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ngelchen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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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恩是个完美主义者,怕牲口的气息会影响到宾客的心情,便命人将后院废弃的空地圈了起来,暂定为马厩。这里落地较偏,也就早晚有仆役过来打扫喂养,其他时间段基本没人经过。

    地方太大,总有阳光普照不到的阴影处,想起刚才瞧见的那双死气沉沉的脚,吕莛莛心里七上八下。

    普法茨打开锁,伸手一推,大铁门立即发出了沉闷的吱呀声,即便在大白天,也有那么点森人。见他毫无心理障碍地走了进去,吕莛莛深吸口气,也紧跟其后。

    这里不会有贵宾光临,所以小厮们偷懒,没有认真打扫,地上东一堆西一堆地扔满了稻草饲料。牲畜排泄物的味道一下下地刺激着嗅觉,普法茨鼻子有点过敏,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虽然他克制着,但还是弄出了些动静。吕莛莛下意识地回头,只见普法茨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轻轻地按在鼻子上。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她想起艺术家们的一句话,真正的高贵不是刻意营造,而是无意间流露的一举一动。

    看见吕莛莛在看自己,他不冷不热地问,“你要找什么?”

    “一辆木板车。”

    “找到了没?”

    她泄气地摇头,除了一捆捆的干稻草,什么也没瞧见。显然是有人在他们来之前,把车移走了!

    普法茨拧起眉头,抿着嘴唇,似乎有些不悦。

    毕竟想接近他的人很多,这男人多半以为这是她引起自己注意的一种手段,吕莛莛也懒得解释。她四周溜达一圈,按照印象,在堆放过板车的地方蹲了下来。本想碰碰运气,没想到果真在稻草堆里发现了一滩暗红色的痕迹。

    见她聚精会神地蹲在那里,普法茨不由走近几步,在她头顶问,“发现了什么?”

    吕莛莛向旁边挪了挪,问,“你看,这是不是血?”

    他弯下腰,伸出指尖沾了点,放在鼻前嗅闻。然后,点了点头。

    吕莛莛心中一紧,又追问,“人血?”

    普法茨不学医,一下子答不出,取出手帕,想将沾染血渍的稻草放在上面,却被她一把按住。

    “别动它们,不然就破坏了案发现场。”

    两人肌肤相触,感受到她手心的热度,他一怔,但随即向旁边让了让,让她的手落了个空。

    “没有证据能说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吕莛莛心一横,索性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普法茨听了后,依然抿着嘴,一言不发。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个答案,她沉不住气了,“你不相信我说的?我发誓,我没说谎。”

    倒不是不相信她,只不过舞会召开在即,应邀前来的又都是有身份的人。光凭这吕莛莛的一面之词,以及地上模棱两可的几滴血,不足以断定这里有命案发生。为了昂斯海姆家族的声誉,这事暂时不易声张。

    他沉默着,气氛静谧而压抑,只有那些讨厌的苍蝇围着自己团团转,弄得她心浮气躁。觉得自己还得说些什么强调事情的严重性,这时,普法茨开口了。

    “先弄清楚城堡里有没有人失踪。”他将手绢包住这些带血的稻草,塞进口袋,继而道,“你的身份不易插手。”

    “可是……”

    她还想反驳,他却不愿多说,走了几步,又停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这事。”

    等不到她的应许,于是他转身,目光严厉地望向她。日光下,那眼神像一把开了封的刀,满是冷光,直刺心头。他没再说一句话,却让她瞬间妥协,赶紧嗯了声。

    “好了,晚饭时间到了,我们必须回去。”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赶出花园,三两下锁上了铁门。

    两人一前一后,各怀心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西下,惊鸿一瞥后,黑暗降临。为了让夜幕富有色彩,肖恩让人在树枝上挂了一连串的灯泡,瞬间齐亮,就像绽放的烟花,照亮了花园。

    回去的时候,要绕过那个被修剪成迷宫般的玫瑰圃,走了没几步,只听前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跑了过来。

    吕莛莛下意识地拉着普法茨,朝旁边岔道一闪,避开和对方正面接触。开玩笑,要被人看到她和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在一起,岂不是又要成为众女的公敌了。

    见他动了动嘴唇,她忙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嘘了一声,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孩声音从隔壁灌木丛飘过了过来。

    “要我说多少遍,才明白我的心意?我是真心实意的……”

    追在她身后的是个男子,喘着气,不等她说完,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的话,“唐娜,你也要我重复多少遍,这根本不是你的良选,不会有结果的。”

    “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不合适?”她极其幽怨地道,“约瑟夫,你连机会都没给我们。”

    “他是怎样的人,你看不出吗?”

    “不管他是怎么样的人,我都愿意包容。”

    “妹妹,你别傻了,没可能的,放手吧。”

    “不要叫我妹妹!我不是你妹妹,你也不是我哥哥!”一向温文尔雅的淑女突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我不会放手,你永远说服不了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每天见上一面,不说话,我也开心。”

    “唐娜!”约瑟夫痛心疾首地叫道,面对这个固执的妹子,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约瑟夫,”毫无形象地哭闹了一番,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轻轻地问,“这种爱得撕心裂肺的感觉,你真的不明白吗?”

    听她这么说,对方立即沉默了,原本一腔怒火顿时熄灭了,叹息声中只剩下无奈。

    这种听墙角的事,让普法茨很不自在,可兄妹俩闹成这样,现在走出去也实在太不合时宜。反观吕莛莛倒是一脸淡定,八点档的八卦听得那个嗨皮。

    约瑟夫和唐娜这两个名字,她有点小印象,不是她刻意去记,而是这身体有过目不忘的能耐。他们家族和肖恩家是世交,三人从小一起长大的。听这对话,估计是这位大小姐对竹马哥哥暗生情愫,可兄长熟悉好友的品行,所以加以阻拦,结果闹得各自不开心。

    见哥哥不说话,唐娜再接再厉,“你是明白的,对不对?告诉我,你懂的。”

    约瑟夫声音低沉,“可是人除了感情,还有理智。”

    “去他的理智,约瑟夫,为什么你不愿意陪我疯一次,也许结局都不是你我想象的那样。”

    “我不能冒险,你是我的妹妹!”他说得斩钉截铁,让人绝望。

    “你胆小,却不能逼迫我和你一样,总之我爱一个人,就会争取,你不能阻止我。”

    “好吧,那就只有等我死了,才能让你为所欲为。”

    “约瑟夫!”唐娜蹬蹬脚,哭着跑了。

    约瑟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月光下,脸色铁青,眼底闪过愤怒、失望、无奈……最后归于平静。两人还没走远,刚想出去,又有欢声笑语传来,这回是肖恩和莫娜。

    合着大家都约好了到这里来摸鱼?

    肖恩来了,就更不能出去,下午提了一下安德鲁的名字都被他故意扭曲,现在和普法茨在一起,他这张贱嘴还不知要怎么说呢。显然,普法茨也是这个想法。

    “莉亚呢?一天没见她。”

    “在房里发脾气呢。”莫娜敲了敲他的胸口道,没好气地道,“怎么约我出来,还在想别人呢?”

    肖恩顺势抓住她的手,贴在心口,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的心海纳百川,你们一个个都是我邀请来的贵客,当然一个不能疏忽。”

    莫娜推了他一把,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嬉笑道,“这一招对我没用。”

    “那你说,哪招才会有用?”

    “讨厌!”

    两人说笑的声音传来,吕莛莛皱了下眉,五分钟前,人家还在为他黯然神伤,五分钟后这位当事人就在这里和另一个花前月下。

    这个花花公子,没心没肺啊,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