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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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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心宁的心里在做着最苦的思想斗争。他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确确实实一直在牵挂着纪红飞。记得当初邵云哲看中纪红飞时,自己逞哥们意气全力相助,但心里隐隐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好像一个爱物就要被别人抢了去却又不便吭声一样;及至知道刘墅暗恋纪红飞,方心宁心里也是喜中有苦。再想想,与季梅婷之间,一切始于好奇,始于朦胧而肤浅的男女之情;对于田三菊,方心宁更是从来没有感觉到“来电”过。他怀疑自己真的爱上了纪红飞。可是,纪红飞现在病魔缠身,而且还一直在恨着自己啊!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到省城一趟。他要马上见到纪红飞。当然,以纪经飞的个性,她不会同意拖累自己的。如何才能让她除去这些思想负担呢?怎样才能让她接受自己的诚意呢?方心宁利用晚上的时间,查看了大量有关再障的资料。他发现,再生障碍性贫虽然是一种顽疾,但目前积极参与研究的单位众多,不乏治愈的例子。他依照纪红飞的症状搜集资料,认真誊写在一个日记本上,并命名为《再障不是障碍》。他要让纪红飞明白,现在的医疗技术一定会给她带来福音,更想让她知道,在他与她之间,什么疾病都不会成为障碍。这就算是一封特殊的求爱信吧。

    方心宁再三地审视过自己,确定这份感情不是一时头脑发热引起的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后发自心灵深处的希望。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跟潘念刚请假。

    潘念刚掏出一沓钱来,让方心宁代他买些礼物,并说过几天他会亲自去探望。他说,学校不表示一点儿关心,纪红飞会觉得寒心。方心宁同意这个观点,也清楚潘念刚现在的难处,自从做了校长,潘念刚已经为学校自掏腰包花了不少钱了。两相比较。纪红飞那边更重要些,所以接下了钱。

    刘墅听说了,也追了来送他,说:“我跟你一块去吧。”方心宁笑着说:“又不是去打架凑人手,去那么多人干什么?”刘墅说:“那我也给你些钱,你帮我带去,算我的一份心意。”说着,他掏起兜来,掏出的却是几张彩票和零散的纸币。方心宁说:“你还是留着买彩票吧,等你中个大奖再去关心她也不迟。”

    安排好学校里的事。方心宁就踏上了去省城的路程。他想到刘墅不小心掏出了彩票的样子。又笑了。是呀。自己曾经有一段时间也买彩票,也是这样偷偷摸摸地,然后就抱着一个中奖的热望,幸福地等待。但跟刘墅也许还不一样。那时自己是越烦恼的时候越买,指望着中个大的借以跳出苦海。他不止一次想,如果真的中了巨奖,就办所学校,好好地办,办成全国性的名校。其实,在美好的期盼中过着平凡的日子,是一种很“大众”的生活状态,就连著名作家老舍先生。都曾津津乐道于“每购奖券,以得末彩为荣”呢。

    当方心宁赶到医院的时候,纪红飞正在床上半躺着看一本《语文教学通讯》。

    纪妈妈觉察到门口有人,迎出来。见是方心宁,她的态度忽然变得很冷淡:“你来干什么?”方心宁说:“婶。我来看看纪红飞。”纪妈妈说:“你女朋友呢?没陪你一块来?”方心宁立刻明白了纪妈妈变脸的原因,解释道:“我没有女朋友,你误会了,上次跟我到医院去的那个叫田三菊,是刘墅老师的女朋友。”纪妈妈脸色果然又变回来,不好意思地说:“哦?进去吧,我正要出去买点儿东西。”自从纪妈妈见过方心宁与田三菊在一块后,她就对方心宁恨之入骨,要知道,在那样关键的时候,对女儿的伤害得多大呀,现在听方心宁这样解释,觉得脸上很有些搁不住了。

    方心宁进了病房,见纪红飞把杂志覆在脸上,像是睡了。方心宁安静地在一边坐下来,把带来的东西悄悄放到一旁的桌上。他从桌上拿过一个苹果,细心地削起来。削下的果皮越来越长,一直耷到地板。

    好长一段时间,纪妈妈回来了,买回一沓信纸。这是纪红飞要的,给学生写信用。见方心宁还在那里坐着,纪妈妈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挥了挥,是要告诉他:纪红飞根本没睡。方心宁并没注意到她的这一举动,起身到走廊里喘口气。纪妈妈忙追出来,告诉他,纪红飞没睡。

    方心宁就回到病房,又坐在刚才那个地方。

    纪红飞已经变换了姿势。

    方心宁咳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我知道你没有睡。我来,就是想跟你说说心里话。我知道,自从你知道我跟季梅婷的事后,你就生我的气。我并没有存心欺骗你。与季梅婷,我们是从上大学的时候开始的。毕业后,我们一直没有得到她家的承认。来到泰云后,见到你,我感受到了你对我的各种好处,可是因为季梅婷的缘故,我不能……这期间,我也帮你牵过线,因为我觉得我应该帮你。但是,我不能不说,在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心里很难受。”

    纪红飞微微动了动身子。

    方心宁说:“我虽然与季梅婷认识得早一些,但也早就注定了我们不可能成功。她们家根本就瞧不上我这个当老师的,而我又舍不得这份职业。当我们明确分手之后,我想过向你表达我的心思,可偏偏刘墅又喜欢上了你,这你也很清楚。这些天来,我天天在思考,我要把心里话说出来,不管你听不听。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这都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你相信我……就请你把杂志拿开。”

    杂志蒙在脸上,纪红飞并没有动。但在杂志的下面,一滴泪珠正从纪红飞眼角悄悄爬出来,一直滚到枕上。

    方心宁说:“你也许会想,我是没人要了才又回过头来找你。你怎样想那是你的事,但我必须把心里话说出来,也希望你好好养病。一定会好起来的,关键是心态要平和,要配合医生。只要自己不放弃,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如果有时间,你可以看看这个东西,我给你放在床上了。”

    方心宁说着,把写有《再障不是障碍》的日记本放在床边,看她没反应,他起身向外走。

    出了病房,方心宁觉得脸火辣辣的在烧,是刚才的一席话把他烧得浑身热血沸腾。他永远忘不了这次真情告白,他想不到自己竟能把这些话利利落落地说出了口。当然,有很多东西是在来之前没有预想到的,他既没想到跟纪红飞是以这样的情境说话,也没想到自己独白完后对方竟然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想到他跑了将近两百公里远,只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就把心事了了。辛苦他不怕,他怕的是无功而返。退一步说,纪红飞接纳不接纳自己先搁在一边,如果对她形成了新的伤害,他将终生不能原谅自己。

    几个中年妇女过来打听纪红飞的病房,方心宁顺手指给她们。

    看着她们鱼贯而入,方心宁离开了病房。反正自己的心里话,纪红飞是听到了,那么,纪红飞会给自己一个什么样的答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