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何为恋慕(三)

江浣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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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劫是什么东西?”姜怜心慌忙追问,欲叫矶元将来龙去脉说解说解。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个娇俏的声音自内堂的幕帘后传来:“小矶,快来尝尝我亲手煮的茶。”

    姜怜心正思量着这声音甚是耳熟,面前矶元却触电似的甩开了她的手。

    奈何这一幕却还是被掀帘而出的红衣少艾撞了个正着。

    “你是……小璃?”姜怜心本想礼貌的上前打个招呼,谁知那红衣少艾忽冒出一脸怒容,一双俏丽的大眼睛瞪得似两只铜铃,里面还冒着嗞嗞火星,看得姜怜心后脊背直发凉。

    小璃一阵风似的卷至坐着的两人中间,将那碗茶狠狠的拍在桌机上,神奇的是里面的茶水却半点儿都没有飞溅出来。

    这不合常理。

    姜怜心还在琢磨着她是如何做到的,却听到矶元抖着声音唯唯诺诺道:“小璃,你……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都清清楚楚摆在桌面上了,你们当我是瞎的!”显然小璃正在暴怒之中。

    姜怜心想起矶元说过横公这类灵兽脾性暴躁,便也不去深究她发怒的原因,只是看着那桌面上她和矶元的四只手,忽然有些别扭,便忙假装无事的把她自己那双收到了桌下。

    这厢她才刚动作,那厢小璃却已由怒转悲揉着眼睛哭了起来。

    矶元慌忙起身安慰,引得路人纷纷驻足铺子前围观。

    这般如花似玉的美姑娘哭得伤心,难免有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或是闲来无事交头接耳的。想着这样闹下去影响不好,姜怜心便偷偷朝矶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入内堂再说。

    矶元很快得其要领,边抚着小璃的背边引着她往内堂里去。

    姜怜心也跟着她们进去,盘算着该如何劝解一番,小璃却已啜泣着冲她吼道:“你这狐狸精,当着我的面就敢勾引小矶,安的是什么心?”

    从小到大,丧门星、不祥女、讨命鬼这一类的名号她听得多了,也早就习以为常,只是被人唤作狐狸精却还是头一遭,着实新鲜。

    姜怜心于是若有所思的看向矶元,等着他的解释,却见矶元一脸无奈道:“小璃近日总和隔壁的王寡妇厮混在一起,难免沾染市井之气,家主多担待些。”

    矶元话音刚落,接着便受了一阵结实的拳脚。

    虽说小璃舍不得,下手的时候收了大半的力道,然而灵兽毕竟是灵兽,饶是矶元有些道行,可毕竟是个凡人,被她殴得抱着胸腹只往后退,却还是皱眉生受着。

    可谓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竟然还向着她,你太过分了,你……你怎么了……”小璃正在气头上,边说话边动手,可见到矶元面露吃痛表情,却又软了下来,红着眼睛道:“你傻啊?疼也不知道叫?”

    这打情骂俏的。

    被晾在一边的姜怜心微眯起双眼,已然看出几分端倪。

    她于是微咳了两声,有些尴尬的插话道:“你们两个这是……”

    “我们两个已经私定过终身了,怎么样?”不等姜怜心细问,小璃已经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撂下了这句话,语调中还透露着浓浓的挑衅之意。

    这下傻子都明白小璃为什么生气了。

    姜怜心瞥了一眼正面色蹿红的矶元,敛目道:“甚好,甚好……”

    说完这两句,她又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就继续说道:“小璃姑娘误会了,我和矶元只是普通朋友,不像你想的那样?”

    “可你们刚才分明都做了偷/香/窃/玉之事了,我亲眼瞧见的。”小璃抹了抹眼角的泪花,义愤填膺道,显然不太明了偷/香/窃/玉这四个字的涵义。

    姜怜心的唇角难以抑止的抽搐了两下,但念在小璃涉世未深,只得不同她计较,解释道:“刚才矶元只是在帮我看手相。”

    小璃眨了眨灵动的双眼,侧过头去看向矶元:“真的?”

    矶元拼命的点头,她才重新将目光落在姜怜心身上,渐渐平复下情绪道:“看在你是家主,又曾经帮过小矶的份儿上,我就信你一次。”

    姜怜心的唇角又抽搐了两下,俨然眼前这对男女是一家人,正勉强接纳她这个外人到家里做客。

    好你个矶元,竟然暗地里金屋藏娇,藏得还是个有来头的娇。

    也不知他是不是为了情爱,连修仙大业也搁到一旁去了。

    姜怜心正忖度着,矶元却已挠着头对她解释道:“小璃也是有仙缘的,我瞅着一人孤独,倒不若两人结成连理,来日一同飞升,做一对神仙眷侣也好。”

    听到素来只对银钱满怀兴趣的矶元说出这样一番肉麻话,姜怜心只觉得头皮发麻,于是抖了抖臂上的鸡皮疙瘩道:“甚好,甚好……”

    面对眼下情形,她实在有些词穷。

    毕竟一只灵兽和一个向来以捉妖为己任的道士,这样的组合,多少有些让人难以接受。

    然而对于她随口应来的言语,矶元却显得过于激动:“家主的意思是,不反对?!”

    眼见他一双眸子都晶亮起来,姜怜心只得顺着说下去:“当然不,我只顾铺子的收益,至于你与谁私定终身,我也管不着?”

    她说着,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表示事不关己。

    矶元却甚是动情的握住阿离的手,继而说道:“你毕竟是家主,而今我师父不在身边,便想着好歹得了你的应允……不管怎样,家主不反对就好。”

    说到后来,他话中竟带了些感激的意味。

    对于矶元将自己的辈分一下子上升到和他师父一般这件事上,姜怜心有些别扭,但也不置可否,只是看向正柔情蜜意的二人道:“我只有一桩事为你们忧心,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虽深知自己一个外人不该在此时泼冷水,可这件事也是困扰了她许久的一件事,于是先征求意见,再考虑是否问下去。

    “家主请讲。”矶元答应得毫不犹豫。

    见小璃只是倚在矶元怀中沉溺不语,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姜怜心便硬着头皮相问:“世人都说人妖殊途,小璃虽是灵兽,可是与凡人终归不同,寿命也长上许多,我只怕……”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说下去,其实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刻,她之所以会不合时宜的问出这样唐突的问题,也全是因为念及人妖殊途四个字时,她满脑子都是画末的身影。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才不过温顺了片刻的小璃,听了姜怜心的话,立马就从矶元的怀里跳脱出来,一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道:“我不嫌弃小矶是凡人,小矶不嫌弃我是灵兽就够了,管他殊途不殊途的。”

    对于她大胆的回答,姜怜心甚为诧异,却又听她继续嚷道:“至于寿命,即便小矶这一世未能修成仙身,我就等他下一世轮回,如此一世又一世的渡他,终有一日我们做得了神仙眷侣。再说了若是喜欢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的喜欢,不相干的东西想那么多做什么,这不就是你们凡人所说的情爱吗?”

    小璃突如其来的反问直把姜怜心问得发愣,说来在爱这件事上,小璃她一个才修成人形不久的灵兽,竟比她这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理解得透彻得多。

    姜怜心于是颇为惭愧的摸了摸鼻梁,想也未想便由衷道:“在追求爱这件事上,小璃姑娘好胆魄,实在让怜心佩服。”

    就矶元那个只认得银钱和妖怪的木头疙瘩,小璃定然是十分大胆,才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中令这位道士不顾凡俗眼光,决定与她相守永生。

    想来这故事当是比那折子戏里演的更精彩。

    姜怜心这样想着,却又听小璃说道:“那是自然,若是喜欢一个人,却又不说出来,自己在心里憋闷的要死,那人却还不知道,多憋屈。”

    “可要是那人心里没有你呢?”姜怜心看着小璃满目情思,下意识的便问出了这一句。

    “怎么会?”小璃抬眼与矶元对望了片刻,蹙了眉答道:“就算是这样,我喜欢他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爱便是爱了,问心无愧就好。”

    问心无愧就好,姜怜心一路念着这几个字自卜算铺子里出来,回了姜府。

    这一日算卦的念想终究还是没有完成,然而自小璃那里,她却体悟出不少新的感触,只是尚且需要些时间来消化咀嚼。

    是故,姜怜心回到姜府后只处理过堆积的公务过后,便慌忙钻进寝屋里去辗转反侧去了。

    这一日她都尽量避着画末,只恐见到他后本就十分混乱思绪愈发纠缠到一起。

    这样又过去一夜,该理清的思绪却还是没有起色,姜怜心无奈的从床榻上爬起来,在画末遣人来催促了好几遭之后才揣着一颗凌乱的心出了门去。

    随着天气愈渐寒凉,姜怜心在水牢中落下的病根终于显露出来,身上的筋骨总是隐隐作痛,厉害的时候,全身的骨头架子都好似被人拆过一遍再重新拼装的那般。

    所以自打入冬以来,她就变得十分畏寒,而这一点也被画末细致的安排进她的起居之中。

    便连这晴日里时常在院子里廊下用的早膳也给挪到了厅堂里,只是这样一来,没有了院落里那些诸如风吹树梢或是鹰飞鸟啼的声音相伴,他们二人默然对坐于桌前,则成了更加令人尴尬的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至此,在家主之外,矶元童鞋又多了一个三界内最怕的人,小矶乃个万年总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