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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休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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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五那天,听说县体育馆晚上要放烟花,方心宁提议到学校教学楼顶楼去看,又不冷,还安全。纪红飞马上就答应了。纪妈妈说要在家里拾掇拾掇,只让他们两个去。

    路上,人们三三两两地往体育馆方向走,他俩却朝反方向的学校去。

    两人在校园里漫步了一会儿,又说起那天开会时读的《菊花台?泰云食堂堂歌》,也就回忆起各自上学时关于吃的一些趣事。

    方心宁说:“食堂是一个最易让学生感受到关爱的地方,我们必须把它搞好。”

    纪红飞说:“没了商业味,也许会好一些,让孩子们吃饱吃好,身体棒棒,对于他们来说是一辈子的大事。”

    方心宁说:“对的。”他怕她又想到自己身上,所以就带她去教学楼七楼。

    保安过来给他们开了灯。

    方心宁小心搀扶她,慢慢向上走去。上不到一半,他们已经看到那边开始放烟火了。纪红飞摆脱了方心宁的手,自己一股脑爬上去。

    烟火越放越多越放越高,打亮了整个天空,也映照着这对甜蜜的恋人。

    纪红飞说:“我真希望我们永远这样在一起。”

    方心宁把她揽到怀中,充满希望地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二人这样偎在一块儿,久久地。

    亮丽的烟花不长时间就放完了,纪红飞意犹未尽。

    方心宁说:“有那么点意思就好,这东西既烧钱,又污染空气。”经他这一说,纪红飞也觉得这烟花放得真是恰到好处。

    正月十五一过,往往就意味着新的学期也快要开始了。

    第二天一早,方心宁就听说了泰灵高中遭到省教育厅的通报批评的消息,同时被通报的还有多所学校,原因是寒假里组织学生进行补习。

    省厅的依法治教改革兴教的决心非常大。程旭光老师对此很感兴趣,最近一直在搜集省里关于教育方面的信息。听说纪红飞回来了。跟方心宁也已经和好,他特地打电话要方心宁带纪红飞到他家做客。

    方心宁来到纪家。纪妈妈已经熬好了药让纪红飞喝。药放在眼前,纪红飞还是有畏难情绪。方心宁问:“药还没喝?”纪红飞说:“我实在不想喝了呀。”方心宁说:“喝药好得快一些。同学们还等着你回去上课呢。”纪红飞听话地端起药,闭上眼,憋足一口气,艰难地往下灌。方心宁看在眼里,倒像是自己在喝下去一样,脸上的肌肉随着纪红飞的吞咽而一缩一缩的。

    方心宁忽然发现从田三菊那里开来的三副药还躺在桌上,忙问刚才熬的是什么药。纪妈妈说:“这可是药王给的方子,还有几副。等喝完了就接那几副。”方心宁说:“什么药王?”纪妈妈说:“是——南阳药王。嗨。要不是报纸上登了红飞的事。咱哪里碰上这么个神医。”纪妈妈便把南阳药王如何给他们送药,又如何留下电话号码让她们再去买的事说了一遍。

    方心宁很疑惑,这个药王既然好心来送药,就不该嘱咐人再去买。这么昂贵的中药如果真的管用倒也罢了,要是一个骗钱的江湖郎中,那可耽误了大事。

    方心宁扶纪红飞到床上半躺着。床边上放着一本还没合上的《红楼梦》。方心宁要给她收起来,纪红飞说:“闲着闷得慌,拿来随手翻翻。”方心宁说:“要看书以后有的是时间,你还是安心地养着吧。”他强行拿过书来,一眼瞥见那页上的《葬花吟》,心里就有些不消受:“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再看纪红飞时,倒没什么异样,眼神还是自自然然的。

    劝纪红飞安心躺下,看她浑身懒洋洋的。就先打消了带她去程老师家的念头。

    正好也没别的什么事,方心宁就跑去姐家看娘。他只能这样两头跑,虽苦于奔波,但心里特别踏实。

    方母在床上躺着,显得很疲惫。招待纪红飞那天,她累着了。

    方心宁来到娘的床沿坐下,握住娘冰凉而缺少血色的手,就又想,自己从小让娘拉扯操心到现在,也近而立之年了,可对娘的报达何其少呀!

    方心宁说:“娘,你要是觉得难受,咱还是去医院吧,不要怕花钱。”方母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年纪大了,精神头不够是常有的。你放心,回县城,看看小纪,如果好了,就托你二大娘过去提提,把你们的事儿办了。这回呀,我看盼孙子是有准了。”这些话说得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这在别人看来,毕竟不是一个多么难以实现的愿望。

    方心宁哽咽着点点头,把头低下来。一滴泪水滴到娘的手上。

    方母说:“儿呀,你要是这样,娘可是不放心呀。”方心宁点点头,勉强笑了下。

    吃饭了,姐夫还没回来。方心宁已经多时不见姐夫的面了。方母悄悄地对方心宁说:“俩人闹别扭,不回来吃了。”方心宁问:“为什么?”方母说:“哪敢问?你姐夫心眼好,可不会是因为我在这里吧?”方心宁说:“姐夫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要我说,你不如在医院里住些天,我也少跑点腿,那样的话,你和小纪我都还能照顾得到。”方母说:“我要是个病秧子,人家小纪会怎么想?”方心宁说:“她还是个病人呢?再说她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我接你去我们公寓里住几天?”方母说:“我早盼着哪,等你结了婚,我就去,不得看孙子?”

    母子二人越聊越高兴了。这时,方母从枕头底下找出一个手绢,缓缓地打开,把里面的一卷儿钱交给儿子,让他给儿媳买些补品。这些钱,是方心宁姐弟两个平时给她的零花钱,平时花不着,都包到这个小手绢里来了。方心宁说什么也不要,方母忙示意方心宁快收起来:“别让你姐看见了,小孩我都没给过一分哩。”

    吃过饭,方母就撵着儿子回县城。方心灵追上弟弟,要他赶紧张锣结婚的事,用婚事冲冲喜,就可以让娘的病好起来。不管这是不是迷信,方心宁把姐姐的话记在心里了。

    回到县城,方心宁径直来到纪家。见纪红飞眼睛红红的,就问她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纪红飞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方心宁便把方母给的钱交给纪红飞,并转达了方母的意思。在家中,他永远是最受照顾的一个,可对于家庭来讲,他做得却是最少的,所以他真希望能实现娘的心愿,为家庭做点算不上贡献的贡献。

    纪红飞把钱挡回去说:“你把钱给老人家捎回去吧。伯母本来就没有收入,这些体己钱我怎么能收呢?”方心宁说:“娘很犟,你还是收着吧。她本来是让我给你买些东西补补身子,可钱又不多,也买不到什么。”纪红飞把钱紧紧握在手心说:“那这份心意,我先收下了。”

    纪红飞端详着他,像个审判官似的问:“你还有心事!”方心宁笑笑说:“我倒没有,其实……是我娘有心事。”纪红飞说:“说出来听听呀。”方心宁说:“怕你笑话。”纪红飞说:“我保证,不当面笑话你好吧?”方心宁说:“我娘总说让我快些把媳妇娶回家。”纪红飞的脸一红:“娶不就是了。”方心宁说:“可我又怕人家不愿意。”纪红飞说:“可你也没问人家呀。”方心宁说:“那……你愿意吗?”纪红飞反倒问:“愿意什么?”方心宁说:“嫁给我!”纪红飞把头扭到一边不说话了。方心宁说:“我就说嘛,不愿意吧?还让我问。”纪红飞佯怒道:“不说话就是不愿意吗?”

    方心宁大笑,一把就把她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