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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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到开饭的时候季白端了一大锅熬得黏糊糊甜丝丝的红豆粥出来,浓香一下子冒出来,把池小静的眼睛都看直了。

    季白笑了笑,给小孩拿碗拿筷子,齐老头也高兴,老爷子平常自己在家,一日三餐得过且过,几乎都存着糊弄心理,现在有季白来照顾,显然像是改革春风吹进门。

    家里还有点以前季白来给齐老头腌的酱菜,萝卜条小黄瓜,一水儿的清脆可口。季白只记得上辈子跟着池晟柏,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可惜再稀罕的东西也食不知味,不如此刻一顿酱菜来的暖人心窝。

    池小静看起来很给面子,看起来个子小小的,又瘦又苍白,可季白一天里统共下过两次厨房,小孩儿都笑眯眯地回了碗,下午还吃了不少季白做的糖糕。

    吃完饭季白把碗一刷,和老爷子并排坐在院子里纳凉。大寮镇气候果然是不错的,太阳沉甸甸的落下去,不一会儿暑气就慢慢消下去一点儿,四处一片蝉鸣和蛙鸣。

    齐老头拿了个脉枕,让池小静把手放上去,示意季白来摸摸看。季白跟着老爷子学了有不少时间,一看就知道这是老爷子在考他,于是有模有样的伸手去摸。

    池小静老老实实坐着,伸出一截雪白细瘦的手腕儿来,上头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季白一惊,这孩子气虚体弱他一早就看出来了,但没想到也瘦到这程度。

    摸了半晌,季白又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下,齐老头知道他是在思考,也不催他,毕竟不是什么急症,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孩子懂得动脑子,就证明他有这天赋。

    “是气虚血弱,脾胃失调……”季白越说越觉得不对,中医上称气血两虚也就是西医常说的贫血,但远远不可能像池小静似的表面看起来虚不受补,瘦成这个样子。他说到一半又觉着不对,立马看向齐老头。

    齐老头眯起眼睛扇着扇子,本来正听季白说话,结果季白说到一半停下了,满脸都是怀疑自己的神情。

    “对,说的对啊。”他点了点头,示意季白细细去摸自己的脉,让他心里头有个对比之后才和他讲。

    “你摸摸,你自己也是气血两虚,不过你们俩不一样,按现在西医的话来说,阿白你这才叫贫血,是被郑家那一家子王八蛋苛待的,回头老头给你多割二两猪头肉补补就好。”

    齐老头说完自己笑了笑,然后拿扇子指着池小静,小孩儿打眼儿一看就知道身体不怎么好,不仅脸上没血色,连嘴唇都泛着病态的苍白。

    他说:“他这叫淤血,上不行下不通,吃得好吃得多但不吸收,再怎么补都没用。”

    说着齐老头又伸手按了按池小静的肚子,借着说:“脾胃失调,肝火上升,虚旺。”

    齐老头拿开手笑眯眯地盯着池小静,然后拍了下季白的脑袋对池小静说:“你看这孩子,家都没了,爹不疼娘不爱的,还得日日照顾我这把老骨头,照样儿吃得下睡得着,你呢孩子?心里淤积了那么多事儿,不好受吧?”

    “池家小子把你送到我这儿来,就是到了开闸放洪的时候喽,放宽点儿心,心大了命才能长,看过红楼梦没有?”

    池小静听了齐老头的问题之后点点头,老头才接着说:“颦儿颦儿,你整日皱着眉头指望谁怜爱呢?咱们得自个儿照顾自个儿,池家小子还是关心你的,不然不可能把你送到我这儿来。好吃好睡,孩子,在我这儿啥都别想,老头的话你要听进去了就好好过,把我和阿白当成暂时的一家人,听见没有?”

    池小静听了老头的话,当即眼眶就红了。

    季白之前觉得这孩子既然是池晟柏带来的,娇气一点儿也是正常的。

    他也知道池晟柏那德行,对人好就是对人好,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任人捏碎了揉扁了都不吭声,他认定了就能一味向前,不折手段的对人好。所以如果池小静是池晟柏从小宠出来的,又不该是这个样子,哭起来叫人的心都跟着疼。

    季白突然对池小静的身份有了猜想,顿时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小孩剃了个这个年纪男孩常见的小平头,头发理的比季白还短,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细瘦的颈子。上身穿着件简简单单的白t恤,下头一条小短裤,个头也比季白低上不少,浑身上下都带着不同于他的柔软和纤细。

    季白恍然,他记得上辈子是听说过池晟柏家里有个早夭的妹妹的,但弟弟却是没听过。 他一怔,立刻回过头来拿过齐老头的扇子挡住半边脸朝老爷子对口型。

    “女孩儿?!”季白问。

    齐老头依旧是笑眯眯的,先晾了季白几秒钟,然后点点头,凑到季白耳朵边儿说:“是啊,这么漂亮当然是丫头。怎么样,喜欢的话老头先给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再给你提前定下了?”

    季白一怔,随即意识到老头这是拿他逗趣儿呢,立刻绷了一张小脸儿斥道:“说什么呢,为老不尊!”他回头看,果然看见小丫头红了一张脸,低着头不敢说话,显然是听见了季白和齐老头之间的对话。

    他低咳一声,站起身来,去屋里取了纸笔过来拍在齐老头面前。

    “方子写了,我去抓药,今儿晚上就给她熬上第一趟。”

    齐老头一碰上跟老本行有关的事儿就难得正经起来,一手字写的龙飞凤舞,这边正写着,突然外头有人叫门。

    季白侧过耳朵去仔细一听,竟然是于芳玲的声音。他和齐老头对视一眼,池小静听话地进屋里去了,季白去开门,斑驳的红漆大门一打开,外头站了一男一女。

    季白上上下下打量了于芳玲几眼,见她没事儿,又看了旁边扶着她的男人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进来吧。”

    三人走进院儿里去,齐老头翘着脚坐在门边的老藤椅上,一边摇扇子一边拿着个搪瓷儿杯子大口喝茶,一点要起身迎客的意思都没有。

    于芳玲身边的男人提着一只布口袋,被于芳玲要过来递给季白,季白顺手接了,朝里头看了一眼,里头是一个个又大又圆的苹果,一水儿的皮儿薄个儿大,一看就知道是挑的最好的。

    季白早听说于芳玲外面的男人是个做小生意的,常常往来于镇上和城里做点儿水果生意,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他搬了两张椅子,也不把人往屋里头让,三个人就在院子里坐下。天边一轮月亮又大又圆的,于芳玲看着季白,似乎有点儿局促,一时间没人开口,三人都是沉默。

    于芳玲要说什么季白一点儿也不关心,不是他凉薄,而是上辈子于芳玲说走就走,没给他一点准备。他心里清楚的很,他们之间母子的那点儿情分不知道在上辈子的抛弃中消磨的还剩下多少。

    季白在心里叹了口气,于芳玲想要离开想要更好的生活他都能理解。可前世每次看着花婶儿毫无怨言的拉扯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他心里又有说不出的酸楚。

    那点儿酸楚随着时间慢慢发酵,后来季白想,如果哪怕于芳玲临走之前能给他一点儿提点,哪怕表露出一点不舍之情,季白也不至于在未来的困境或者绝望中对她生出那么一点点恨来。

    陪着于芳玲来的那个男人叫姚春晖,这时候母子两个都不说话,他更是插不上嘴,只能干坐着。

    齐老头从他们进门就抱着个大搪瓷儿杯子喝个没完,此时更是把吞咽的声音搞到最大,咕咚咕咚的像是冒泡的水井。

    季白原本带着几分低沉的心情猛然间又被这孩子气的行为治愈了,老头儿明显是在为他抱不平,像是故意要闹出点儿动静来吸引季白的注意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季白小子,还是我老头对你最好,你可不能阵前倒戈,于芳玲什么的都滚蛋吧,以后跟着老头混!老头喝粥你也喝粥,老头吃肉你也吃肉!

    季白突然笑了笑,露出一颗小巧的虎牙,看看齐老头又看看于芳玲。

    “妈……”他一开口于芳玲呼吸就是一顿,这个字对她就好像是什么魔咒一样,每次季白开口的时候,她都会明显的一刹那僵直,就好像是有什么本不该有的东西沾染在了身上,她烫到了似的想要伸手去拍,却始终还有一点儿不舍,犹犹豫豫恶恶心心的不肯动手。

    季白饶是知道她反应,也对他没什么影响。现在他知道了,这是经历过后方能修炼出来的一种冷眼相看的淡漠,除非齐老头有一天也对他露出这种表情来,说不定那时候他才会难受的上碧落下黄泉去。

    “我知道了,您不用张口我明天也会陪你回家一趟的,这婚你非离不可。等离了婚我也不想跟你走,我想留下来跟着齐爷爷学医。”

    让她如了愿吧,季白想,这辈子他就和齐老头好好儿的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