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熟人

姜语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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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遍地的,全是血迹斑斑的布料。

    宇文邕坐在床前,紧紧拉住冯常在的双手,皇后在一旁来回踱步,太医跪在地上,脸被煽得红肿的红梅在一旁低声抽噎。而床上的冯常在,奄奄一息,面色惨白,嘴里不断溢出暗黑的血液。宇文邕拿着一块一块的帕子,悉心为她擦拭,冯常在支支吾吾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宇文邕低头侧耳倾听,也数次无果,焦急的不行。

    “皇上,雪儿妹妹是告诉皇上不要难过,不要为她难过。”在场的所有人将目光全落到郑美人身上,宇文邕惊讶不已,“你懂唇语?”回头看着冯雪连着点了两个头,显然刚才郑美人说的正是冯雪说的,这才艰难的点头。

    宇文邕拉住她的手,“雪儿,你听朕的,坚持活下来,朕会为你抓出真凶,还你清白!”冯雪艰难的比划口型,眼皮也变得沉重,宇文邕捧住她的脸颊,摇晃着大吼,“雪儿!雪儿!你不要睡!不要睡!是朕不好,朕保护不了你,你不要睡,不要睡啊!”冯雪依旧张着嘴,眼睛却闭上了,她已经走了。这样的死法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我不禁担心我所选择的这一条路,会不会和她一样,不得善终,最后不了了之。

    周围的哭泣声,已经无法闯进我的耳朵,她的意外身亡,我完全没有意料到,也完全措手不及。生命真的太渺小,太渺小。

    “下旨下去,冯常在的葬礼按贵人的位份安排,玉堂殿所有的奴才,护住无能,全部去浣衣局!”

    “是。”皇后在一旁应允。

    宇文邕起身正要离开,郑美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臣妾有事禀报。”宇文邕紧皱眉头,极不耐烦道,“说。”

    “是,皇上,臣妾午时从御花园回来,臣妾亲眼所见薛娘子身边的紫云鬼鬼祟祟溜进了玉堂殿。臣妾在御花园看到薛娘子教训红梅,神情恍惚还以为自己没有看清。可是后来询问了身边的春喜,她看的很清楚,那人就是紫云。臣妾想,冯常在中毒肯定跟鬼鬼祟祟的紫云脱不了干系,药虽然是红梅端的,再愚蠢的人也知道红梅不可能是凶手,请皇上明舰。”

    宇文邕听的浑身发抖,许久才说出话,“毒妇!紫云,仗毙!温室殿所有的奴才,去浣衣局!”

    “皇上!这么一安排浣衣局的奴才就绰绰有余了啊。”皇后还真是会挑时间说话,皇上正在气头上,哪里还有心思管里面的人是不是多了。

    “皇上,既然新安排的人多了,就把原本浣衣局的宫女挑选,放一些出来,浣衣局艰苦,里面受罚的宫女也该出来了,否则人满为患,这些新去的奴才能做的事就会减少,那浣衣局就不是一个惩罚犯错宫人的地方了。”既然皇后如此担忧,那我不如卖个人情,放一些人出来。宇文邕抬头看了我一点,点头应允。

    李康海走了进来,跪地说道,“皇上,尉迟迥大将军和他的副将已经在玉堂殿外殿等候了。”

    “恩,宣。”宇文邕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指着我,“你留下,其他的人全部各回各宫,李康海,安排人处理冯常在的尸体。”

    “是,奴才告退。”

    “臣妾告退。”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唯独留下我,宇文邕到底安的是什麽心思?我和尉迟迥认识,他偏偏留下我,这是什麽居心?

    宇文邕摆摆手,“坐下吧,你的身份,尉迟迥早就知道了,你不必躲藏,朕只是担心你现在出去,身份曝光于其他妃嫔,对你不利。”我总是会把事情往最坏的地方去想,误会别人的好心,还好他明说了,否则我又要怨恨他多一分。

    “臣妾多谢皇上思虑周全。”我向他点头谢恩,外面铠甲来回摩擦的声音越靠越近,终于出现了。

    尉迟迥和他的副将跪地请安,“臣,尉迟迥(吴大江)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晚嫔娘娘长乐未央。”什麽!大江?我紧紧抓住椅子,尉迟迥的副将什麽时候成了吴大江了?

    “恩,尉迟将军快快起来,赐坐。”尉迟迥起身坐到我的身旁,“晚嫔娘娘,数月不见,别来无恙。”我冲他点头,“承蒙将军照拂,我很好。”

    “哈哈哈……”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晚嫔娘娘骁勇,本将军还是多翻观察这才发现娘娘的身份。”尉迟迥拍拍身旁的副将,“这是本将军的副将,娘娘以前在军营和他交好,两人同住一个营帐。本将军体恤下属,特带他前来向娘娘请安,免去他日夜思念娘娘的心情。”尉迟迥话中有话,这分明是对我的挑衅,之前在军营中的融洽相处已经完全不存在,我看了一眼宇文邕,他的神色难堪,不停的磨搓腰带上的黑玉,此时我才明白,他心烦意乱就会不断磨搓黑玉。

    我对着尉迟迥微微一笑,“我和副将军本是同村,我又以女儿身独闯军营,副将军不过只是尽了同村情谊,稍微照拂。当时我一心只在战场上,并无儿女私情之意,而我心中只有一人。”我转头与宇文邕四目相接,“那人是我的保护神,屡次三番救我于危难,我的命都是他给的。我也始终忘不了与他的第一次见面,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第一次告诉他我的真正姓名,和他看一眼就能将我彻底俘虏的眼神。”

    “好了!朕让将军前来,只为两件事。第一:想方设法除掉宇文护,他的手脚已经伸到朕的后宫,朕无法再忍了。第二:殿外跪坐在地的女子,充军妓。下去吧,诸事多张几个心眼。”

    “是!臣告退!”尉迟迥抱拳行礼后,冲着我一笑,“娘娘国色天资,果真惹得众人倾倒。”尉迟迥一离开,宇文邕突然起身将我搂进怀里,他声音哽咽,“是朕愚蠢,竟不知你的心意。”他突然而来的动作,着实让我吓了一跳,也让突然闯进来的李康海吓了一跳。我连忙挣脱开宇文邕的怀抱,“皇上,有什麽都回宫再说,人多眼杂,臣妾先告退了。”

    “恩,去吧,朕晚上来找你。”宇文邕拍拍我的肩膀,招来李康海,“让他们都进来,此事礼仪得做到位,但不宜铺张浪费。”

    “是,皇上。”

    小碧扶着我离开,一群太监涌了进来,纷纷行礼过后,处理起了冯常在的尸体。走出玉堂殿,整个悬着的心也放松了不少,刚才连正眼都没有留给大江,不过他现在的军衔,看来他过的不错。

    “娘娘,奴婢不明白薛娘子不失为一个聪明人,为什么这么急于一时要对冯常在下手,为什么偏偏就是让郑美人看到了。”

    “你也怀疑郑美人说谎了?”

    “娘娘!你早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皇上此时正在气头上,伤心处,之前他对你的话深信不疑,已经队薛娘子心怀芥蒂。否则怎么会对薛娘子下如此严苛的惩罚,郑美人屡次被薛娘子挑衅,心里早有怨恨,这次能够彻底毁掉薛娘子的机会她怎么会轻易放过。”

    “奴婢明白了,怪不得皇后娘娘也一句求情的也没有,估计她心里和娘娘想的一样,都明白郑美人在撒谎,所以根本没有想要去指责郑美人的漏洞。所以一切也就顺理成章的……完成了。”

    “娘娘果然聪慧,奴婢望尘莫及。”

    “好了好了,别拍马屁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巧舌如簧,添油加醋的扭曲事实,皇上怎么可能连查也不查就处罚了薛娘子。小碧,我看,你也有私心吧?”

    小碧痴痴一笑,“什麽都逃不出娘娘的眼睛,奴婢这么做一是为了铲除娘娘的头号劲敌,二也是为了自己,有朝一日被她抓住小辫子。虽然奴婢有娘娘和皇上庇护,但真正被陷害起来,娘娘、皇上都会对奴婢心存疑虑,奴婢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这一次,小碧还真是多亏了你,才能够这么迅速铲除掉一个敌人,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小碧紧紧拉住我的手,“娘娘,奴婢也不全是为了娘娘一个人,娘娘不用道谢。”

    “哎呀,这么一忙都忘记了。”我反手抓住小碧,“快走快走,回猗兰阁前我们先去太医院,你的手伤需要膏药。之前伺候我的宫女太监肯定也受了伤,我们一起多领点膏药,回头让人送去给她们。耽误了这么久,一会儿皇上还要如猗兰阁,可不能再耽误了。”

    “娘娘,之前奴婢误会你,你会不会生气?”我瞪了小碧一眼,气呼呼道,“怎么不生气!你平白被冤枉你都直到生气甩脸色,我就不知道生气吗?”

    “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娘娘美若天仙,温柔贤惠,知书达礼,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一笑倾城,你就原谅奴婢好不好?

    ”哼,看在你这么诚实的份上,本娘娘就原谅你了,如有再犯,打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