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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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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姐家,方心宁知道外甥女已经在深圳找到了工作,而且干得还很出色。

    方心宁终于放下一头子心事,嘱咐姐姐,外甥是个好苗子,一定把他管好,千万不要溺爱。姐姐有了拉扯外甥女的经验,非常同意他的看法。而对于方心宁来讲,除了说这些看似有用却真无用的话,并不能再做些别的什么。说钱,自己没挣到几个;说办事,自己啥事都办不成。细思量,在社会上,自己真如一个可有可无的零余人。

    每当这时,他就想尽办法自我安慰一下。在方心宁看来,人就如给一个无限膨胀着的气球,要适当排掉些气,否则,气球难说不会突然爆掉。

    方母就在方心灵家住了下来,家里的一切都托付给了方心才。见方心宁回来,她亲热得了不得,再三要方心灵去把三菊喊来。心灵说,人家三菊忙着呢,今天来不了,以后吧。方母还是一个劲地问——娘盼儿媳,盼得够可怜。

    其实,姐弟二人并不知道,方母不放心是有原因的:“那天街上见到一个老太太,是三菊的奶奶。她说他们家三菊明天去相亲,小伙子是县城里的。不是已经跟宁宁相过了的吗,怎么还相?”

    方心宁和姐相视一下,很惊讶会出现这种状况,若是让娘知道了实底,保不定又要生出什么病来。

    心灵灵机一动,说:“娘,你弄错了,我们村有好几个叫三菊的,给宁宁介绍的那个姓田。”方母说:“怪不得老太太的话听起来怪怪的,感情没说到一块儿去。要是成了亲戚,跟她们家里人也应该认识认识的。我还不知道能活三天两早晨的,就怕看不着孙子的面。”方心宁说:“娘,你说什么呢?说要孙子还不快吗,关键是要一个高质量的孙子,这就要多用些时间去寻,要给你孙子找一个合格的妈妈!”

    门外有人喊:“姐在家吗?”

    心灵忙出去,迎进来的是方心才两口子。他们开着三轮车到镇上卖菜,散了集过来看看方母。

    “这么巧,大哥也在呀?”方心才说。方母问:“怎么没把安廷带来?”方心宁听到这个名字,又想起了季梅婷,就有些不高兴。心才媳妇说:“我妈看着呢,集上乱哄哄的也没法带。”心灵问:“最近忙不忙?”心才说:“不忙,池塘让人家包去了,地里的活又不多,我想过两天弄几个大棚种菜。”心灵奇怪地问:“你的池塘不是弄得好好的吗?怎么又让人家承包去了呢?”心才说:“姐,不是咱不想承包,是人家不让咱承包。本来说的是承包期满咱优先续合同,可二狗子一说要承包,就谁也不敢说别的了。嗨,这几年,这片池塘可瞎了咱不少工夫,现在成了人家的了。”心灵问:“二狗子是谁?”心才说:“头上掉了撮毛?小时候咱们都叫他‘小太阳’的?现在他舅当了镇长,连带的他也行了,说话在村里算数,村里谁也不敢对他怎样。没办法,吃个哑巴亏呗。”心才媳妇对方心宁说:“我说来找大哥帮着问问,可是他就是不愿意。我就说,大哥总比我们有办法。”心灵笑笑说:“你哥要有那本事就好了。”方心宁像是刚回过神来,说:“这样的事我怎么能管得了,我只是一名老师,除了教学生,我一无所能。”心才媳妇很肯定地说:“二狗子他舅原来也当过老师,我打听到了。”心才批评媳妇道:“你娘儿们家知道什么?咱哥不是还没当镇长吗?当了镇长我肯定就去找他了。”

    心灵说:“你大娘那点儿地,你们种了吧,撂荒了也怪可惜。”方心才说:“我就是想把这事问准了,好回去把地换到一处,然后再弄几个大棚。”心才媳妇乖巧地说:“那我们也不能白种呀。”心灵说:“谁种谁收,我们什么也不要。”心才媳妇说:“我就说嘛,有咱姐照顾着,咱哥工资又那么多,大娘就是有福气,用不着种这点儿地。”心才还要说,被心才媳妇悄悄地的掐了一下。

    方母嘱咐道:“你平时常到我那几间屋里去看看,别让它塌了。以后我还得回去住。”心才媳妇说:“大娘,你在这里多享福,回去我姐我哥不放心。”方心宁也说:“娘,你别考虑这么多了,先安心在这里过一段时间吧。”

    方母很牵挂自己的妯娌,就问心才:“你娘怎么样?”心才说:“我娘可好了,脾气改了,不管我们的闲事了。”心才媳妇也说:“还得多亏了大哥吧?要不,我们一家真过不到一块儿了,天天除了吵就没话说。”听话二婶真的没再管孩子们的事,方心宁也笑了。

    方心宁帮着姐姐开始做饭,那边心才两口子却坚持要走,说安廷在家里他们不放心,再三劝不住。留下了一堆南瓜土豆之类的时鲜菜蔬,他们推推托托地走了。方母很不舍,好像他们一走,就跟自己那老宅断了联系一样。

    方心宁悄悄地跟姐说了自己的打算,要姐姐好生照顾好娘,等他回来再图报达。心灵笑着说:“这是什么话?娘是咱们两个的娘,又不是你一个的,照顾是应当的。”方心宁说:“要是娘只有我这么个儿子,不知道得多受多少苦。”

    姐为弟弟担了不少心,但见他决心已定,仍然凑了些钱让他带上。吃过饭,方心宁辞别了姐和娘,要赶回县城去。方母并不知道儿子要出远门,却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直跟他走到村外的马路上,还不放心,一个劲地嘱咐慢点儿。方心宁回头看娘,几缕白发轻拂在娘憔悴的脸上,让他的心顿时像被什么揪着。娘啊,是儿子太无能,至今不能让你过上哪怕一天的清静日子,却还要经历这样的别离之痛。

    方母就站在那儿,似一尊雕像,一尊刻在儿子心头的雕像。方心宁登上车,挥手让娘回去。娘也挥手,却仍然站在那里,像是要弄清,这车,究竟要把儿子载往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