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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但远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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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亮,陈蕊就接到刘益生打来的电话,说杨教授身体不适,头又疼的不得了,要陈蕊立马赶过去。

    乘早班船到岛子上,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刘益生在草坪上转悠。灰蒙蒙的露珠披满草尖,一颗一颗的摇落下来,把裤管打了个透湿。

    陈蕊问他:“师兄,杨老师不是病了吗,你呆在这儿干嘛?”

    刘益生取下眼镜,擦去水雾,慢条斯理的戴上,打量着陈蕊,然后从草坪里出来,伸伸手,说:“走吧,到湖水边转一转。早晨空气好,湖水边的空气清新自然!”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曲曲弯弯的林荫小道,他俩并排漫步着到了离别墅较远的一块突兀的大青石旁。

    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吹去石头上的泥沙,刘益生盘腿坐了下来。

    陈蕊没坐,石头冰凉,又穿着白色的裙子,怕凉着了和把裙子弄脏了,因此,只站立着,眺望着湖水。

    湖水碧蓝;晨风吹起的波浪一排排由远而近,爬上沙滩,卷起涟漪,一层一层的,然后又退回到湖里去;偶尔也有稍许大一点的波浪到了青石旁,遇上阻拦,能激起或多或少的浪花,不过,浪花却极小,一朵一朵的,像羞涩地开放着的白兰花般晶莹剔透和玲珑小巧……

    陈蕊见刘益生不慌不忙的从容模样,心生疑惑,猜测是不是刘益生呆在岛子上孤独了,便故意找出借口要自己过来陪他,于是,踟蹰了半天,忍不住问道:“杨老师真病了吗?”

    “真病了!”刘益生头也不抬地回答。

    “病得厉害吗?”陈蕊又问。

    “不厉害,只是头有点疼,吃了药,好多了……”

    “那你咋不陪着他呢?”

    “他说他想独自静一静!”

    陈蕊吁一口气,相信了刘益生讲的话都是实话。她说:“杨老师本来是想出来度假散心的,却反倒让马小瑶家里的事情搅得心烦意乱,早晓得这样还不如不出来呀……”

    “快了,过不了几天就回去!”

    “是吗?”

    刘益生站起来,反背着双手,踩着沙滩上湿润的水印向前走去。

    几只白鹭在不远处的水岸边觅食,见了人影,也不畏缩,只管一个劲儿的在浅水里闲游;朝阳露出妩媚的笑脸,柔和的阳光透过云层一缕缕地投射到湖面上;波浪像撒了碎银,荡漾起无数星光,鱼鳞般闪烁,白花花的一大片……

    刘益生突然回过了头来,望着陈蕊:“杨老师没有多余的朋友,他一生很看重友情。马小瑶的父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是他始料未及的……小陈,杨老师舍不得你和我离开,也舍不得朋友们离开。任何一个他倾注了感情培养起来的学生离他而去,任何一个他真心相待过的朋友与他分别,对于他来说,都是难以割舍的伤痛。我跟了他这么些年,他一直像待亲生儿子一样待我。他本来的意图是等我结束学业后留校,接替他的课程,可是,为了我的前程,也为了你去国外后能有一个照顾你的伴儿,最终他让我选择了出国……杨老师生性坚强,那么多的艰难困苦他都从容地挺过来了,但是,在情感的海洋里,却注定只是一个不会游泳的生手。他不会逢场作戏,不会笑里藏刀,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只会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取别人的真心,只会用自己的真情去换取别人的真情……所以,当得知马小瑶的父母原来竟是那样的贪得无厌后,他就仿佛呛了水,一时喘不过气儿来了!……马小瑶的父母出事,马小瑶闹着不愿意再读书,你和我呢,又即将离开,你说他心里不难受吗?”

    陈蕊走到刘益生跟前:“师兄,我给杨老师讲,我暂时不出国了,等他的病完全康复了,等他的心情完全好转了,我再去留学吧!”

    “怎么可能呢,签证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手续都齐备了,你以为出国留学像你上高中或者念大学,想来就来,想去就去?杨老师为你出国花了多少心血呀,不是他推荐和担保,你,一个大一的新生能出国去留学吗?”

    “那我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顺其自然呗!杨老师给唐妈交待了,过两天回学校,他说他务必要想尽办法说服马小瑶返校读书……马小瑶返校读书,是杨老师目前最大的心病……”

    “你有马小瑶家里的电话,你打电话过去劝劝她吧!”

    “没有人接……也不知道马小瑶到底在哪里。杨老师托人打听过,说自从家被抄了后,马小瑶就失踪了……估计回了学校,杨老师会立刻安排我去一趟云南的。没有找到马小瑶的下落,杨老师绝不会甘心,他的性格决定了他在这件事情上的固执!”

    “问过龙主任的儿子吗,他们关系好!”

    “问过了,也没有确切消息!”

    “哪天回学校?”

    “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来。”

    “能不能等到我哥他们派出所所长和指导员把婚礼举行了来,我想参加他们的婚礼……”陈蕊望着刘益生,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是星期天吗,我听杨老师提起过。”

    “杨老师知道?”

    刘益生摇头:“是怎么知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似曾听见他吩咐过唐妈,要唐妈准备一点礼品,交给你带过去……估计是酒店的服务员告诉他的吧!派出所所长结婚,在辖区是头等大事,酒店的服务员肯定是要议论的……”

    “不会吧,所长和指导员都不请客……”

    “他们不请客不等于别人就不主动去!”刘益生神秘莫测地望着陈蕊微笑,“派出所所长官不大,权力大,县官不如现管,开酒店的老板没有一个不怕派出所所长的……”

    “谁说的呀?”陈蕊愤懑地叫了起来。

    “我说的,老百姓说的!”

    “纯属毫无根据的信口开河!”

    “但愿是信口开河吧!……不过,我敢负责任的告诉你,咱们即使离开这儿也是在下周,所以,你可以尽管的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陈蕊不高兴地低下了头,她说:“师兄,你不了解警察。虽然现在不少的人看不惯警察,甚至还憎恨警察,但客观地说,他们看不惯和憎恨的只是极个别的不称职的警察,真正称职的警察,是应当受到大家的尊重的。我哥是警察,我身边所熟悉的好几个朋友也是警察,他们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坏。在法制不健全的时代,许多其它部门犯下的错误和过失一股脑儿都算到了警察的头上,把超出警察职责范围的大事小事也都一股脑儿包揽到了警察的身上,这是不公允的。我亲眼见证过,什么交通局的执法乱扣乱罚,老百姓破口大骂的是警察;什么城管监察的执法乱扣乱罚老百姓破口大骂的也是警察……师兄,你是学法律的,是未来的法律工作者,小师妹敬你一言,凡事要讲公道,不能以片概全。警察队伍里肯定有混蛋,但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混蛋,如果所有的警察都混蛋的话,那么你和我就不会有静下心来读书的机会,老百姓也不会有安居乐业的治安环境……现在治安秩序是一天不如一天,但责任难道全在警察吗?不是的,师兄,中国警察一人干了外国警察四五个人的活儿,待遇低,装备差,执法的环境又不理想,你叫他们怎么去肩负起维护社会稳定的重任呢?”

    “咋了?”刘益生惊愕地打量着陈蕊,“我没有说警察坏呀!”

    “你刚才的话不等于是在说警察坏吗?”

    刘益生苦笑着,不做解释,转身,埋着头,默默地往前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