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花的家庭2

垚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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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人记事儿挺早的。估摸着在三四岁左右吧,我就朦朦胧胧地有些意识了,而那些零零碎碎的意识,直到我成年之后,也没有忘记。

    在我六岁的那一年,我奶奶死了。对于这个老太太的离世,松了一口气的人不止是我娘,还有我的几个叔叔们。

    我奶奶自从年前在山上砍柴时,不小心跌了一跤之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过。我先前也说过了,在吴家村这种破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卫生所、小药店之类的医疗机构,即使要到离得最近的一个镇上的卫生院,那也要走上百十里地的路。至于县城里的医院,我估计吴家村里的人几辈子都没有去过那种地方,更可能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

    镇上的大夫不愿意上门来看病人,我爹和叔叔们又不乐意背着我奶奶东奔西走,于是,在无言的默契之下,我奶奶就被搁置在了床上,偶尔吃几粒止痛消炎的小药片,就这么任她自生自灭了。

    我家里总共有三间茅草屋。这个时候,村子里已经有了砖瓦房了,离吴家村稍微近的另一个村子里,有一个小砖窑。所以家里过得富裕的人家,就用板车从那里拉来了砖瓦,盖起了亮堂的房子。

    那种住的起砖瓦房的人家,就算是吴家村里面的土豪了。

    三间茅屋占地面积却都不大。正屋里住着我奶奶,东面的屋里是我们一家三口,我那几个叔叔几个人挤在西屋的一个大炕上。

    我奶奶自从瘫在床上之后,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磋磨我娘。每日骂几句都算是态度好的,只要我娘给她端茶递水的时候,她都会借机狠狠地拽住我娘,长长的、黑黑的指甲沿着我娘还算白皙的脸蛋狠狠地划下去。

    自打六年前生了我之后,我娘就再没怀过孩子,我奶奶本来就天天指桑骂槐,这会儿动弹不得,一肚子的怒火和郁闷就冲着我娘一个人来了。

    我娘那个时候年纪还不大,再加上每日都被囚禁在家里,脾气懦弱极了。虽然我爹不常打她,可是偶尔上来脾气,还是会挥着皮带抽她几下,既发泄了心中的不满,也向我娘昭示了自己的本事,让她越来越不敢反抗。

    所以,我娘的胆子就越来越小,不管我奶奶怎样掐她打她,她都只是默默地流泪,然后该干的活一点都不敢少干。

    我那时从来都只是怯怯地躲在我奶奶的房门口,听着我娘在里面传来的啜泣声和奶奶的咒骂声发呆。

    可是我同样什么都不敢做。

    我记得第一次我看见我奶奶拧着我娘的腋下肉不松手的时候,我上去咬了她一口。

    她一巴掌就把我扇到了地上,我半响没缓过气来。

    可这还不算完。

    晚上我爹和叔叔们回来之后,我奶奶添油加醋地跟他们告状,我爹二话不说拿起烧火棍就往我身上抽,要不是我奶奶怕我这个目前为止唯一的孙女被活活打死,我恐怕早就挂掉了。

    而我娘,她就只会傻愣愣地站在一旁,连上前来护一下我都不肯。我那时甚至觉得,我娘心里一定是庆幸至极的,因为那粗黑的烧火棍打的是我,而不是她。

    从那以后,我就再没有替她出过头。

    什么母女之情的我都不懂,我只知道,那烧火棍打在我身上火辣辣的疼,谁都替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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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我奶奶有多彪悍,该死的时候,她照样得乖乖咽气。

    她死了之后就停尸在她屋子里,当然不是在炕上,而是在三条大板凳上。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习俗,反正我就看到我爹把三条长板凳隔着一段距离摆开,然后就把我奶奶抱到了上面,盖上了一张白布。

    我爹和那几个叔叔一起披麻戴孝地跪在地上鬼哭狼嚎,可是,即使是我最小的五叔脸上,也没有一滴眼泪。

    也不知道老太太有没有后悔养出这一窝白眼狼。

    不过现在想起来,其实也不能怪她的儿子们心狠,毕竟在那种环境下,人人都只能顾自己,喂饱自己的肚子才是王道。我奶奶先前能干活的时候,他们自然盼望她多活几年。但如今人都已经躺在床上让他们伺候,光吃不贡献了,他们自然也就不乐意了。

    只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心惊胆战。

    我清楚的记得,我奶奶去世的前几天,我爹和四叔、五叔每天都会去地里干活。我三叔懂一点泥瓦匠的活计,给村里另一家盖房子的人家做活去了。

    这也不是头一次我三叔去给人家做活了,但是这次有些不一样。以前我三叔做活的时候,从来不会回家吃午饭的,因为东家都会管饭。

    但是这次,我三叔每天中午都会悄悄地回家,看见我端着碗在院子里吃饭,就会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来,哄我去外面找其他家的孩子玩。

    那时我是非常不乐意的。中午家家都在吃午饭,我到哪里去找小伙伴们啊?

    可是我拒绝不了三叔手里糖果的诱惑,因为我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两颗。所以即使不情不愿,我仍旧听话的拿着糖跑出去玩。

    在我奶奶去世的那一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反正就是鬼使神差地,吃完了糖就跑回家了。

    我家的大门其实就是个装饰,根本不是什么铁门或者防盗门,就只是一大块木板连着周围的木栅栏而已。

    所以我推开门的时候,屋里的人是不会发觉的。

    然后我就揉揉眼睛,准备回屋里去睡觉。

    突然,我就听见一声叫唤。

    “啊……”

    这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压抑,而且也只是那么短促的一声而已,随后就好像是被什么人堵住了嘴一样,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了。

    我当时心里很是奇怪。因为这个时候,我娘应该去地里给我爹送饭去了,她怎么会在屋里呢?

    但是我又不太确定屋里的人是不是我娘,毕竟就只有那么一点点声音,不好辨认。

    所以我下意识地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台下,踮着脚扒着窗户往里看。

    我家的窗户是那种上下翻的木框,木框里面是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上面还糊了一些纸,当然因为几年都没有更换过,白纸早就变成了黄色。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网友们形容这个窗户,反正估计你们都没见过就是了。

    当时正是初夏,窗户本来就向外支起来透出了一道缝,所以我没啥障碍地掀了起来。

    屋子里面好像是两个人……

    炕上白花花的肉叠在了一起,我眨了眨眼才分辨出,那真的是两个人,正在一上一下地蠕动着。

    本来如果他们按照我日常睡觉的方向躺着的话,我是看不到他们的脸的,我只会看到他们的脚丫子。

    可是他们偏偏没有,两人是横在炕中央的,所以我很容易的就辨认出,躺在下面那个闭着眼睛,神情仿佛极为痛苦的人,是我娘,而压在她上面那个不停往下动屁股的男人,是我三叔。

    我三叔一只手堵在我娘的嘴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捏着我娘的左胸口,脸上大滴大滴的汗粒滑落到了我娘的身上。

    哦,原来他们在做这种事啊。

    我撇了撇嘴,有些觉得无趣地想要离开。

    以前我经常看见我爹这样压在我娘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当然那个时候我爹是盖着被子的,不像我三叔这样,身上一点都没有遮挡。

    有几次我半夜起来,揉着眼睛借着月光,就看见我爹一脸狰狞地咬着我娘的胸口,而我娘的脸上就会露出像今天的这种表情。

    我爹仿佛注意到了我的清醒,随后他就把拿来扫炕的扫帚冲我甩了过来:“看你妈逼的看,睡你的死觉,再敢看我打不死你!”

    我就吓得赶紧躺下来装死,一声也不敢再发出来,实在憋得受不了了,就尿在了炕上。

    耳旁听着我娘和我爹粗粗而急促的喘息声,我就躺在尿湿了的褥子上又睡了过去。

    所以我对这件事已经不怎么奇怪了。虽然压在我娘身上的人变成了我的三叔,可是那又怎么样?反正被他们看到我的话,挨打的总是我。

    我刚想转头离开,就听见了我三叔低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翠儿……”

    我娘的名字好像是叫做赵翠,所以大家都叫她翠儿。不过农村的这种叫法可不是大家想象的那种文雅的,“翠”和“儿”分开,一字一字咬得极为清晰,仿佛带着宠溺一样。翠儿,就是“脆儿”这个发音,发出声音来就是一个字的音,北方的网友可能会明白的。

    当然我要描述的重点可不是我娘的名字。

    我三叔接着说:“翠儿,我、操不够你,怎么办?”

    我娘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柔软了几倍:“那不行,我得出去了,不然娘醒了看不到我要骂人了……我不怕她骂,可是她打人忒疼了……”

    我以前从来没听见过我爹在跟我娘在做这事儿的时候说过话,所以我又好奇地转过了头来。

    我三叔的嘴巴还咬在我娘的胸口上,半天都没说话,连我都等着急了。

    然后,他抬起头来。

    其实我离他们并不算近,可是我就是觉得,当时我三叔的眼睛里满是阴狠和决绝。

    他狠狠地把手搓在了我娘的胸口上,低低地说道:“翠儿,她以后再也不会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