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突然闻喜

西木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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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长夜,在灰蒙蒙的晨光中隐退。

    德珍不知自己是怎样捱过了这个漫长的夜晚,小腹疼得已近乎麻木,整个人像失了力气般。但听梁九功在外叫起,只得强打了精神起来,好伏侍玄烨起身等事。好在玄烨见德珍一副气虚赢弱的样子,倒是念及昨夜行为太过,免了德珍的伏侍。

    德珍委实身体乏力,也就顺了圣意,又躺回了床榻。

    迷迷糊糊间,德珍似看见床幔外人影幢幢,大概是梁九功领着宫人伏侍玄烨盥洗。

    这刚想到了梁九功,外面便传来了梁九功恭敬的询问声,“皇上,留不留?”

    玄烨微微不悦的声音响起,“这还用问。”

    梁九功声音瞬时低了下去,带着小心与自责,“奴才该死。”

    德珍听着无声一笑,手抚了抚仍在抽痛的小腹,看来她以后侍了寝,是不需按例再问留不留了。

    按祖宗定制,各处行宫不算在内,但只要在紫禁城里,凡是嫔妃侍寝以后,必有总管太监询问皇帝“留不留?”,若是皇帝说“不留”,便有人在侍寝嫔妃后股穴一按,那侍寝嫔妃就无受孕的可能;若皇帝说“留”,总管太监就会执笔记载下,作为妃嫔受孕的证明。

    如今,玄烨示意梁九功以后不必在询问,可否说是她在玄烨心中是有些不同了?还是这后宫众嫔妃都期盼的皇恩,只是她昨夜隐忍换来的一些回报?若是后者,倒也算值吧。

    德珍百无聊赖的想着,精神也渐渐的萎靡了。

    这时,床幔外再无说话声,只剩窸窣的一些声响,又过了不知几时后。寝殿内一片沉寂无声。这样一安静下来,困意也越来越来,又想着佟贵妃昨日说免她省安三日。德珍便任自己安心的睡下。

    这一觉睡得并不久,德珍就在小腹的疼痛中醒来。实在是疼得无法,她忙撩起床幔唤了秋林过来。

    “主子,您气色怎这般差?”秋林应声而来,挂起床幔一看,只见德珍面色苍白,十月中旬的天里还冒着豆大的汗珠,一时吓得朝外失声叫道:“小许子。主子似乎有些不对劲,你得去请了太医来看看。”

    秋林素来性子稳重,少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小许子在外听秋林着急的叫他。立马知道德珍情况不好,连进屋打看一眼也没,便慌忙的带了一个小太监去向御药房跑去。

    没想到小许子动作这样快,一得声人就跑出去请太医了,德珍只好起身稍作梳洗。但起身时。却发现床榻上微微见红,又一想小腹已经无抽疼了,却是另一种下坠般的痛,倒和小日子来时相似,便对秋林摇头道:“估计是本宫小日子来了。为此看诊不免闹了笑话,你让小厨房熬些红糖水就是。”

    秋林扶着略梳洗过的德珍,来到西暖阁的炕上坐下,这才劝道:“您小日子来时,从没这样痛过,还是请个平安脉的好。再说小许子都已经去请了,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德珍明白秋林的好意,不过想到今日小腹痛,极有可能与昨夜有关,却不好将此告知秋林。随即又转念一想,她此时的心态倒有些讳疾忌医,若万一真有不好,那便是耽误了医治,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心里计较甫定,小许子也正好请了文白杨进来。

    “奴才给娘娘请安,恭喜娘娘得获晋封。”文白杨一来,立马下跪行礼。

    德珍近三个月未见过文白杨了,想到他两月前冒险捎来乌雅家平安的消息,见时的亲切间又多了些感激,“文大人免礼。若没有文大人你的昔日相助,本宫也难有今日。”

    文白杨微微一怔,复又面色如常的同药侍小成子一齐起身,略躬着身子应道:“奴才所出不过微末之力,娘娘能得获今日高位,都是娘娘倚靠自己而得。”话一顿,面上骤然一凛,正色道:“而且治疾制药乃奴才本分,还望娘娘勿要记挂奴才微末之功。”

    文白杨这话说得恳切,在这个处处捧高踩低的宫中,能不为利益诚心相待,实在是难得至极。

    德珍一时动容,正要说话,不妨小腹一痛,面露痛苦。

    “小主!”小许子和秋林大骇,急叫出声。

    文白杨立时转身,命小成子打开药箱,取出看诊所用物什,隔着一层薄纱探上德珍的脉象。

    小腹疼痛渐烈,德珍咬着牙关,不让痛叫出声,脸上不觉渗出隐忍的汗珠。

    秋林一旁大急,时不时拿着温热的面巾给德珍拭汗,又不敢出声以免打扰了文白杨看诊。

    西暖阁里静悄悄的,仅留着的几个人,都盯着德珍放在炕几上的手腕。

    “娘娘您并无大碍,不过还请娘娘准允,让奴才先为您施针止痛。”文白杨蓦地出声。

    德珍痛得无法,生恐一开口就痛叫起来,只无声的点头,任文白杨让了小许子和秋林扶她躺回床榻,并摒退了小成子在内的其他宫人,就为她施针止痛。也不知咬牙忍了多久,小腹的疼痛缓了下来,她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却听文白杨也松了口气道:“孕期在三个月前,本来就容易滑胎,娘娘您如今刚两个月,还是得多加小心。”

    一语激起千层浪,德珍主仆三人齐齐怔住。

    文白杨收拾起了银针,转身走到寝殿中的圆桌前,边伏案书写药方边道:“娘娘,奴才以前为您调制的养颜丸和沐浴汤,是不可以再用了。这二者对您腹中的子嗣极有害,您今日会有见血滑胎之相,也是因为你使用这二者的原因。”

    “这可不好了!主子在景山行宫那阵,几乎天天用沐浴汤,还时常服用养颜丸,这会不会……?”小许子吓得一人兀自陷入惊惶中。

    文白杨停下笔,转身淡淡安抚道:“虽是有害,但后面好生将养,也是行的。”说着看了一眼神色仍怔然的德珍,双唇嚅嚅动了半晌才犹豫道,“娘娘初等高位,本是该稳固地位。但您现在的身子状况,还是当谨慎……暂避恩宠为宜。”

    德珍回神,听明白了文白杨所指,苍白的面上倏然一红,勉强如常道:“文大人说的,本宫明白。只是本宫现在胎儿不稳,还望文大人暂时隐瞒,至于开的汤药方面,也还需文大人帮忙遮掩一二。”

    文白杨郑重点头道:“奴才明白,请娘娘放心。”说罢,又嘱咐了一阵,便要告辞离开。

    德珍唤道:“小许子,代本宫送文大人。”

    小许子一脸喜色,依言送文白杨离开。

    秋林亦是一脸的喜色,命了小厨房去备膳食,就立在床头喋喋不休,很是为德珍有喜而高兴。

    德珍却僵然的平躺在榻上,默默无语,只沉浸在孩子的突然到来中。

    犹记两月前,玄烨以地震祷于天坛那日,顺道去了景山行宫看她,可那时的她还在伤病中,怎会这般容易的就有了孩子?

    许是一心一意的念着与禛儿母子团聚,因此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有些措手不及,心头更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

    这样一味的兀自而思,德珍也不知小许子什么时候复命而回的,还端了一碗汤药给她。见状,便按着了白杨临走时的嘱咐,即使此刻全无胃口,但为腹中的孩子,也依嘱咐用了膳食,服了汤药。

    秋林回身放下了药碗,捧了一杯温水伏侍了德珍淡了口里的苦味,在床榻旁轻声道:“主子,服了药,正好睡上一觉,要不您就睡会?”问完见德珍点头允了,秋林忙扶着德珍躺回被褥里,又让红玉取了两个汤婆子,一齐塞进了被褥给德珍取暖,方才退下。

    一个人静静躺着,德珍也慢慢回神,又有孩子的真实感渐渐装满心扉。然而,虽在复杂的心绪中多是喜悦,却怎么样心绪都宁帖不下来。于是,想到了在入宫的这三年,唯有前些日子在春芳斋,及为太皇太后抄写佛经,这一段时间最心绪平静,便也没去顾秋林的劝阻,就命小许子备辇去春芳斋。

    此时午日正中,初冬暖阳高悬,北风风息渐歇。

    去春芳斋的路上,一如往昔般冷清,而春芳斋已变了模样。应该是重新修葺过的,再也不见曾经的破败,可仍是十分的寂静。时下天一日冷过一日,不定再过不久就要下雪了。春芳斋粉刷一新的大门,大约就为了这挡冷空气紧紧的闭着,这样一看倒觉春芳斋是一座主人不在的空院。

    德珍缓步下了步辇,看着清冷的春芳斋,想到自地震起就未见的通贵人,忙命小许子去叩门。

    “来了!”春雪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谁啊?”

    声音方落,漆红木门“吱呀”一声,门从院子里应声而开,春雪走了出来。

    只见大门口停着一乘崭新的步辇,十余名宫人低眉顺目的立在四周,而在他们的正前面,正是一位外罩着白狐狸鹤氅的宫妃,前襟上还可见系鹤氅的金丝线如意绦,精致的做工面料一眼就知这鹤氅不是凡品。再看那宫妃手捧着一只掐丝珐琅的手炉,发髻上的金步摇和荣华无一不是有品级限制的。

    一下子,春雪呆愣住了,在她印象中宫里没有这样的一位主子。

    “怎么了春雪?不认识本宫了。”德珍不由扑哧一笑。

    春雪猛然惊醒,瞠目结舌的盯着德珍,“德小主,您真的晋封为一宫主位了!?”

    德珍微微一笑,一切不言而喻。

    春雪见了失声一叫,忙不迭行礼请安,将德珍迎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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