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定尘

棒果榕Frucy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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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傅琢玉第一次来香港,只是之前是中途转机而作短时间逗留。而这一次,她将要在这里待上三个月。

    她没有找到合适的房子,怪只怪她太过诚实,三个月对她来说已经够长,但对房东来说太短。

    她告诉颜老师这件事,颜老师倒是非常的无所谓,言下之意就是让她三个月都住酒店里得了,住宿费和来回飞机票公司都会给她报销。

    傅琢玉却是不以为然,公司说到底就是颜老师和她开的,所谓的报销不就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颜老师只好答应傅琢玉替她找找看。

    过了两天,颜老师打来了电话,说她的朋友在山道上有一个高层洋楼空置,位于皇后大道西,可以看到海景,最关键的是离登山电梯仅有三五分钟的路程,可以直达港大。交通便捷,外加地理环境极好,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傅琢玉却有些心有戚戚,问颜老师:“这房子很贵吧?”

    颜老师说:“你好歹现在也是个小老板,干嘛一天到晚装得自己很穷的样子,别活到最后跟葛朗台似的,怀里兜着钱一分没花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这样也太不合算了。赚钱不就是为了活得更舒服更潇洒一点?在外面不比家里,是该住的好点的。”

    傅琢玉被颜老师劝动,最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下来,结果颜老师却跟她说,因为是朋友的缘故,房租给她打了个折,一个月才四千港币。香港寸土寸金,更何况还是个大套,这样便宜的租金仿佛天上掉下了馅饼似的令她心花怒放。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的右眼皮还时不时地乱跳,她心下想,肯定是自己多虑了。

    医学书上说,眼跳在临床上是一种常见的症状,常见的原因一般有三种,一是用眼过度,身体不适。当用眼过度,身体不适时,眼部肌肉会不由自主地抽动;二是眼部炎症;三是支配眼部肌肉的神经纤维受到炎症刺激或压迫。

    她分析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属于第一种情况,前一阵因为要来香港,所以把所有的工作都聚集到了一周,那一周她每天只睡两三个钟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难免会用眼过度。

    什么不好的预感在这一刻统统消失,傅琢玉深深的觉得,自己作为半个医生,下次应该要遵循科学,而不是相信迷信。

    --

    颜老师把房东的电话给了她,让她自己去交涉。她几乎是立刻给对方打了电话。

    对方一开口就是广东话,傅琢玉听不懂,只好用英语跟他交流。

    因为事先颜老师已经和他沟通过,所以她说明来由之后对方很快便和她的意见达成了一致,约定明天晚上去看房,如果满意的话,后天即可交付租金准备入住。

    收线之前,傅琢玉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问道:“sorry,i've fotintroduce myself。my namejoy wu,and you?(不好意思,我忘记介绍我自己了。我叫joy wu,你呢?)”

    是的,她都还不知道房东的姓名,自始至终房东都没有介绍自己,颜老师也没有对她说过,她自己也忘了这茬事儿。

    那人说:“albert。”

    “ok,albert,thankot。see you tomorrow。”

    “see you。”

    他简单地说了最后一句,便率先挂了电话。

    傅琢玉对着电话发了一会儿的愣。

    不知是错觉抑或她太过想念从前,她竟觉得那声音像极了那个人。

    其实她早已忘了那个人的模样,也忘了他的声音是怎么样的。但听到albert声音的第一秒,她就想到了那个人。沉稳而清冷的声线,不咸不淡的语调,像极了被她已深藏在心底的那个人。

    她不知道他在哪里。或者可以说,他是否还活着。

    叶棕说他已经死了,他真的死了吗?说实话,她不信。

    电影里电视剧里坏人最后的结局永远是悲剧,但现实告诉她,越坏的人越是坚强越是命大,他们能够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摸爬滚打,重新立足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

    她坚信,总有一天她会重新遇见他。

    后来想起这些,她觉得自己或许还不够成熟。

    成熟的人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不再相信奇迹的发生。可她竟然还在期待着奇迹。

    但事实上,如果没有追求奇迹的力量,她大概早就失去了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动力。

    幸好,她坚持了下来,老天也没有辜负她。

    只是有些可笑的是,她猜中了开头,却没有猜中结尾。

    --

    傅琢玉和房东albert约好的时间是下午七点。

    自从来了香港之后,她的作息就调整的非常健康,再加上明天就要去上课,傅琢玉等会儿回酒店后估摸着还要打包准备明天搬走的行李,所以这个时间对她来说已是稍晚。

    定在这个时间主要是为了体贴albert的时间。根据她近期的了解,香港人的作息好像都比较晚,一般都要七八点才吃晚餐。

    哪知说好了七点,结果傅琢玉等到了七点半,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出现,甚至没有给她一条慰问的讯息。来来往往的都很多看上去还是学生的年轻人,也有互相搂抱着相携走进高层的情侣。傅琢玉在微风中等的不耐烦,忍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的语气没有任何的歉意,倒显得理所当然,他说他的助理已经出发在路上了,或许在堵车,应该很快就会到。

    傅琢玉头一次觉得香港人原来这么大牌,看个房子都还要派个助理。若不是现在她急着要房子,她也许会直接转身走人。

    哎,她叹了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七点五十五分的时候,她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那人说得一口普通话,自称是albert的助理,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把大致的方向报给了他。接着看见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她这边小跑了过来,手里还举着手机。

    傅琢玉说了一声“我看见你了”,便挂了电话。

    她往前走了几步,对着前方挥了挥手。

    那人定在原地看了她两眼,然后疾步走了过来。

    走进才发现,这男人长得很好看,清隽挺拔,皮肤很白,薄薄的刘海稀稀落落地沾在额前,他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看上去热极了。

    傅琢玉也替他觉得热。这么高的温度,他居然还穿着衬衫西装,把自己裹得一丝不漏,他这是要搞禁欲诱惑?

    傅琢玉不禁低下头勾了勾唇角,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而感到好笑。

    那男人问她:“你好,你是joy wu吴小姐是吗?”

    傅琢玉收起淡笑,一本正经地回答:“是。”

    男人伸出右手,“hello,我是albert shi的助理黄绍光,你可以叫我阿光。”

    傅琢玉怔了怔,突然间皱起眉头:“你刚说你老板姓什么?”

    黄绍光似乎对这样的问题感到疑惑,“石,怎么了?”

    傅琢玉心头一震,又有些茫然,不确定地问:“哪个石?”

    “石头的石。”

    最后那个音落下的同时,傅琢玉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中,她的脑袋一团乱麻,那个字如石刻刻在了她的脑中,抹也抹不掉。她反复告诉自己,这世界上姓石的人那么多,不要去在意。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怎么还是这么没骨气,不过是个相同的姓氏,她都这样大惊小怪。

    她对着黄绍光摇了摇头,又扯起一抹勉强的笑容,“没什么。”但没过几秒,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不好意思,恕我冒昧问一句,你老板叫石什么?我也有个姓石的朋友,香港这个地方姓石的人并不多吧,不知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黄绍光好奇地问:“既然是你的朋友,你为什么会对他的现状一无所知?你应该跟boss通过电了吧,难道听不出是不是你朋友的声音吗?”

    作为一个助理,他的问题一针见血。傅琢玉心想她这个房东恐怕不是普通人。

    第一,有一个看上去非常利落干练长得还非常可观的助理,这个助理一看便是名牌大学毕业出来的知识分子。

    第二,在香港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段他却空置了一套大居室,说明他现在住的应该比这里更好。

    第三,他甚至不愿意亲自来陪她走一趟,而是让助理来带她,这样的情况不是本人工作太忙,便是太过自视甚高。当然,傅琢玉更希望是前者。她早就听说香港人对大陆人不太友善,但她更希望这些只是谣言而已。

    她回过了神,眼底的怔忡烟消云散,她淡淡地笑了起来:“那个朋友是我的旧友,我和他失联许久,听到这个姓突然想起来罢了,若是黄先生您不方便透露你老板的姓名那也没关系,我只是随便问问。黄先生,那我就不浪费您的时间了,您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房子么?”

    黄绍光深深地凝视了她一眼,忽然说:“石定尘。”

    她愣了愣,下意识地“啊”了声。

    “我boss的中文名是石定尘。尘埃落定的定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