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V章

鱼丸和粗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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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家宗族大会一结束,立刻在临近几个村引起轩然大波。

    宜悠每天早晚出去搂草,最常听见的就是“你听说了么?那沈家出大事了……”

    见到她,乡亲们也不闪不避,纷纷饶有兴趣的问这问那。这时候她只是抿嘴笑笑,并不会多言。

    就这样渐渐的,再也不会有人来问她。托大伯差点成为族长的福,虽然所有事都因她而起,但最后大家说得最多的反而不是她。

    “姐姐,你才是最厉害的。”

    长生跑过来,扑在她怀里大声嚷嚷着:“顺子他们都说大伯厉害,可明明是姐姐做了那些事。”

    “以后别这么说。”

    宜悠摇摇头,当日选柳氏之事,就是因为此事牵连甚广,足够遮住她出的那些风头。谋害生育有功的姨娘,是为不仁;私窃族中财务为己牟利,是为不义。

    不仁不义,这样的族长理当派长老来监督。所以她说动一直想再进一步的三伯,让他敲边鼓。而沈家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众望所归,长老之位肯定会归于二叔公。

    二叔公为人耿直,且她因刺绣之事交好二叔奶奶。凭借这层关系,虽不至于在族中得利,但最起码能保证彼此相安无事。

    这就是她的全部算计,环环相扣。都是既成事实,二伯想逃都逃不掉。只是她没算到,大伯会拿出双族长这种证据。好在只要不是二伯一手遮天,不管说掌权,都得承她这一份情。

    “为什么?”

    宜悠头疼,这要怎么跟他解释。最后她蹲下来,顺带拉过旁边的穆宇:“你看二伯一家为什么会成这样,是因为他们多言,被姐姐抓住了机会。如果长生也跟他们一样,被坏人逮住,那我们家怎么办?”

    “我哥也说过,要谨言慎行,好像就是这意思。”

    “嗯,就是宇哥儿说的这样。咱家在家里怎么说都行,在外人面前,就得闭紧嘴巴。”

    “那好吧,我懂了。”

    “二丫,快来擀包子皮。”

    李氏的召唤声传来,宜悠忙起身:“你们俩玩,姐姐要去做包子。对了,想吃什么告诉我,先给你们做出来。”

    “我要肉松饼,要两个!”

    长生跳起来点着菜,宜悠头转向穆宇:“你呢?”

    “我吃啥都行,就跟长生一样吧。”

    “二丫……二丫……快过来……”

    声音再次传来,宜悠点头:“哎,这就来。”

    **

    进到厨房,她围上围裙开始处理案板上堆积如山的面。这段时日二伯没空来找茬,他们家可以卯足了劲赚钱。

    五个素包子三文,一个肉包子两文,花卷两文半。一集八百个包子,可以赚八百一十文。刨去地头税等零散的开支,可以净赚八百文。

    虽然每天都累倒不行,可数着越来越沉的钱匣子,一家人就有使不完的劲。

    “娘,白石水得换一换了。”

    撮着面团,她边说着。卖了这么久一种口味的包子,总得再稍微改改。

    “现在能换了?”

    “不全换,只换掉一半的。其实这两种口味差别不大,如果一次都换了,大家肯定觉不出来。但是如果第一个包子和第二个味道稍微有些不一样,他们就会好奇。”

    “那我去烧水。”

    李氏如陀螺般在狭小的厨房中转来转去,宜悠捏着包子,合计着县里商铺的价钱。不患寡而患不均,她爹不是能掌权的那块料。

    现在沈家人心思都放在族长的事上,对卖包子也陌生,一般不会有人算计她家赚了多少钱。等时日久了他们回过神来,到时候麻烦可就大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从宗族大会结束后,她一直在合计着此事。

    “二丫看这些够了?”

    宜悠走到锅台边上:“稍微有点多,娘,我在这边看着就行。”

    李氏坐回去,母女俩对面说这话:“二丫想搬出去住?”

    “嗯,到了城里,咱们可以像二伯家那样,买个老妈子。这样以后可以做更多包子,娘不用干活,也能活得很舒服。”

    “这真的能行,不干活那还不得饿死”

    李氏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里大集。在她的世界里,除了官太太和地主婆,其他人年轻时干活养活儿女,等老了就靠儿女来奉养,年富力强时不干活,肯定会晚景凄凉。

    宜悠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有些无奈,娘这心思可不好改。

    “二伯一家现在恨死我,等他们缓过气来,肯定会把包子作为沈家祖业。这可是全族人都得利的事,到时咱们想拒绝都来不及。”

    “还有这事?”

    宜悠昂首:“先前咱家的地,不就是公中产业?娘,二伯他们做这种事最拿手。”

    “我跟你爹说说。”

    “行,你们好好商量下。娘你看城里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种田,祖祖辈辈不还是活好好的。”

    李氏有所触动,“嗯,我跟他好好说。”

    **

    日暮西斜,咬着肉松饼的穆宇被穆然接回家。进了家门,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纸袋。

    “二丫姐多做了一个,让我拿来给大哥。”

    穆然疑惑,怎么最近一直多他一份:“不是教过你,不能连吃带拿。”

    “是二丫姐说,谢谢哥哥那天拿的什么来着,所以才多做了给你。哥,二丫姐教了我好多东西,我没有做错是吧?”

    穆宇在床上打折滚,嘴嘟起来。虽然在别人面前懂事,但他年龄摆在那,怎么可能幼年老成?

    打开纸包,穆然咬一口,味道似乎比昨天吃的还要好。再看弟弟,自从认识了长生后,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没做错,起来说说,今天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做了好多事,二丫姐说……”

    兄弟俩一个说一个听,洗脚收拾衣服,等到月上中天,穆宇声音越来越慢,打着小呼噜睡去。穆然给弟弟盖上薄坦,头枕在双手上久久不能成眠。

    如果爹娘还在,弟弟早些年就能这样开朗和快乐。他差事忙,且本人不是很细致,好多地方都注意不到。

    这个家,着实需要个女主人。可是,以他这身伤病还有毁容的脸,又有谁肯来?

    **

    同样的夜晚,宜悠一家却没有早早入睡。

    “在云林村住的好好的,去县城里干啥。就咱家这点钱,能买一个牛棚就不错了。”

    沈福祥前所未有的激烈,李氏顾忌他的情绪,并不敢说话。

    “爹,咱家的钱不是死的,以后还可以慢慢挣。”

    “就你主意大,一个姑娘家东管西管的。”

    被这么甩一句,宜悠眼睛红起来。她自问前世荒唐,所以重生后小心翼翼,一切向着这个家。虽然身量还长成,可她干活不比娘少。

    眼看家里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她反倒成多余的。

    “福祥,你这是说什么浑话。二丫怎么不能管,我闺女多聪明。”

    靠在母亲怀里,宜悠擦擦眼泪:“爹,你现在去祖宅看看,奶奶是真病还是装病。我敢打保票,这时候她屋里肯定点着蜡,她盘腿吃着肉,边骂咱们一家。”

    “不是因为你奶奶……”

    “那是为谁?今天早上你还好好的,直到去那边看完奶奶,回来看我们就横眉冷对的。娘,你说爹有没有把我们当自己人。

    郎中都说奶奶在装病,他为这事,这些天晚上一直唉声叹气。前些年咱们被二伯欺负的,连冬天棉被都买不起时,也没见他这样。”

    被她一说,李氏也明白过来:“还真有这么回事,福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娘她没几年好活了……”

    “我刚嫁给你时,你就这一套说辞。到现在二丫都这么大,她还能中气十足的算计着把你逐出宗族。就这精气神,你说她没几年好活。说句难听的,怕是咱俩都得死在她前头。”

    宜悠点头:“老而不死是为贼,爹,女儿一直在忍着,现在却不得不说出来。

    就咱们卖包子起,这么点时间,你都反复过几次了?每次下定决心,跟那边撂下狠话,完事后你就开始追悔,对着我们唉声叹气。

    你要真那么舍不得奶奶,就搬过去跟她一起住。县里宅子没那么贵,娘带着长生,攒够钱还能念个官学,女儿耳根也落个清静。”

    “二丫……爹这真不是……”

    宜悠将洗脚水泼在院里:“爹,我知道你刚不是有心,但我这话都是出自真心。咱们是亲父女,我不跟你绕圈子。不早了,我睡觉,你看着办就好。”

    李氏看看女儿,再看看丈夫,左右为难。

    “都睡吧,一觉起来指不定就想通了。”

    打个呵欠,她也躺进被窝,沈福祥默默的归置好桌子,吹灭油灯。黑暗中,他跟穆然一样陷入了失眠。

    他什么都懂,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如那一团乱的麻绳,不是说想解就能解开。他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线牵着他们。

    他知道摆脱后日子会更好,一家子也活得更舒心。可每次他想彻底放弃时,无形中总有什么在牵绊着他,让他越陷越深。或许闺女说得对,让他们娘仨去县城住着。时日长了,他也能慢慢扭过来。

    “睡吧,明天起来还得蒸包子。”

    媳妇话音传来,他闷哼一声,转身闭上眼。不睡足了,哪能有力气干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情,是人一辈子都割舍不掉的感情。我哥一个朋友,整天偷鸡摸狗,家中女儿三岁妻子打工收入微薄,这样他还每次都会要要钱,那可是他媳妇的血汗钱和闺女的奶粉钱!

    就这样,他媳妇还是不舍得离婚。我很不解,但这种情况真实存在。

    周末事情很多,更新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