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绮梦幻成空(一)

江浣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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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她本要去赵欢府上做说客,因近日她提出给各商号缩减开支的建议受到了众人的反对,只有这赵欢始终不发一言,立于中立之地。

    她便寻思着而今姜家产业中,只有他是商场上多年的老江湖,又与姜家是亲戚关系,故而最有威信,若能说动他为自己发个话,又或只是稍许流露出站在她这边的意思,情势断有扭转之机。

    昨日与陆子洵出门前,她便先命人送了拜帖去赵府,故而这一早就循了那帖子上的时辰往赵府上去,哪知刚出门却遇上了陆子洵。

    陆子洵只道外出办事刚回,正路过她门前,准备邀她同去饮茶,又听闻姜怜心是要去赵府上,便道要与她同去。

    姜怜心想起昨日俩人相处时的诸般尴尬,便推辞道:“你有所不知,那赵老爷是我舅舅,今日不过是说些家务事,只怕不方便。”

    “怎的不方便,你我早晚也是一家人,不若早拜会些倒好。”陆子洵摇着折扇,说得甚是理所当然,却叫姜怜心好一阵羞赧。

    他又似不知,反而愈发得寸进尺的牵了她的手同行,姜怜心大窘,忙自他掌中挣出来,低了头道:“还请放尊重些,莫要叫人看了笑话。”

    “倒是我太过心急,这才唐突,这就给怜心陪个不是。”陆子洵却也是个识得体面之人,忙不迭的与她躬身赔礼。

    姜怜心自不好多计较,又拗不过他,终于还是允了他一道去赵府。

    这一路与陆子洵并肩而行,姜怜心只觉方才被他握过的那只手,似乎还残留着温润的触感。

    她又想起早间白衣妖孽同她说过的话,原本还有心打算试探,低头间瞧见那枚玉佩还好好的挂在胸前,并打消了大半的疑虑。

    倘若真是鬼魅,她带着这辟邪的玉佩,连白衣妖孽那般厉害的妖碰了都被阻住,他却也毫无察觉的握了她的手,又如何说的通。

    想必定是那白衣妖孽有心同她过不去,才故意使这些坏在里头。

    姜怜心这样想着,便放下心来同陆子洵说笑。

    至赵府上,事情却并非她想象的那般顺利。

    她原以为那赵欢身为长辈,多少念在姜家的血脉上必得卖她这个人情,谁知她苦口婆心的将缩减开支之必要事无巨细的分析了许久,却被赵欢毫不犹豫的否决掉。

    眼看就要无功而返,陆子洵却暗自向姜怜心提议,让他们爷们间单独聊聊,姜怜心见事已至此,就活马当作死马医的应了。

    待陆子洵从屋子里出来,她便也不做指望,随了问了句:“聊得如何?”

    岂知陆子洵悠然的摇了摇折扇,而后朝着姜怜心暖然一笑,甚是轻松的答道:“皆已谈妥,三日后怜心直管召集各商号的掌事商议此事,他自当表明立场。”

    “当真!”姜怜心欢喜的险些就要蹦了起来,又是惊诧又是钦佩的将陆子洵来回打量了几遭,想不到这折扇轻摇的翩翩公子竟有如此魄力。

    “你是如何说动他的!”姜怜心迫不及待的询问缘由,奈何那陆子洵却偏卖了关子,就是不肯说与她听,她追着问了几遭,却也无法,只得就此作罢。

    两人不知不觉已行至一间茶馆前,陆子洵便顿住了脚步道:“你的事,我且同你办了,今日我本是要邀你饮茶,可愿赏光。”

    见他说得这般恳切,姜怜心自然也就应了,与他一道入得茶馆雅间,点了壶上好的龙井,便谈天说地的聊开去。

    说道儿时的诸多趣事,陆子洵似想起什么,便问道:“上次去你府上,怎的不见自小养带你的兰馨嬷嬷?”

    “你竟还记得她?”见陆子洵提起兰馨嬷嬷,她便愈发否定了白衣妖孽的鬼神之说,因小的时候每每陆子洵到府上做客,多半都是兰馨嬷嬷领着他俩人玩闹的。

    “那是自然,那时候就觉得兰馨嬷嬷与旁的丫鬟婆子都不同,又识得诗书,人也格外良善。”陆子洵执起玉盏引至唇边,那骨节匀称的指便似融进了玉盏里,竟与玉质无异。

    姜怜心略愣了愣,便应道:“本是在府中的,因前几年她丈夫在别处发了家,就接了她回去做太太。”

    这亦是姜怜心十分欣慰的一件事,人们都说她不祥,克尽了亲近之人,好在这兰馨嬷嬷不曾应在点上,倒也算得上是善人得善报。

    “怜心。”

    姜怜心本一心一意想着兰馨嬷嬷的事情,见陆子洵忽的唤了她的名,便忙抬起头来。

    触上他的眼眸时才觉那目光灼灼,竟已满含情意。

    气氛忽然古怪起来,姜怜心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身子,低下头来装作饮茶,一颗心却跳得愈来愈快。

    “昨夜的话,你可还记得?”陆子洵竟忽然提起昨夜的事情,这让姜怜心愈发窘迫。

    她先是惊诧的“啊”了一声,待明白过来陆子洵说的是结亲之事时,却又羞赧的压低了脑袋,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直视,沉默了许久过后,才终于蚊呐般应了一声。

    那陆子洵便又趁热打铁道:“你记得答允过就好,待我去庙里求了吉日,就把彩礼送去姜府。”

    “可是……”见他立时就要送彩礼,姜怜心正要开口,正端着茶盏的那只手却被他突然握住。

    “你身为姜家家主,答应过的话可不兴反悔的。”陆子洵似是急了,直锁着她低垂的眉眼,煞是迫人的投来目光。

    姜怜心略将手往回收了些,他却坚持不肯放手,直擒得她不能动弹,这一来二去间,茶水沿着杯盏只打转儿,几回都险些溢出来。

    “这茶要洒出来了。”姜怜心终是不顾陆子洵的阻拦开了口,但见她并非说出拒绝的话,他才展露笑颜,缓缓松了那只手,由她缩到桌机下。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却都未再提方才的话,总算相安无事的饮完了那一壶茶。

    三日后,姜怜心果然召集各商号的掌事至府中商议缩减开支之事。

    陆子洵说得竟不假,赵欢一开始便摆明了支持姜怜心的立场,有了他打前阵,各掌事也就不好多推辞,在她多番游说下,却也都应了。

    眼见生意上的事情,逐渐依着自己的想法顺利进行,姜怜心觉得这一切都少不得陆子洵的功劳,便愈发觉得他是个贵人。

    后来的数日间,但凡陆子洵邀她出游或是饮茶,她多半也都应了。

    期间,陆子洵又重将那提亲之事提了几次,姜怜心连日思来,觉得陆子洵倒是个可靠之人,陆家与姜家又是世交,两人也有些自小的情谊,便也认了他这个夫婿,含羞带怯的就应了。

    那陆子洵得了她的首肯自然欢喜,勤勉的便去求了吉日,请了媒婆,又浩浩荡荡的命人送来彩礼。

    这本是件欢喜的事,奈何纳吉那日却凭的生出些枝节来。

    那日一早姜怜心因商号里临时有事,便去查看了一遭,心里一直念着陆府上来送彩礼的事,就尽早脱身赶了回来。

    至姜府门口,却见有滚滚浓烟自园中升腾而出,心下顿生不祥之感,方见着迎出来的丫鬟便忙问道:“这是出了什么事?陆府上可来过人了?”

    谁知那丫鬟吞吞吐吐了半天却也不敢说个所以然,终于叹了一声道:“家主且随奴婢来看了即知。”

    跟她进到院子里,姜怜心却被眼前景象惊得说不出话来。

    只见那陆府送来的一应彩礼尽数乱糟糟的堆了满院,上面更是燃了一把火,直将那些漆器绸缎都烧得没了形状。

    院中冷眼旁观的立在那扮作管家的白衣妖孽和三五小厮下人,具是眼睁睁看着那火势熊熊蔓延,俨然有不烧尽不罢休之势。

    “怎的着了火也不去扑,都愣在这儿做什么?”

    姜怜心便急了,一面唤着人,一面亲自挽了袖子欲打水救火。

    那白衣妖孽却拦住她去路道:“是我叫他们放火烧的。”

    姜怜心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扑上去欲同他拉扯,嘴上亦呼道:“你这是疯了吧!没事闲的在家里烧彩礼!你是存了心的要同我过不去,害我不得与陆家交待吗?”

    一旁的丫鬟们忙上来拦,她却已火冒三丈,怒火又岂是片刻间得以解脱,仍旧乱挥着手欲和那白衣妖孽拼命。

    白衣妖孽却对她置若罔闻,抖了抖衣袖对仆婢们吩咐道:“家主受了惊吓,先扶回书房里安置了,莫叫她伤了自己和旁人。”

    那些仆婢领了命,竟真将她连拉带拽的扯进书房里,又关了门落了锁,俨然将她囚禁起来。

    姜怜心已然歇斯底里,拼命捶着门道:“你们这些白眼狼,可还认得清谁才是这家里的主子!而今听那妖孽锁了我的,日后我都一应记着,必要撵了你们出去!”

    奈何她喊得嗓子都嘶哑了,却始终不曾有人应她,倒是那白衣妖孽忽然现身在房里时,把她骇得一惊,这才噤了声。

    她踱至他近前,正欲好生同他理论一番,却不想他反倒先咄咄逼人的开口,竟把她数落了一顿:“我早同你说过,莫要引些不干净的东西到家里来,你不听也就罢了,我费心把那些脏东西烧了,你还在这里胡闹,莫不是早被那鬼魅掏干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