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妙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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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说到,黛玉同叶七、樽月一行走散,只留了一个雪雁在身边。正与雪雁打趣着,岂料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匹白马。危急关头,一白衣男子飞身驯服了马,救了黛玉。 此人正是方进姑苏的白云城主——叶孤城。

    黛玉本正同雪雁说话,被这突如其来的马儿一惊;这会子,竟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面若冷月,目如寒星。雪雁一时怔住了,忽反应过来,挡在了黛玉身前。

    叶孤城淡淡地打量了一眼黛玉,从马上下来。

    黛玉暗自抚着心口,另一只手悄悄推了推雪雁,示意她不必如此。旋即微低下头,不卑不亢地对叶孤城道:“多谢恩公出手相救。”

    叶孤城没有答话,只静静地看着说话的少女。

    黛玉心中有些纳罕,亦有了一丝心慌。虽是乞巧,可姑苏城中,人来人往,这会子叶七和樽月又都不在。谁知跟前的来人到底是何人?可偏偏此人方才又救了自己一命。若就这么走了,似是不妥;若是不走,似乎更是不妥。

    “为何只有你们二人?”

    眼前的人开了口,黛玉微惊,不由抬起头来,那人沉着脸,并无笑意,却也说不清是怒是喜。黛玉又惊又疑,这个人为何要这么问?他并答自己的言谢,反倒问了这么一句。就好似他同自己还有雪雁已相识一般。可自己初到姑苏,除了姑母家,今日方是头一回出门,何来的旧识之人?

    正值黛玉在心里思忖时,一女子的声音略带惊慌,从背后传来,对着白衣男子唤了一声,“城主。”

    城主?黛玉诧异,匆匆赶来的人正是追着窃玉之人而去的叶七。难道说……黛玉暗自打量了一眼站在眼前的白衣男子,心下顿时恍然大悟。此人竟就是姑母之子、自己的表兄。

    原是他救了自己。他就是白云城主叶孤城?原从爹爹、姑母、丫头们的口中猜测自己这个表兄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又忆起自己头一回在扬州林府的玉簪花丛后,惊鸿一瞥,只觉得那人应是个冷傲清高之人。

    现在站在自己跟前儿,竟是个肤若冷玉,剑眉星目的。年纪却是要长上自己不少,通身气度竟丝毫不若之前自己从旁人口中知晓的江湖之流,反倒比老祖宗那荣府里的个个男子都要不同似的。只姑母说他不说话也不爱笑,像是个煞神似的,留心悄悄看看,这话竟也有几分道理。

    蓦地。黛玉想起自己论礼此时应当称呼一声“表兄”才是。便忙从背后悄悄拉了一下雪雁,对着叶孤城微颔首施礼道:“见过表兄。”

    叶孤城走了过来,站在黛玉跟前儿。他本就身形高大,黛玉还未及其肩。“方才不是还要唤我叶孤城?”

    黛玉闻言一怔,在心中懊悔道:他怎知自己方才同雪雁说的话?难不成那会子他就在路人中,那话竟被他听了去?

    “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大漠寒山黑,孤城夜月黄;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叶孤城缓缓地开口道。“我确是座孤城,既无长烟,亦无夜月。却也难逐包希仁[见注1]面黑之名。”

    黛玉旋即红了脸儿,素未谋面,自己同丫头一句打趣的话儿,竟就被听了去。这下子可如何是好?原就听说自己这位表兄是个煞神,自己这可算是“背地里编排了他的”?黛玉悄悄抬眼瞧了一眼叶孤城,却正瞧见叶孤城的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忙又避开那目光。纤指不由自主地搅了搅帕子。

    叶孤城仰首望了望飞阁靛色上空那孤月,转而俯首看向少女,“那你可知‘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的前句?”

    黛玉的心微微一动,那不正是那日自己在玉簪丛后被风吹去的那页诗卷上所抄录的?是了,那日亦是被他捡了去。他竟瞧了,现又故意提起,是为打趣自己、或是一报自己方才对雪雁编排他之事罢!

    黛玉隐了方才那羞怯,带了些许愠意,“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既连春风都吹不过玉门,那孤城一片必是终年积雪,冷煞旁人了。羌笛又何须来怨杨柳?”

    叶孤城先是一怔,不由在心中想了一遍自己的模样儿。转而看向黛玉,面上虽未笑,心底却重又打量起黛玉来,这个丫头……

    黛玉脸上“话儿被听去”的羞、初见长兄的怯、并了对叶孤城莫名的恼意,生生红粉了一张花容。脸上泪痕未干,恰似映月娇花微湿雨。叶孤城的目光在黛玉微红的杏眼上停留了一瞬,眼角的余光转向叶七。

    叶七低着头,目不敢直视,“属下知错,属下办事不利。”

    叶孤城冷冷地收回目光,却并未由此质问叶七,只淡淡地问黛玉道:“你哭过?”

    雪雁站在黛玉身旁低着头一声也未敢吭,却在心里细想道:姑娘的这位表兄言行举止间自有一股令人心生敬畏的威严之气,年岁更是长了姑娘不少,同宝二爷、环二爷几位荣府里的公子全然不同。自己同姑娘方才打趣他脸黑、是个冰脸儿的话儿,定是叫他听了去。这么一位身份尊贵又长姑娘年岁的主儿,定会说教姑娘一番了。

    黛玉未料想他会如此问自己,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去说了。只在心里想道:这个人瞧着冷的很,却不是个无心的。他不问我为何独自走到这里;也不问叶七姐姐为何与我走散;反倒问我哭过否。若说自己并不曾哭过,可分明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若说自己方才的确哭过,如是问起事由,反倒又不知从何说起。

    叶孤城静静地背着一只手立着,似在等着黛玉的答话;却又未即她开口,便又淡淡地道:“以后莫要让我看见你哭了,女子本就不该哭。”

    黛玉闻言一怔,不由黛眉紧蹙,带着愠意与疑惑抬眼看向眼前这人。心下思忖道:这是什么道理?那里有人不许旁人哭的?此人真是个极怪的,自己是个冰似的脸不说,反倒怪上她了。

    “我亦不会让你如此。”

    耳边沉沉的声音只三句,轻描淡写的如晓风凉月,却似胜却泪时千句万句的柔声蜜语、安抚规劝。

    黛玉浅浅绽出梨涡,在心中想道:这个叶孤城,果真如爹爹和姑母说的那样,惜字如金。话不多,看起来却也不是那么拒人千里。

    马车停在一旁,车夫恭敬地问叶孤城道:“城主,可是还要乘马车进府?”

    黛玉在心里想道:只这一辆马车,若是自己同叶孤城一起坐,未免尴尬了些。他又不似宝玉那般是个嘴上抹蜜,会说话儿的。偏生还是个不爱说话的。

    叶孤城瞥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又看了看黛玉,刚要点头。却听黛玉在一旁道:“今儿是乞巧,难得出门。我亦是头一回走这姑苏城。方同樽月、叶七姐姐走了一会子而已。现叶七姐姐也在,表兄若是还有事,不若先行乘马车回府。我同叶七姐姐走走便是。这一路灯火可是盛得很,万一一不留神,靠得近了些,融了谁那可如何是好?”

    雪雁、叶七并暗卫知道黛玉说的是方才那话儿,皆忍住笑。叶孤城先是一怔,旋即在心底笑了笑,竟然有人敢打趣他,竟还是个小小的丫头。

    “姑娘快看那是谁!”

    黛玉疑惑地顺着雪雁所指看去,不由也一惊,你道那人是谁?竟是史家大姑娘的一等丫鬟翠缕。虽说是个少年打扮,可仍是看得出。

    黛玉忆起上一世同湘云,说到底,二人身世其实倒有几分相似,皆是没了父母。只那湘云同黛玉走得并不近,同宝钗倒甚是亲近。只在那一年中秋的凹晶馆对诗,二人才生出几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愫来。

    自己这一世重生,便是被爹爹接回扬州林府。按上一世推算,这会子湘云应当是在京城家中才是。怎会来到姑苏?黛玉心里疑惑着,不由又看了几眼,确是翠缕无疑。于是便同雪雁向翠缕走了过去。

    “林姑娘!”那翠缕正心急如焚,不知所措着,忽见黛玉同雪雁出现在自己眼前,更是惊诧万分。

    果真是翠缕无错。黛玉问道:“你怎会在此?云丫头呢?”大丫鬟一般总是与自家小姐寸步不离的,若是翠缕在这里,湘云便也定是在这里了。

    “这……”翠缕咬了咬嘴唇,支吾起来,低头在心中思忖开来:怎会在这遇到林姑娘?听贾府的下人们说,这林姑娘同宝姑娘不同,是个嘴上爱刻薄的,心思又细。平日里同自家小姐关系也不甚好。若是叫她知晓了这个中缘由……

    翠缕正想着,黛玉却已从她的神色上猜出了七八分,不由冷笑一声,侧脸对雪雁道:“罢了,原我只当大家皆是好姐妹。既是不乐意待见,你我本就是捡了今儿这乞巧,出来走走这姑苏城。自是各回各家,各寻各事罢了。也省得人家心里有所顾忌,还落得个多管闲事的话把儿。”说罢便欲携了雪雁转身离去。

    翠缕一听急了,忙对黛玉道:“林姑娘,翠缕知错。只是……”翠缕的嘴唇咬出了血,一咬牙,索性对黛玉讲了出来,“林姑娘快帮帮我家云姑娘罢,姑娘方才被一个人掳走了。”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