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鱼丸和粗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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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福祥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原来娘是这么看他的?这么多年他所忍耐的一切,一点都没落在她的心里。

    “娘,四弟不是那样的人。等他一会气消了,就会好了。”

    “是啊娘,您消消气。”

    沈福海连声劝说,程氏也跟上。此刻夫妻俩思维空前一致,绝不能让老四一家得了便宜。卖包子赚得已经够多,干嘛还来贪他们的东西。

    可惜在场没人是傻瓜,就连装了几十年傻的沈福祥,也不想再装下去。看着粗布麻衫的自己爱儿女,再看对面锦衣玉食的春生。同是嫡子,即便他不如嫡长子的二哥尊贵,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等穷困境地。

    “娘生儿一场,儿无以为报。但春生对儿并无生恩,一码归一码。”

    只言生而不谈养,他直截了当的道出事实。实际上,若不是沈福祥生命力足够顽强,早在幼年爹不疼娘不爱的他就该夭折。

    “老四,族学的三贯钱,我替你出。”

    说完这话,老太太咬咬牙露出割肉的表情。宜悠简直想笑,他们家是穷,可沈家确是十里八乡最大的地主。做了多年地主婆,老太太会缺那区区三贯钱。

    打发叫花子呢!

    “长生,你的命就值三贯钱。这钱,怕是连请秀才写个状子都不够。”

    反讽的说道,她看向程华:“不过写了状子也没用,不是有现成的替罪羊?因为包子买卖而引起的纠葛,多恰当的借口?程华,你说是吧?你爹娘不忿我家包子卖得好,请羊癫疯的人来闹场。一计不成,你便试图打杀长生泄愤。”

    声线拉长,她极具诱惑力的说着。程华此刻精神已完全崩溃,连连摇头:“不是我作的,疯子是姑姑从县城找来的。”

    沈福祥大惊失色,血脉亲情摆在那,他将多数怀疑压在了程家身上。万万没想到,最后给他重击的,确是自己的亲哥哥。

    最后一丝希望散去,他自暴自弃的坐下,翘起二郎腿。

    “娘都挺清楚了,二哥二嫂对儿无任何大恩,此事应另当别论。”

    几乎一样的话说出来,只是换了一种口气,宜悠却觉得爹跟变了一个人似得。眉眼间,甚至有几分陈德仁的轻佻味道。

    “你……”老太太手哆嗦:“今后你去卖你的包子,沈家绝不会费心多管一句。现在,马上给我滚!”

    沈福祥双手合十:“娘,儿也想滚,可二哥是不是忘了什么?”

    除去宜悠,房内所有人都愣住。

    “老四,你别太得寸进尺,忘记孝道。”

    到现在还想摆族长架子,宜悠冷笑:“二伯,难道你想让我爹孝敬孝敬你,就不怕跟奶奶串了辈分?”

    说到最后她暧昧一笑,直笑得程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二丫胡沁什么?”

    李氏总算从惊慌中回过神来:“二嫂,我家闺女有我管教。虽说咱们关系亲,可谁敢把孩子让你管。”

    “弟妹这说的什么话?”

    宜悠嘴唇动动,到嘴的反讽之言再次被她爹夺去:“什么话,大实话!春生都被你教得意图谋杀兄弟,谁敢把孩子安心交给你。二哥,我也不跟你兜圈子。爹死后咱们虽然没分家,但是各家却均在公中得了十亩田与一头耕牛。唯独弟弟那份,被娘以收拾不过来为由,留给了能干的二哥。”

    “白占这么多年便宜,二哥如今也该交出来了吧。”

    长生眼睛亮了,宜悠也难掩激动。不为那十亩地,而是因前后两世,爹第一次肯主动与二伯掰扯,而不是不战而避其锋芒。

    “这就要分家,我这个老婆子还不如死了算……”

    老太太连生三子,生老四时不但差点丢掉性命,还被那贱妾出的样样比下去。从始至终,她都恨不得没这儿子。现在让她把自己攥着的东西交出去,跟抽她的筋没什么两样。

    “爹不用担心,我来劝奶奶。你带着春生出去,给她一片清静。”

    老太太怕抽筋,那她就给她活扒皮。两种都是疼,就看她选哪一种。今天见到这样的爹,她已经心满意足,其它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哎哟我的头……”

    沈福祥二话没说,拉起春生往外走。因为豁出去,他甚至直接捏住了春生的骨头,把他痛的嗷嗷叫。一时间,祖孙俩的二重唱响彻整个沈家祖宅。

    “这倒是比过年听的大戏还让人精神。正好,让大家都进来看看,惊动县衙差役更好。有官差在,也省得动不动出来个人,就跟鳏寡孤独似得,需要人谦让和包容。”

    低头说着风凉话,沈福祥边用手掌给自己扇着风。没人配合,渐渐的沈福海和程氏也坚持不下去。临到门口,老太太须臾间收回眼泪。

    “我答应你就是,福海,把地给他。”

    “娘,真的……。”

    沈福祥折回来,顺带捏春生一把。老太太心一抽,倒真有点眩晕:“快给他。”

    “四弟,白石堆旁那十亩地,今日起就归你们。至于牛,你自己牵一头回去。田地均为沈家祖业,望你能尽心尽力。”

    沈福祥松一口气,没接话,而是折回来低下头:“空口无凭。”

    程氏怒急:“你还想怎样,快放了春生。”

    “我-要-地-契。”

    一字一句说着,没说一个字,都必伴随春生的一声惨叫。偏偏此刻众人都被突变的沈福祥惊住,压根没想过解救他。

    “拿给他!”老太太发话,严重全是痛苦和恨意。这个老四,就是来讨命的。

    沈福海进屋半天,终于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摁满了手印。宜悠接过来,跟着陈德仁的日子她多少识过几个字。而如今,只需把此事推到春生头上便可。

    “爹,是十亩地,应该没错。”

    心满意足,沈福祥站起来,再次恢复老实模样:“今天惊到娘了,儿子先行告退。”

    他若一直酷霸狂拽还好,突然之间反差这么大,只会让人受更大刺激。老太太一个哆嗦,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沈家祖宅乱成一团,宜悠牵起长生和穆宇,跟在爹娘身后离开。这会真是够舒心,二伯给了贫瘠的白石堆,正中她意。

    最重要的是,父亲总算是立了起来。日后自家当如何,也是时候仔细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