊愕:“胤礽,怎么是你?”

    少年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佟国维大人染病,再则儿臣心中对于大哥的安危十分担忧,望阿玛见谅。”

    “见谅?你会打仗么?你也懂用兵之道么?简直是胡闹!你知道掳走你哥哥的是什么人么?你这么做,不是在救他,而是在害他!”

    胤礽蓦地抬起头,双目直视着康熙,眼中没有了康熙素来熟悉的恭敬与孺慕,却是一片冰冷与漠然,即使是康熙,望着那样一双眼睛,也不由得怔愣了片刻。

    “呵,阿玛,您如此‘强大’,又如此‘关心’承祜,为什么,承祜还是会在您的眼前被掳走?”

    康熙闻言,浑身震了震,仿佛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他双眼凌厉地与胤礽对视着,两人互不相让。

    该死的!在那一刻,他居然感觉到了胤礽嘴角那讥诮的弧度!

    “儿臣失礼了,我的大哥,我自会亲自救出,不劳旁人动手!”

    在康熙发作之前,胤礽便率先告退了,只余康熙一人停留在原地,狠狠地一掌拍上墙壁,急促的呼吸声在风中飘荡……

    康熙由于恼怒胤礽先前的举动,在饭局上当着外人的面也没给风尘仆仆赶来的胤礽一个好脸色,弄得众人又是莫名又是惶恐,不知道皇上今日又哪里不如意了。

    胤礽却未曾注意到,或者说,如今的他,心中除了承祜之事,再无心思顾及其余之事,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丝毫的反应。

    ……重生一遭,那个人,再也不足以牵动他全部的思绪了。

    那日晚上,胤礽失眠了,躺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着天边斜射而入的月光,胤礽双手枕在脑后,侧了个身子,烦躁地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了开,小臂支撑着身子从床上翻起,来到桌案处,毛毛躁躁地点上一支蜡烛,却又因动作过急而被滚落的油滴烫着了。

    真麻烦!胤礽蹙着眉恨恨道,早知道,刚才就不让人把灯全熄了。

    把那烛台放自距离一卷地图极近的位置,胤礽反反复复地打量着,思考着,一遍又一遍地端详着。

    他前世作为康熙的太子,军事兵法之流自然不可能不触及,这一世,读的兵书倒是比上一世要少些。然而,他的皇父说得没有错,他的确比不得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将——自然,经验什么的,在胤礽眼中完全不是问题。在战场上,胤礽愿意做那冲锋陷阵之人,即使凶险非常。男子汉大丈夫,本就有抛头颅洒热血的豪情。

    可是,这件事关系到承祜的安危,他就无法不顾虑,无法不谨慎。

    即使是一遍一遍地确认着进攻路线,诱敌路线,还有救完人之后的断后方法,胤礽还是觉得不够,那颗躁动的心,怎么也停止不下来。

    望着天边孤零零挂着的残月,胤礽索性一屁股坐在了桌案边的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咕噜噜地喝下,然后,等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