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示怯弱消散愚者虑入黄泉熬枯孟春心

中华田园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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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国府之后,贾敬捻着拂尘,摸着胡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感。

    贾敬身前跪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厮,恭敬地报着:“那个和尚已经被押入大理寺,大理寺卿判了秋后问斩。”

    贾敬点了点头,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年节不宜见血,开春更不可杀生,再怎么样的死罪,都必须等到明年秋后。”

    “但是……”小厮欲言又止,“史湘云没死,本来侯夫人都拿了绳子来勒,可长公主忽然派人过来,硬是把人带走了。”

    贾敬皱了皱眉,却又不甚在意:“算她命大。重要的是,卫若兰现在决不能死。”

    “您放心,大理寺里有我们的人,打板子时没下重手。”

    又一个小厮从巷子口过来,回报贾敬:“国公爷,孙将军又来嚷嚷了。”

    贾敬摸了摸胡子,毫不在意似的:“不是跟他说明白了么,若卫家的事儿能成,保龄侯定会赔给他一个侯小姐做夫人;若是不能成,咱们府里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他随时都可以抬回去。”

    昨日去保龄侯府闹退婚的,除了卫夫人和作为“证人”的贾赦,还有孙绍祖,带了一群蛮横的兵丁,几乎是进门就砸。是以侯夫人才会急急想以湘云的命堵对方的嘴,可惜翠缕不认得人,这笔账,还是被牢牢算在了保龄侯夫妇头上。

    小厮自是明白的,却有些踟蹰,小心翼翼道:“国公爷,那日,大老爷去孙家退亲的时候,孙将军还嚷嚷着,说‘就算想吃回头草,也没正妻的位子了’……”

    贾敬冷眼看他:“只要孙将军拿了纳妾的文书来,随时可以抬人过府。”

    小厮急了:“国公爷,若是二姑娘与三姑娘与人做妾,那四姑娘、不对,是咱们国公府的大姑娘……”哪里还能做太子妃!

    贾敬冷笑一声:“拿自己当主子了?开始操心起主子的事了!”

    “不敢……”小厮不敢再问,赶紧转去大门回那凶悍得吓人的孙将军。

    贾敬理了理袍子,丝毫不关心女儿的将来,真像是个出家人:“走罢,我该进宫给太上皇讲经了。”

    迎春与探春浑不知噩运即将降临,此时正躲在暖阁里头,看着一个食盒——是年节的赐食,宫里的贤妃娘娘派人送来的,指名送给迎春和探春两个妹妹。

    宁国府简直是一团污秽,贾珍贾蓉父子同槽而食,各样女人换着睡,连畜生不如。惜春和李纨搬进了佛堂,迎春与探春只能从早到晚地躲在破旧的客房里,不敢出门,更不敢去问贾琏和尤二姐那屋子又闹了多大的热闹。

    前几日,尤二姐小产了,不过一个多月的胎儿,可笑的是,竟然弄不清孩子的爹是谁,甚至不知道孩子该排个什么辈分。

    贾敬回来了,受封宁国公,却对一团糟的家冷眼旁观。曾经的荣伯府诸人宛若陷入炼狱,宫里的元春是他们唯一的指望——可打开食盒一看,只有一个寿桃包子,冷冷清清的。

    迎春怯怯的:“又不是过寿辰,大姐姐送桃子做什么……”

    探春却觉得不对,桃、逃也,三姑娘咬了咬牙,猛然撕开寿桃包,只见一张纸条溜了出来,熟悉的字迹潦草至极:二位妹妹,带着宝玉,快逃!

    ——娘娘这是何意!

    迎春刚想尖叫,探春一把捂死她的嘴,抬眼就见元春的侍女抱琴进来,跪下,眼儿都红了:“宝二爷已经在马车上,二位姑娘快走,娘娘命我一定要将你们平安送出城!”

    迎春吓得都不能动:“为、为什么要走?”

    探春却一把揪住她,已然下了决心:“别问了,不走难道等死么!”不是被畜生侮辱,就是被畜生卖掉,能有什么差别!

    “二位姑娘,小点声儿,随我来。”

    宁国府乱得很,娘娘赐礼,又各处都是太监,两个姑娘换上宫女的衣裳,低着头,一路跟着抱琴出府,坐上马车,就见宝玉沉睡在内。

    抱琴将两个姑娘塞进车里,自己也跳上车,轱辘声吱呀吱呀,马车飞速离去。

    贾敬来到宫中时,正逢太上皇午睡,只能在外等候。宁国公是修道之人,一向散漫,不耐坐着等,因此便在冰湖旁散步,毕竟他是国公,侍候的人也不敢拘着。

    冰湖之侧是嶙峋的假山,一个暗色的影子藏在其中,待贾敬过来,才悄然上报:“贤妃趁着送年礼,派人将贾宝玉、贾迎春与贾探春送出了城。”

    “果然是个拎不清的,心思脑袋都是一塌糊涂,做不了大事。”贾敬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自家的后辈下落如何,只是问道,“大公主有追出去?”

    “没有,上次公主深夜追去码头,太子觉得不妥,近来有意阻拦,公主无法再随意出宫。”

    猜到是这样,贾敬没什么惊讶的,又淡淡问:“虽然无法出宫,但以大公主的个性,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加上这次,公主一共去了六次凤藻宫。”

    “够了。”贾敬瞥他一眼,吩咐得随意,“贤妃、已经完全没用了。”

    “属下明白。”

    凤藻宫——

    满宫都熏着药味,苦涩得让人难以忍受。

    厚重的纱幔之上,斑驳的血迹星星点点,被褥、枕头,甚至放在床边的脚凳之上,也都沾染了嫣红的血痕。

    一道道,一痕痕,如湘妃竹,怨女泪。

    元春倚在床头,手里的丝帕已然被鲜血浸透,随着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大股的鲜血再次涌出喉头,为惨白的双唇涂上一抹血色。

    贤妃是个有名无实的,满宫之人伺候了几年,也不见得生出几分真心;可看她一步步沦落到这般境地,连当初磋磨她的司药嬷嬷都觉得作孽,忍不住劝了两句:“娘娘,老奴说句实话,您这病凶险得很,可若放开心思养,未必养不好。”

    “呵,放开、心思……”又是一通剧烈的咳嗽,元春甚至撑不住一个苦笑,虚弱万分,早已看不清,“咳咳……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司药嬷嬷看了一眼外头的太阳,叹气:“过了午时。”

    午时、抱琴没有回来,应该、已经送走了……

    一颗弃子,却还能联系家人,她知道是有人故意为之;半条残命,却还能牵着宫里宫外的心计,那些人,非得榨干她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

    当初,有人诬陷她与太监结下“菜户”情缘,现在想来,竟然也算偈语呢。她自从踏入这吃人的皇宫,就注定是别人盘子里的菜,还是剩菜。残羹剩饭,比之鸡肋还不如,什么有凤来仪,根本就是个花了妆的戏子。

    管不了了,不想了,不愿去争了,宁国公拿她当鱼饵,她也不想知道究竟是想要钓着谁。只借着这最后一份绵薄之力,希望能够救得宝玉,救得两位妹妹……

    心血啊,早已熬枯;芳魂啊,早已磋尽。爹娘啊,儿已殒命,愿长留忘川河畔摆渡,再不入那轮回井,从此再不为天伦累尽一世情!

    外头忽然来了人,抱着个大盒子:“凤华宫送了石斛过来,这是三年前林姑娘带进宫的,贵妃娘娘说,这药正对血咳之症……”

    司药嬷嬷接了盒子,正准备去煎药,转身一瞧,元春已然栽歪了身子,紧闭着眼睛,静静的,再也咳不出,再无一丝气息。

    宫人来报元春的死讯时,贾敬正伏在云落榻边哭着:“臣没用啊……后辈作孽,臣保不住他们,臣没有管教好他们,一家子男人,没有一个出息的,连祖宗留下的爵位都丢了,都是臣的错,两个姑娘,被人逼着典妾还债……”

    毕竟过年,怕晦气,宫人小心地将贤妃之死报了上来,没想到太上皇没说什么,宁国公却忽然哀嚎一声,然后身子一栽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宫人硬是将人扒了起来,发现,宁国公生生吐了血,脸上也是老泪纵横:“作孽啊,作孽啊……”

    语无伦次,颠三倒四,竟是说不出话来。

    云落被他哭得头疼,却没说什么,示意宫人将他掺起来,看着他,长叹一声:“哎,也是朕的错,朕老了……管不了那帮逆子……”

    荣国府的爵位,是那帮“逆子”一步步削干净的;贾家落到今天这般光景,哪件破事儿,没有那帮“逆子”的影子。

    贾敬完全脱了力,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双手捂死了脸,听得云落这句话,心中却明了非常——终于、是信了;终于,信了他的“弱”,信了现在的宁国公府摇摇欲坠,若没有太上皇撑着,立即就会被那帮“逆子”分食干净。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杀死冯唐、斩断线索,不过是因为这老头儿怕了,怕他从前做的脏事儿被儿子们翻个底朝天——若皇帝和肃王坚持不死不休,可以继续“平衡”着;可是,两人为了对付冯唐可以联手,若他们发现云落早年还有其他“险恶用心”,又怎能不会联起手来对付他们的父亲?

    云落是怕了,才任由冯唐死得不明不白,才任由贾敬回到朝上。

    之后,云落假模假样地给皇帝、太子还有肃王指婚,指的乱七八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不过是个试探,既是试探儿子,也是试探贾敬。可是,儿子们丝毫不给面子,根基未稳的太子甚至都敢当着朝臣骂回来;贾敬却乖乖当了缩头乌龟,孰强孰弱,一看便知。

    再加上这次,这蠢笨的老头儿,终究又相信了他——三殿下说的没错,弱凌强,只不过因为弱者更会藏拙而已。

    ……

    弄月抱着猫儿,摇摇摆摆地回到沁芳苑,对上的居然又是太子殿下黑漆漆的脸。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总是冒黑气儿,真是白瞎了这么个神仙般的壳子。

    云涯盯她:“你又去凤藻宫了。”

    “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被这满肚子心眼儿的混账盯梢了?

    “一身的药味儿。”又腥又苦,难为这养尊处优的小公主耐得住。

    弄月翻个白眼儿,老实交代:“贤妃死了,父皇说过年发丧不吉利,直接埋。”

    埋下的探子默不作声地给人清理了个干净,这让心高气傲的公主殿下总有些不甘心,还想去看看有没有其他漏儿可拣,谁知道,贤妃就这么死了。

    看着云涯满眼的不赞同,弄月才不要被说教,赶紧拽话题,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哎,明天就是年宴。黛玉是县主,也要进来的——你们好久没见了,要不要再求我帮个忙,弄点鲜花水果什么的,给你们准备个‘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云涯无奈叹息:“现在是冬天。”没有什么鲜花和水果。

    坏心眼的小公主继续揶揄:“京城这几天真热闹呢,忠顺王叔公回来了,东西南北四个郡王也到齐了,肯定都是来看你这个新太子的。哎呀,东平郡王府的县主,穆芳楹,你还记得吗?”

    “穆芳楹”这个名字,让云涯顿时皱起了眉,似乎勾起了非常不好的回忆。

    弄月揉着猫,都快笑倒了:“两年前,人家可是说了非你不嫁的,不会真忘了吧?”

    “我记得。”云涯忍着跟她计较的冲动,尽量心平气和,“你别与黛玉胡说……我自会跟她解释。”

    “我能说什么?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人家姑娘非你不嫁的。”弄月是真好奇,可就算是云诺,稍微一提这事,云涯当下就翻脸,是以几年都没问出来。

    “……四年前的冬天,你结诗社,将黛玉带到我府里。我看了她的诗词,觉得这个女孩宛若仙灵一般。”云涯回想着旧事,缓缓说道,“那时我还不是很明白,但是四年以来,这份心意逐渐加深,却从未更改。”

    弄月本想逗他两句,没想到招出这番话来,不觉有些别扭,撇开头:“这话你跟黛玉说去,跟我讲有什么用。反正,我是不懂的——也不想懂。”

    云涯淡淡道:“我自会与她解释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孟春:春天的第一个月份,用以暗指元春

    按照原著,忠顺王应该是亲王,而且是皇室近亲。

    本文使用的册封:亲王女称郡主,郡王女称县主~【不分嫡庶,要不然到下章大家会晕死的~

    原著里,东平郡王叫穆莳,喵让他家闺女出来打个酱酒~

    【只是打酱油,异姓王的女儿是不可能做太子妃滴~

    贾敬:请问我的人设是什么?

    喵【毫不犹豫】:道士、变态、超级大boss!

    贾敬:那为毛我总是在宰自己的猪队友?

    喵【大惊失色】:难道你想让别人宰你的猪吃你的肉?

    贾敬:吃猪肉 = 吃我的肉?

    喵【脚底抹油】:我神马都没说、没说!

    湘云:于是我被退婚,也是这个阴谋中的一环?

    喵:你想多了,你这最多就是这个阴谋中的擦边球,没到算环数的水准~

    湘云:好想碳烤生喵,跟宝姐姐一人一半,从中间剁……

    喵:喂喂别这么残忍,看,你捡到一只【四星级】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