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V章

鱼丸和粗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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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然久久未能回神。

    他完全理解小媳妇的怒气,说实话换做是他,被隐瞒这么久,也不会一点脾气都无,他着实没想到小媳妇这么容易便原谅他。

    “怎么了?”

    宜悠揉揉红红的鼻尖,看着后面呆呆的穆然,莞尔一笑。

    “明日我去看看娘,今日长生回去准要学舌,她定比我还要担心。”

    想到对他关怀备至的岳母,穆然也是心中一暖。作为穆家人,不是他不想向着本家,而是穆家与岳母一家的做派比起来着实差太远。

    他和宜悠未成亲前,岳母就将他们兄弟二人的冬衣准备好。那时虽说是要答谢他在集上多番襄助,但一般人家哪儿能做到这般细致,岳母分明是怜惜他们兄弟自幼失怙无人照料,力所能及的帮一些。

    陌生人时尚且如此,成亲后那自不必说。他虽然会做饭,但一些调味料,还有早晚用的酱菜却是没有。是岳母泡的时候顺便给多给他们做一坛子,然后直接由端午送过来。还有许多小媳妇与他注意或者未曾注意的小细节,岳母都会一一准备好。

    她做得极有分寸,既不说银钱的事,也不会插嘴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只是单纯的关心。这种细致,任是铁石心肠也会被融化,更别说他本就心怀感激。

    “明天是得去。”

    这会他也反应过来,既然小媳妇乐意,他当然急切的想要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

    “我出去端热水。”

    门外是端阳烧好的热水,他以最快的速度让两人洗漱完,然后钻进被窝扑上去。待到打更声起,宜悠着实是叫苦不迭。人都是吃一堑长一智,她却是记吃不记打,怎么忘了这人铁打的身子。

    “睡了。”

    用被子将自己裹在中间,穆然平息下冲动,而后抱起她,将自己的枕头垫在她身下。

    “你这是作何?”

    宜悠隐隐有些猜想,可怎么也不好意思说出来。

    “不舒服?”

    “有一点点。”

    她红着脸点头,见穆然要抽出去,忙摁住他的手腕:“放那吧,你可知晓时辰?”

    “恩,两个时辰后我自会起来。”

    穆然凑过来,与小媳妇共用一个枕头。抱着小媳妇娇小的身子,他轻轻拍着背哄她入睡。黑暗中望着她的睡颜,他开始幻想着两人孩子的模样。

    若是个闺女,像小媳妇最好,像他们叔叔穆宇也成,可千万别像他。倒不是他自卑,而是他觉得自己这张国字脸当真不适合长在女儿家身上。

    唇角弯起,无论如何他和宜悠的孩子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

    **

    天明宜悠醒来时,臀部果然已经没了枕头。望着边上空空的位置,枕头的窝还没退下去,被窝中还有余温,穆然应该刚醒不久。

    刚起身,双腿间却一阵黏腻。红着脸她稍作擦拭,李氏曾与她讲过这事,这几日应该比较容易怀上,不知道穆然走之前能不能有消息。摸摸肚子,她决定尽量努力。

    “醒了,收拾下去吃早饭。”

    宜悠三两下穿好衣裳,坐在妆奁前,穆然已经拿起篦子。比起一开始挽发时的生疏,如今他已然是巧手,及腰的长发在他手中服服帖帖,丁点都不会弄痛她。

    “梳一个好看些的,我还得涂点粉。”

    宜悠嘟嘴望着脖颈间怎么都掩盖不住的红痕,穆然一定是属狼的,每次都恨不得将她咬个对穿。

    偏生激烈时,她被那疼痛刺激的舒适不已。每次想着下次一定不能这般,可临到头总是会不自觉的忘却。

    穆然拿出唯一的一盒香粉,那还是在京城时将军夫人交给他的。粉是完整的一盒,小媳妇肌肤吹弹可破,平素根本就用不着。扣了点,他中指伸入脖颈上,薄薄的涂上一层。

    入手滑腻如凝脂的手感,让他又是一阵心荡神驰。小媳妇这般,他是无论如何都摸不够。

    见大掌越来越往下,划过锁骨直逼双峰,宜悠忙护住肩:“好了,去吃饭。”

    板起脸她朝外走去,可同手同脚还是透露了她此刻的紧张。穆然瞅瞅妆奁宽窄,还有那半人高的镜子,一股旖旎的念头直接从心里起来。默默地平息下呼吸,他也跟着走出去。

    反正还有半个月,努力一把,他应当可以做到。

    **

    用过早膳,带着穆宇几人一同来到沈家。还没等进门,李氏就关切的走出来,急匆匆的看着穆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娘,朝廷有命。”

    “天哪,然哥儿真是一年都不得清闲,二丫有没有对你耍脾气?缠着不让你走!”

    宜悠无奈的看了李氏一眼:“娘,我哪会那般。”

    “你别打岔,要然哥儿说了我才信。”

    穆然却是越发对岳母心里尊敬,他自然知道李氏是为了护住宜悠。因为既然她做娘的已经教训过,后面穆家再有人说道那可就是不对。这样既成全了她懂礼的面子,又护全宜悠,还能让他心里熨帖,当真是一箭三雕。

    “娘,宜悠她也是关心我。你放心,她一点都未曾耍脾气,还给我收拾了些出行要用的东西。”

    宜悠只跟在穆然身后,望着一团和气的岳母和女婿,那氛围竟像是亲母子。

    “天寒地冻的,你们俩再客气下去,等会我怕是得煮两锅姜茶防你们感冒。”

    李氏也不再对闺女严厉,一左一右拉起他们两口的手,拉着众人进屋:“都坐下,碧桃你去沏茶,就用那新茶。”

    “哦?常爷送来的?”

    既然已经确定下亲事,李氏也不再羞涩。不仅如此,她反倒很放得开:“就是他拿来的,咱们家也没人喝。我叫他带回去,偏生他不肯。然哥儿同僚们定有人喜欢喝茶,等下你们带回去。”

    “娘,这是常爷送你的,女儿怎么能白贪你东西。”

    “死丫头跟你娘还见外,当我是你奶奶,东西不放坏了绝不往外拿。这东西放我这也是等着变坏,你们拿去喝了正好。”

    宜悠刚准备应下,穆然却摇头:“还是搁在娘这,二月初我就要走。娘,宜悠和穆宇他们住在四合院我着实有些担心,我便想着麻烦你一遭,让他们先回来住。”

    李氏当然乐意,穆宇是个很好的孩子,被他带着长生一日比一日懂事。再说宜悠是她亲闺女,回来住她当然欢迎。

    “毕竟穆家在那。”

    “穆家那边娘和宜悠不必挂怀,我自会去说。”

    “也行。”

    李氏也没扭捏,直接答应下来。宜悠鼻子再次酸涩,穆然这是把一切都想好了。看来出征的事是板上钉钉,不会发生她幻想的,突然来道圣旨说他不用去。

    “这丫头,都多大人还在这哭天抹泪。”

    李氏虽然笑着,但情绪也明显不高。比起宜悠,她出生时大越虽已经立朝,但南北疆域却未完全平定。那时挨个村都会抽壮丁入伍,去十个能回来一两个,也是缺胳膊少腿。

    穆然已经是花了脸,还有他那腿脚,虽然平素看起来无碍,可一到阴雨天就跛得厉害。若是他再出点事,彻底残了怕是连官都做不成。到那时闺女的下半生要怎么过?

    “娘,人家就是忍不住。再说当着你们的面,难不成还要去强颜欢笑?”

    李氏摇摇头,从身后抽出一匣子:“包子铺二十就开张,我想着给你们俩一半。正好二丫在家会算账,过来帮我管着帐。”

    “娘!”

    穆然和宜悠同时发出不赞同的声音:“这怎么行!”

    “怎么?难不成你们还想全要,一个个不赞同的模样。二丫,怎么也得给长生留一点。”

    说着指责的话,李氏脸上却是戏谑的笑意。穆然顿时明白过来,岳母这是怕他有个三长两短,全家往后日子过不下去。当即他握紧拳头,那些年作战比他英勇的多了去,杀敌人数比他多的也不在少数。可多数兵汉子缺胳膊少腿,直接被遣送回原籍。虽有朝廷补贴,可他们下不了地,做什么都比正常人要差一等,后半生的日子可想而知。

    他能做官,靠得便是与廖将军熟识以及几乎看不出来的残疾。若这次不巧,这个县尉怕是要让给别人。到时宜悠怎么办,难不成跟他回云岭村,一起操持着穆家的那六七十亩田?

    小媳妇这么青葱水嫩的玉人儿,怎么能像一般的村妇那般,被整日的劳作晒黑了脸颊、磨粗了手掌?

    “娘,我那还有些银钱,能额外买下间商铺,我就添到包子铺中。”

    宜悠想想也觉得可以,她不是为自己,而是在为李氏考虑。虽然嫁给了常爷,但女人有嫁妆才有底气。万一日后李氏看走眼,给长生找个刻薄的媳妇,有这一半的包子铺,她也有最后的退路。

    谁知李氏却是拒绝:“包子铺哪需要那么多银钱,你们还不如新添一家铺子。二丫点心不是做得巧,你若是得空就做点糕点,不拘赚不赚钱,权当解闷。”

    宜悠顺着她的话想下去,她并没有官家夫人那些赏花吟诗的闲情逸致。虽然顾忌穆然掩面不能抛头露面,但她可以买几个小丫鬟好生调|教出来,到时也是一现成的营生。

    “行,此事我再问一问常爷。”

    李氏忙点头,闺女有了间铺子,日后日子总不会过太差。望望边上神色复杂的穆然,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当年穆然年纪小,且只是个普通的大头兵,尚且能囫囵着回来。如今一切比先前要好,他应当也不会出事。

    **

    宜悠看着李氏也逐渐回过神来,今日她来可不是说包子铺的事。

    “娘,常爷那边可曾派人来?”

    “已经商议好,婚期就定在二月初一。”

    “二月初一?这也太快了些。”

    穆然也赞同的点头:“若是为了我,娘你大可不必。”

    李氏莞尔一笑:“你们都想哪儿去,这是阴阳先生亲自测算出来的日子。你俩也别管那么多,二丫好生给穆然准备行李。”

    宜悠忙点头,又问道李氏一些女工上的事。先前做的那几双靴子,有些地方是李氏帮忙缝制。如今她想亲手做一身皮衣,却不知如何缝制皮革,才能丝毫没有痕迹。

    “阵法不一样,想要缝得密不透风也简单,只要阵脚足够密就成。”

    穆然听不懂,干脆出去指导长生和穆宇练剑。娘俩坐在房内,宜悠也开始一点点请教起来。不问不知道,一问她却有些头大。这阵脚真的很简单,就是一个个十字而已。可比起最常用的上下针,十字阵所需要的针数却是其四倍。

    “娘,这得做到何年何月?”

    “要不你拿来,我给你做,大概四五天就成。”

    宜悠忙摇头,这次的衣裳是给穆然带去北边穿,她想亲自去做。

    “阵脚大些成么?”

    “你可真是那老人们口中的懒媳妇,拿起针线来恨不得一针顶八针,你怎么不去缝被子。”

    说罢李氏拍拍边上的盖被,宜悠望着那固定棉花的大阵脚,一针大概有三寸长。

    “哪有,那么大的针脚人能穿么,缝肚兜袋子都够了。娘,我先把给你绣的炕屏停下来,给穆大哥做衣裳去。”

    “什么炕屏?”

    宜悠忙捂住嘴:“不是娘要成亲,我就提前准备着,到这会才绣了两面。不是女儿不孝敬你,而是穆大哥他着实等不及。”

    李氏是又气又感动,炕屏是多大的工程她知道,闺女有多没耐心她更是知道。没想到为了她成亲,她竟然不声不响得去做那炕屏,这怎能不让她感动。

    “罢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管不住你。”

    宜悠忙往她怀里钻,露出俩小酒窝嘟起嘴,拉长音叫到:“娘——”

    “这是干嘛,怎么拧起了麻花?”

    李氏脸上的笑容更是真切,这是她亲闺女,在她怀里撒娇。以她这般好颜色,便是不撒娇,也有人去心疼。

    “娘,事有轻重缓急嘛,女儿才不是泼出去的水。”

    “不是不是,娘这不都答应了。”

    “没生气?”宜悠自李氏怀中,仰起脖子看着她的脸。

    “好啦别闹。”

    “真的没?”

    “一会儿有人上门和八字,你这般若是叫人看到,明个街头巷尾都得说咱家多了只小花猫。”

    “喵——”

    母女俩笑作一团,在外面的穆然听到后也面露愉悦。让小媳妇住在这,他也就能放心的出征。虽然脑子中想着别的事,他手上挥刀的动作却未停。教长生的同时,他也全当熟悉当年的招式和路数。

    **

    待到下午穆然回家,却又是炖上了鸡汤。不同于以往,宜悠总觉得今日的汤格外好喝。

    “穆大哥是不是新添了什么料?”

    “多熬了一会,火小一点。”

    宜悠凑近了,看他脸上有一道锅灰,随手擦了去。

    “辛苦你,日后熟了就行,不必如此费劲。”

    一旁啃着鸡腿的穆宇也点头:“熬太长鸡腿都老了,肉也没那般好吃。”

    “吃还堵不住你的嘴,这样汤要好喝一些。”

    宜悠看着两兄弟的拌嘴,默默数着那剩余的十四天,总觉得眼前的一幕怎么都顺眼。往常她还不觉,离别在即,她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穆然。

    划拉着筷子她嘟囔着:“若是会作画就好了。”

    “作画?”

    “恩,将咱们一家人的模样画下来,然后收着。往后穆宇长大了也能看,偶尔我也瞧瞧。”

    穆然眼前一亮,作画。这样一张画揣在怀中,日后他随军出征,也能随时见见小媳妇。

    “铁先生会作画,他的书画在整个云州都有名。”

    “可铁先生那般有名,当真会来为你我作画?”

    “你放心,明日我便去请。”

    有了穆然这话,宜悠一下觉得心里有了底。往后没有他,可以时时看画,这样日子应该会好熬一些。

    用汤碗掩盖住面颊,她默默数着,一个月三十天,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可以做那么多事。她得做多少事,才能打发穆然走后这好几个月的时日。

    **

    满是惆怅的坐在妆奁前,穆然走进来,迟疑的朝她这边看一眼,然后附在她耳边小声的说几句。

    “什么?”

    宜悠指指镜子,他竟然想在这儿。

    “我自书上看到,这样容易怀胎。”

    心中的那点离愁立刻烟消云散,宜悠望着前面的穆然,虽然他面色一本正经,可她总觉得那背后藏着别样的东西。

    “天这么冷,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穆然摸摸鼻子,失望的走出去。没过多久一阵冷风吹来,他再次扛进来两个火炉:“这样就暖和了。”

    “多费炭火。”

    “那点东西咱们家还用得起,宝贝儿,你就成全我这一遭。”

    宜悠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这些花样前世她听陈德仁提起过。不过陈德仁自诩为正人君子,她也是一根肠子的人,见他说这是淫|乱之举,她自然也不会再提。

    这辈子她却没那般傻,或许男人都喜欢新鲜和刺激。这样容不容易怀胎她不知道,穆然那些花花肠子她却是一清二楚。若他如陈德仁那般油嘴滑舌,她还好装傻充愣给直接拒绝过去。偏生他如此一本正经,而且还是刚用一下午功夫给她炖完鸡汤,又拿出家中所有钱财买铺子放在她名下之后。

    “让人瞧见多不好。”

    穆然眼中一亮,小媳妇没直接拒绝,这事有门。

    “咱们这房子结实着,关紧门窗莫说是瞧见,连听都听不见一点声。”

    说着他上前,自发自觉的为她松开发髻,大掌偶尔控制不住在她脖颈间留恋。宜悠颈椎被他摸着,连带着尾椎也一阵酥麻。

    “痒。”

    扭扭身子她坐起来,正好撞到他的怀里,而后他空闲的那只手便一下伸进她的衣襟,双腿夹住她,将她放在妆奁上。

    妆奁也就是小臂那般长短的宽度,得亏她身材纤细,整个坐上去稳稳当当。

    咬紧嘴唇,她整个缩在他怀里:“别在这行不行。”

    穆然却仿佛失去听觉一般,径直抽开她的腰带。炉火旺盛的燃着,裸|露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一点都不觉得冷。衣衫褪尽,穆然将她转个弯,油灯的光打在镜子上,她看到镜中自己的身影。

    “啊!”

    背后穆然的身影贴过来,不知何时他也褪去衣衫,两人在镜中合二为一。他绷着脸色,双手插过脖颈,穿过锁骨往下延伸。交缠的身影映在镜中,她赶忙垂下眼睑。

    可镜子着实太长,目光向下移,她恰好看到两人双腿贴合处。

    “回炕上吧。”

    穆然直愣愣的注视着镜中,面前如此美景,手下肤如凝脂。若是让他此刻打住,还不如一箭射穿他的胸膛。忽略小媳妇那恼人的言语,他手中抓一抓,将她整个人箍在怀中。

    油灯耗尽熄灭,月光透过纸窗朦胧的照进来,为这画面增添一份昏黄的剪影。方寸的妆奁间,穆然眼中露出疯狂的痴迷。前所未有的刺激也渐渐让宜悠融入其中,面前是八抬大轿娶她过门的夫婿,他们可以这样。

    既然如此愉悦,离别前光阴短暂,那她为何不一道沉沦?

    突破思想的那倒关卡,鱼与水的约会,天地间最古老的律动也开始迈入新的和谐。

    **

    初次尝到甜头后,穆然颇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将练兵之事全数交给廖其廷,他整日呆在四合院中,白天想方设法给小媳妇做点好吃的,夜间顺带寻觅着新的花样。

    绞尽脑汁、心累又甜蜜的事,在他偶尔见到小媳妇压箱底的图册后就只剩甜蜜。宜悠全然忘却了那本书的存在,她只能在每早起来时懊悔,为何自己意志力这般薄弱,被他稍稍撩|拨便溃不成军。不过这懊悔也只是那么短短一瞬,本就是夫妻,他们这般也是应该。

    扎下又一针,剪断最后一根线头,面前贴身皮衣皮裤终于成形。穆然的县尉官服便有一套是盔甲,她摸索过,穿着盔甲自是不能再穿一般的袍子。

    虽然滩羊皮难得,可她还是决定以实用为主,做了这贴身的衣裳。羊皮上的毛早已在鞣制时被去除,皮面稍微有些凉,所以她做得稍微离身,里面可以加一层薄薄的中衣。

    伸个懒腰,她长叹一口气。费了整整十几日,总算在他要走前做完。这几日穆然格外粘人,她得偷偷摸摸做。不然未做完被他见到,准会让她裁小点改成自己用的。

    “宝贝儿,尝尝我熬的奶茶。”

    宜悠将衣裳叠起来,端过热气腾腾的奶茶尝一口。茶香掩盖了羊乳中的疝气,盐巴的咸味又不如甜味那般腻人。

    “这东西不难煮吧?”

    “并不难,只要有火就行。”

    “那夫君出征,若是军粮不足,那便抢北夷人两头产奶的牛,日日煮茶喝,也能顶饥。”

    穆然记下这一条,先前那些年朝中大军出征,只用后方送来的军粮。至于这些边塞特产,自廖将军往下却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多数人觉得,北夷人与大越人确实不同,他们吃的东西都是邪物,若是大越军队用了会沾上邪气进而打败仗。

    这看似荒谬的理由却被行军之人奉为真理,多年来不敢越雷池一步。

    “恩,皮袄做好了,穿上看看。”

    穆然抖开,觉得有些不对:“这也太过肥大。”

    而后她打量下小媳妇,再瞅瞅边上的棉袄,似乎在估计穿几层棉袄能撑得起这一身新衣裳。

    “穆大哥你瞎想什么,这是给你做的。”

    “我?不是说过我不用穿这个,你穿就是。”

    宜悠又从箱笼中掏出一副手套和一双靴子,这是她用边角料做成。手套露出手指,做点什么很灵活。而靴子则是纳了双层底,用三层麻布做成,麻布虽然不如棉布舒坦,但它却比棉布要结实。里面她甜了厚厚的棉花,最里面食羊皮。

    “我听说那边的雪比咱们这边后,特意把靴筒做长了些,你一脚踩下去,雪冻不透鞋底,也钻不进脚脖子里。”

    “半个月你就在忙活这个?”

    宜悠点点头:“紧赶慢赶,总算在今天做完了。明个儿娘成亲,那天我确是不能耽搁。”

    穆然坐在炕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靴子和衣裳,手颤抖着,嘴唇却静默无言。

    “你穿上试试,不合身我赶快改一改。”

    见他不动,宜悠干脆将火盆挪过来,给他去掉棉袍,拿起皮袄比划起来。

    “我来吧。”

    穆然三两下穿上,羊皮衣刚好贴着中衣,空出大概两指距离。

    “还好,我还真怕不合适再改,这改起来可当真是要命。”

    “傻宝贝儿。”

    穆然抱住小媳妇,他的语言是如此的贫瘠,没有任何词汇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夫君,你千万得小心些,我总觉得……”宜悠抓起他的手,捂在自己的小腹上:“我总觉得,这次我应该真怀上了。”

    “我会平安回来。”

    穆然握紧拳头,虽然二月二出发,但初一下午他就得启程前往云州。时间紧急,就连穆宇和长生入蒙学的一幕,他都无法留下来看完。小媳妇这般待他好,他怎么舍得早走。

    就在这一刻他暗暗下了个决定,他不会再像以往那般拼,他会尽力保全自己。

    **

    临别前的一夜,夫妻俩躺在炕上,各自诉说着以往的事。打更声传来,两人的手交握在一处,启明星亮起,穆然望着熟悉的小媳妇,刚准备悄悄起身。

    宜悠却突然睁开眼:“今日夫君生辰,我给你做碗长寿面。”

    “好。”

    宜悠虽然不常下厨,但她的手艺却是一等一的好。一根好几米长的面条拉出来,热气腾腾的水汽升上,面条下锅。

    听着锅内咕嘟咕嘟的响声,穆然感觉自己的心跟那锅开水似得,暖融融。小媳妇一切都为他想到了,这么忙碌的时候,她竟然连他从未刻意提起过的生辰都未曾忘却。

    面端上来,宜悠眼睛有些湿润。筷子往里挑,面条却断成两半。

    “怎么办?”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眼珠子啪啪断下来,她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

    穆然伸出大拇指,为她擦干泪珠。而后他将面挑到两只碗里:“宝贝儿你看,正好是从中间断开,我们俩一人一半,每个都长命百岁。”

    宜悠破涕为笑,抓起他的手:“恩,一人一半,呆会要一口气吃完。”

    穆然格外郑重的点下头,他绝对会一口气吃完。端着面条上了餐桌,那里却摆好了一大桌子菜。

    “这是何时准备的?”

    宜悠数数菜,刚好八个:“是常爷准备的喜宴,婚期定在今日,厨子都是现成的,他便早些做好送来一桌。你尝尝,也能多沾些喜气。”

    穆然沉默,除却敬重岳母外,他心里对常爷也多了份尊敬。为了对上他的出征时间,他调动五州斋所有的力量,将婚礼安排在最早的二月初一。知道婚礼要等到晚上,他定是赶不上喜宴,他就独自送一桌过来。

    所以等吃完饭,来到沈家时,他额外的给李氏磕了个头。

    “娘,劳烦您和常爷多多照顾宜悠。”

    宜悠忙把他拉起来:“你这是干嘛,幸亏这里人不多。”

    李氏也站起来:“二丫她是我闺女,我照顾她本事理所应当,此事不用你感谢。然哥儿,这一去你千万得小心。虽然你们将领保家卫国是应该,可你莫要忘记,保家还在卫国前头,家里这些人在等着你。”

    “娘此番话语,穆然谨记在心。”

    宜悠偷偷的抹抹泪,临到离别她才知道这种滋味,就像生生的在她心中掰下来一块。虽然那一块有可能回来,可当时撕裂般的痛却是不可避免。

    “娘,你也该梳妆了,女儿来伺候你洗头。”

    “不必,等会便有人来,你们俩就在里屋坐会。”

    抬头望着容光焕发的李氏,虽然眼中有着惆怅,身材也颇为瘦削,但她精神却是极好。宜悠没有再推辞,到这会,只让她静静的看着穆然,于她而言便是极大地幸福。

    掀开帘子进去,穆然又开始喋喋不休的嘱咐起来:“搬不搬到娘这边住随你,有事记得去找钱叔家儿子。虽然钱叔走了,但小钱却接替了他的事。所有衙役与我都有些交情,你若找上门,他们定不会坐视不理……”

    宜悠握住他的手:“昨晚你都说过了,我知道,即便你走,也会安排好一切让我在云县横着走。”

    “恩,隔五天记得给我写家书。”

    “我会的,你也是,不要只报喜不报忧。”

    宜悠连连嘱咐着,这是她和穆然的约定。大军虽不允许家眷跟随,但圣上却特批了家书,如穆然这般的将领,每月可以寄五封回来。

    日头高升又下落,长生和穆宇也走进来。嘱托两人好生念书习武后,也到了穆然启程的时辰。不远处传来鞭炮声,是常爷迎亲的队伍开始走。穆然翻身上马,拍拍自己的胸口。

    那里发出纸张咯吱咯吱的声音,是他托铁先生画的全家福。全家福的模样,与那日三人在院中堆的雪人一般无二。画出来后铁先生并未直接给,而是带回去,又给他们各自做了一张画。

    铁先生用的不是大越自古传承下来的泼墨山水,而是随着丝绸之路过来的一种画技。他加以改造,用国画的墨汁也能描摹在纸上,这样画出来的人物惟妙惟肖。单是看着画,便像是见到本人。

    穆然如今怀中的那张,正是她自己的单人画。

    鞭炮声还在想着,宜悠听着却越发刺耳。喜庆的锣鼓,更衬得她此刻的离别格外的荒凉。强行逼回去眼泪,一只手搭在她肩上,正是穿好红衣的李氏。

    “然哥儿记得,保家——卫国。”

    “谨记在心!”

    最后看了眼宜悠,穆然扬起马鞭,头也不回的朝城门口跑去。后面宜悠趴在李氏肩膀上,眼泪却再也忍不住。

    “这孩子,他会回来的。”

    宜悠点着头,一遍遍给自己催眠着。就当她还未嫁人,就当她是沈家姑娘。做足了心理建设,感受到李氏僵硬的肩膀,她抬头就见到沈家的几个人。

    当即压了半个月的心火全数冒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出差,我手机里有wps,路上可以码字,但可能会更晚点(我会尽量准时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