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

萧殊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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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得知要出征后,便也不让倾心总是黏着我或者慕醉,有什么时间,总是让倾心与流景待在一处,让侍女看着,周围也密布了重重的影卫,一开始的几天里,倾心倒是哭个不停,流景依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动声色地看着倾心,直到倾心自己哭得实在没意思了,便停下来,抽抽噎噎的样子让慕醉几度想要拒绝我的随行。

    等到清新睡着了,我才敢进去看看她,倒是流景从容淡定地瞟了我一眼,便又闭上眼睛,翻个身继续睡着。如果可以,哪个娘亲想要离开刚刚出生不到半年的孩子,可是我必须要这么做,只有这样,将来才能更快地离开邺京。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对邺京这个地方抱不上好感了,想要远远地逃离这里,凭着影阁和蝶仙谷的能力,慕醉想找也不会找到。

    起了身,便向逸韵殿走了过去,年关将近,倾心的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继续待在宫里,于理不合,总是要向他辞行回府的。

    路上倒是遇见了程贵人,见她微微向我行了一礼,也不是正正经经的大礼,但若是搁在以前,想必我也就这么放过去了,但是自从上次影卫告诉我说,谣言是从兰芳苑中传出来的,便不想有什么好脸色。

    “程贵人最近好生匆忙,诗雪已经近一个月没能见过你了。”我微微笑着,慕清离开后,我才发现,我笑着的时候,与他是多么的相似,落在不明内情的人眼里,只道是侯爷与夫人天生是夫妻相,知道的,不过是兄妹间的相似罢了,那种在繁香榭的密室里的熟悉感,是不是老天一早便注定了某些事情。

    “嫔妾也许就不见夫人了,只怕夫人你带着两个孩子,腾不出时间见嫔妾,还怕扰了夫人的清净。”她亦是弯唇一笑,完完全全符合了一个官家女子的形象,可惜啊,太符合了。

    “是么?不过想来,程贵人初初带着孩子,也是没时间的,莫言还乖巧么?”我挪着步子往一边的亭中走去,彩云赶紧跟上了我的步子,将软垫放在石凳上,免得我受了凉,其实倒是她小题大做了,内力几乎已经恢复了,也不会像之前那般手凉脚冷的,只是不愿去费那个心思。

    她见我打算与她长谈一番,便也跟着进了亭子,“莫言到是挺乖,嫔妾也未受到多大的罪,几乎都是嫔妾的侍女在带着。”

    我支着下巴,天已然凉了,不想用内力去护着身子不受凉,天冷了,其实就应该感受这份寒冷的,更何况,我也挺喜欢缩在温暖的裘衣下的,“诗雪记得,当初王兄将莫言可是交给程贵人带着的,怎么现在变成了程贵人的侍女了,传到王兄耳朵里,毕竟听上去不太好,你说呢?”

    “夫人说的是,嫔妾受教了。”她出乎我意料地点头称是,让我不由得有几分措手不及,这样的风格,与卓暧倒是分外相似呢。

    “诗雪可没有什么指教的意思,只是烈夙王室子孙凋零,这小一辈的,只有倾心他们三个了,所以,不管莫言的娘亲如何,总归是烈夙王室的一份子,母后也会疼若至宝的,只不过莫言的娘亲如今这种局面倒真是难为她了,孩子也不在身边,”我一边缓缓地说着,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倒不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看上去她对卓暧没什么感觉,估计就是为了保慕莫言了,那这便算是叶枫的人了,“程贵人,其实诗雪倒是想跟你讨论讨论,你觉得合沐的王叶枫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她整个人微微一怔,很快便回过了神,“外界不是说了么,叶枫天资聪颖,三岁能诗,七岁能文,极得其父喜爱么,嫔妾身居宫中,也只能道听途说了,还望夫人不要责怪嫔妾人云亦云了。”

    我收起支着下巴的手,轻轻摩挲着,“程贵人,开门见山吧,本夫人知道你的主子是谁。叶枫的事,你想必也听说了,本夫人曾经对他承诺过,只要卓暧垮了,会保他的女儿平安无事,至于这多出来的儿子……程贵人,还得你好好思量,这孩子若是叶枫的,那本夫人保着,若不是,死于宫廷倾轧,也是常有的事。怎么样,你考虑考虑,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她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挺大,完全不相信为什么我会突然知道,“你怎么,怎么会……”

    “你想问,本夫人为什么会知道?”接过彩云命人备好的手炉,感到温热的暖意从指尖涌入身体,驱散了身体里的寒冷,“你已经不做暗卫许久了,有些细节想必你也忘了,暗卫最需要的便是面无表情与软硬不吃,当然了,还有最基本的警觉性,你差不多,都忘了。听到叶枫的名字时,你不由自主的颤动,表情的不自然,再加上这些日子在坊间流传着本夫人不贞的谣言,你认为,若是本夫人到这样的地步还没有发现,那还配做慕醉的幕僚么?”也许跟着慕醉时间久了,这些察言观色的小招数倒是运用的得心应手。

    “原来你早就猜到了,他当初就说过,我不适合尔虞我诈的生活,便遣了我离开了合沐,至于为何会到了这里,我也只能说阴差阳错,那一日合沐亡国,叶枫被擒的消息传来时,我便觉得生活要天翻地覆了,来得这般快。莫言那个孩子,真的是像他。夫人,我能告诉你,莫言的确是卓暧与叶枫的孩子,叶枫被囚之后,我倒是天天会过去远远地看上一眼,卓暧去的次数不多,每次身上都会带着一股叶枫独有的气息,这孩子还那么像叶枫,看上去也不是大王的孩子。”她顿了一顿,抬首望着我,“夫人,我知道,你有能力保住莫言,我能不能求你,照顾好他,我时间已然不多了。至于那个女孩子,想必他也是疼到了骨子里,也求求夫人,护他们一生平安。”

    “时间不多?”我一愣,便探手去摸她的脉,果然啊,烈夙王宫的秘药,“程贵人,你的身子已经被掏空了,看上去像是疲劳过度,其实是王宫的秘药,慕醉已经在怀疑你了,所以才用孩子去试探你。”慕醉也不是善茬啊,这样的人,让我怎么保?

    “我知道,只是叶枫去了,我也没什么念想了。”她目光一晃,便盈满了笑意,“我遇到他的时候,才九岁,他收了我,教我本事,我便留在了他的身边,后来,后来他遇到了卓暧,那般娇小玲珑的人,然后便与我渐渐疏离了,我便离开了。呵,人世间走了一遭,也不枉此生了,只是不能看着莫言长大了,他那么像他。”

    看着她黯然神伤的模样,不过是跟以前的我一样,一个为情伤怀的女子,若是慕清尚未离开我,想必今日我一定会应了她的要求,可是连慕清现在在哪里我都不得而知,如何还要去操心别人的事,“程贵人,护那孩子一生平安,本夫人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更何况,他还是卓暧的儿子,你让本夫人去护着那个杀夫仇人的儿子,程贵人,你未免太高看本夫人了。”

    “夫人,我知道,这太为难你了,可是现在大王对他若是有半分好,也不至于拿他来试探我了,若是您不管他,那这世间他便要无依无靠了,他还只是一个孩子,并不懂这么多的是非恩怨,求求夫人了,便当做是大发慈悲吧。”她频频恳求,作为一个被负了的女子,还能那般为了那个人着想,所谓的爱屋及乌?

    我微微一笑,“王兄他只是不喜欢男孩子罢了,他对流景也是这副模样,莫言作为他名义上的孩子,虽说娘亲现在的状况不好,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东山再起了呢,本夫人只能应下你,留他一条命不死,其他的,便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心里终究是一软,不为别的,只为了这个在我面前为情所伤的女子。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了。”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样,我去见他的时候,也能交代的了了。其实,大王对卓暧的情,大概已经算不上情了,夫人您何不妨……”

    “程贵人,本夫人不喜欢多事的人。”我微微一怔,他的情不是情了,与我又有何干,现在的所有人都不是当初的自己了,变得面目全非,可是没变的,却不知道下落何方,“本夫人还要去向王兄辞行,程贵人,好自为之吧。”

    出了亭子,彩云倒是打起趣来:“谁说夫人铁石心肠了,这不,还是心软了么?可是,夫人,那个孩子留着,真的没什么要紧么?若是以后因此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出事?”脚步一滞,转头瞥向她,“彩云,我的孩子不会与他争些什么,日后他若是得慕醉赏识,慕醉将这江山交给了他,那也是他的福分,那金殿上的位置,我的孩子不会稀罕,因为我给得起更好的。所以,这样子,能出什么事?”

    彩云扶着我,“奴婢只是怕小主子日后会……不过想来也不会,小主子那般聪明劲儿,也不是好搞定的。前两天不是还把大王给咬了一口,一报那日在安宁宫的仇么?倒是上朝的大臣瞧出了那脸上的小牙印,都知道了是出自温宪公主的小嘴,大王上个朝好生尴尬。小主子的性子,可真是分毫必较呢,也吃不了亏。”

    我也知道,倾心刚刚开始长牙,痒痒得厉害,孝端后倒是夸了一句,倾心有胆量。慕醉自小便是一副严肃清冷的模样,谁也不敢在他脸上咬上一口,还是那般光明正大的位置,除了倾心,只怕是没有别人了。如此看来,倾心像我倒是多一些,有仇必报啊。

    逸韵殿的院子里也如殿内一般,不设任何花盆了,方便了倾心过来玩耍,黄福海不在外面,想必是随侍在里面,便抬步踏进了殿内,一种温暖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彩云将我的裘衣脱了挂到一旁,便退出了逸韵殿。

    见慕醉正在批着折子,便只好先咽下了嘴边的话,等他将折子批了再言。示意黄福海不要打扰到他,便径直寻了本书,坐在软榻上看了起来,没成想倒是睡了过去,昨天夜里,倾心不停地哼声,惹得我担心了一夜,也没睡好,现在在这温暖的殿内,便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等醒过来时,已然临近夜里,睡了这般久,目光瞥到身上的锦被,微微顿了一会儿,抬头看见朦朦胧胧的灯光中,慕醉长身玉立,大概是正在练字,那般神韵,与当年我初初遇到他时,并无褪色,反而是大放光彩,也难怪这朝臣都要琢磨着将自家的女儿送进宫了。轻叹了一口气,起身下榻,微微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往书桌边走去。

    “怎么就那么睡着了,殿里虽有暖炉,但也要注意着些。”他也不看我,继续写着他的字,眉宇间微微皱着,似乎是对这幅字很是不满。

    “昨天夜里,倾心闹得久了,没能睡好,也在情理之中。”我顿了顿,才启唇:“倾心的风寒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日便是年关,诗雪想先带着孩子回侯府了,今日来找王兄,是为了辞行,多谢这么些日子王兄的照顾了。”

    他抬起了头,脸上被倾心咬出的痕迹已然快要消失,那两个牙印,倒是平白的为他减去了身上的凌厉之感,添了份滑稽,难怪那日上朝,那些大臣们都有些忍俊不禁,“是么?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明日用了早膳再回。”

    “那本王与你一起过去用晚膳吧,顺便看看倾心。”他对流景一如既往地讳莫如深,不愿多提一句,我也不去勉强什么,毕竟以后注定了是要没有交集的人,又何必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