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画中仙

武瞾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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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良辅一脸阴翳的走回来,眸光里闪烁着隐隐的不安,“皇……皇上……事情已经有眉目了,却也没有眉目了。”

    皇帝本来就心情烦躁,听得吴良辅这么一番说辞,心中更是烦闷不已,没好气的说道,“好你个吴良辅,连你也敢来戏弄朕了吗?”

    “奴才不敢,就是借奴才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戏弄您呀!”

    吴良辅倏然跪倒在地,哆哆嗦嗦的道,“回禀皇上,奴才已经派人去了安葬淑嫔娘娘遗体的林子,这地儿是找着了,可是……”

    吴良辅只觉得冷汗涔涔,额头不由得沁出一层薄薄的汗迹,此刻也顾不得去擦拭,咬咬牙继续说道,“可是,淑嫔娘娘的遗体却是不翼而飞,林子也给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不见踪迹!”

    不翼而飞?

    皇帝一脚狠狠踹开吴良辅,喝道,“混账东西,活生生的人你们照看不好,现在人殁了竟连个遗体都寻不回来,朕养着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传朕的旨意,暗中加派人手搜寻,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寻她回来!”

    吴良辅打了个千儿,恭声道“是”,便疾步夺出了门框。

    “玥怡,生前无法保护你,已是朕终身的遗憾,如果连你死后都无法好好安葬,那朕还凭什么做你的夫君,你的依靠!”

    皇帝望着窗外寒鸦点点,似是在为谁而哀鸣,他双手负立在后,一寸寸紧握成圈,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里,喃喃自语道,“玥怡,是朕害了你,朕不该专宠你一人,才会让你成了众矢之的,让你枉送了性命,更千不该万不该留你一人在宫里,是朕的疏忽,是朕的过错,所以上天才会让朕失去你,以此来惩罚朕的过错,在这深宫离离的高墙建瓴之中,失去了你,朕……”

    泛黄的烛光落到皇帝的身上,是那样的落寞而悲凉,偌大的宫殿里,只有拖曳的长长的背影,与之相怜相惜,或许那就是皇家不可为外人道也的高处不胜寒。

    连着数日,北国的冬天都是阴雨连绵的天气,这雨下得淅淅沥沥,凄凄惨惨戚戚,教人的人心也是不禁生出一层淡淡的悲凉之意。

    养心殿里,风透过窗门细缝无孔不入,吹得鎏金鹤顶烛台上的红烛摇摇曳曳,明明灭灭,吴良辅见皇帝在专心致志地批阅奏折,遂又命人多点了几盏烛台。

    吴良辅走到皇帝的身旁,探了探茶的温度已经凉了,皇帝却是一口都没喝过,又命人重新端了一盏茶上来。

    吴良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脑子里闪过千百句话,然而斟酌又斟酌,嘴巴一再嗫嚅着,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都埋头在国事上,不但饮食骤减,而且没再去过任何一个妃嫔的宫中,如今人也憔悴了不少,哪里还是当日那个英气勃发的爱新觉罗福临。

    这时候,门外头传来一阵低沉沉的敲门声,皇帝头也不抬,继续批阅着奏章,吴良辅着旁边的一个小太监,去外头看一下来者何人。

    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出去,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在吴良辅的耳畔轻声道了几个字,“回禀公公,是小祥子。”

    吴良辅一听说来者是小祥子,脸色立即变得谨慎起来,凑到皇帝的身旁说道,“皇上,小祥子回来了,想是淑嫔娘娘的事情有眉目了。”

    皇帝手中的毛笔顿了一下,乌沉沉的眸光里闪过一道莹润的光泽,宛如久旱的梯田,有了雨露的滋润,忙道,“快,快让他进来!”

    不消一会儿,小祥子满头大汗地疾步走了进来,虽说是寒冬腊月里还是出了一身汗,想是打听到了什么骇人的消息,一路不停歇地奔跑过来。

    皇帝脸上亦是紧张不已,急切的问道,“可是淑嫔娘娘的遗体找着了?”

    小祥子大口地喘着粗气,不住的摇着头,“娘娘的遗体,至今还是没有音讯。”

    皇帝的眸光立即沉溺了下去,一双眸子低垂,沉默着望着地上的绣着龙凤呈祥的红毯发怔,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寓意,象征着人世间最美好的情感,此刻望着这红毯,却是悲凉之意更甚。

    吴良辅见着皇帝一脸的落寞,心下一急,对着小祥子斥道,“混小子,那你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但是……”

    小祥子刚说了俩字,皇帝立刻紧张地抬起眸子望着他,问道,“但是什么……快说……”

    小祥子只觉得喉间一阵干涩,咽了咽唾沫,继续说道,“但是……奴才说出来怕是连皇上您都难以置信,不但皇上您难以置信,连奴才都难以置信!”

    吴良辅更急了,“我说你这混小子,有什么话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这是要急死人了不是!”

    皇帝轻轻“嗯”了一声,了了吴良辅一眼,吴良辅赶紧闭上嘴巴,不再吭声,又转头望向小祥子,“快说!”

    吴良辅暗忖道,原来皇上更着急,面上还装作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样。

    小祥子从衣袖中取出一副卷轴,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皇上看了这幅画便会明白的!”

    吴良辅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接过画轴,解开了红绳,一寸寸的滚开画轴,只见左上方写着几行诗词:

    幽草凄凄绿上柔,桂花狼藉闭深楼。

    银光不足供吟赏,书破芭蕉几叶秋。

    皇帝自言自语道,“诗是好诗,就是情景过于落寞凄美了些。”

    吴良辅继续滚开卷轴,当画卷中那一张惟妙惟肖的倾世容颜,映入眼帘的那一刻,皇帝的眸光不由得发怔,吴良辅站在一旁,手也不由得顿住了,两个人像是瞬间被冻住了一般。

    皇帝愣了半晌,方才喃喃自语道,“玥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