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9章 被看见了

竹露清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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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金多用力去扯脖子上的八爪草,却发现那草似有了生命一般,任凭她如何揪扯,仍旧一直收紧收紧再收紧。

    聂金多在院子里歪歪倒倒地横冲直撞,终于体力不支摔倒在地蜷缩起身体滚来滚去,不多会儿她的舌头便被勒出口外,口水直流,并开始翻白眼,眼瞅着就要被勒死。

    那四个彪悍女傻愣愣地看着自家老板娘在同脖子上的八爪草作斗争,竟无一个想到要去帮忙的。而那个挤兑诬陷萧笑的小二娘阿丁也咬着自己的手指吓傻在当处。

    萧笑被揍得甚惨,两只眼全都淤青了,鼻子嘴角也在流血,趴在地上,见聂金多比自己还惨时,她忽然咧嘴大笑,然,才一笑,她便觉得胸口有些痛,只能憋着,但又忍不住要笑,于是一边用手捶地,一边抖着肩膀。

    莫黛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轻飘飘地来了句:“再不上前救你们的老板娘,她死定了。”

    那小二娘阿丁忽然怒瞪向莫黛,手指指着她:“是你干的,对不对?哈,这回你摊上大事了!”

    莫黛挑眉,淡淡道:“你哪只眼睛见我干的了,我可是个瞎子,你家老板娘可是口口声声让你们来收拾我的,从始至终,我都站在这里连地方都未挪!咳,顺便提醒你一句,你再不救她,你才是摊上大事了!”

    阿丁急忙奔到聂金多身边,一见他虽然还有气,但舌头被勒出老长,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口中连连喊着:“哎哟我的爹喂,这也忒吓人了!……”说着便朝那四个彪悍女吼道,“你们是死的啊,还不赶紧找刀子来割断这些该死的八爪草!”

    那四个彪悍女原本就是聂金多找来护院的,聂金多可以对她们吆五喝六的,但阿丁这个下贱胚子休想爬到她们头上拉屎撒尿:“你他爹的指使谁呢?想死是不是?”

    阿丁一见那四人撸起袖子想揍人,当下便蔫着脸讨好道:“小的哪敢使唤你们几位大姐呀,小的只是担心老板娘啊,你们赶紧找把刀来割断这些该死的八爪草啊!”

    那四个彪悍女这才四处寻刀,他们虽然是护院,但平日里不会带刀,聂金多怕他们带刀的模样会吓走客人,只让他们随身携带棍棒绳索一类的东西。

    等到那四人终于从灶房里提了把菜刀跑出来时,那聂金多已然被勒得昏死过去,阿丁拿过菜刀割断那些八爪草,一不小心割到了聂金多的皮肤,登时有血流了出来,那四人一见乐了,幸灾乐祸道:“阿丁你这回死定了!”

    阿丁惨兮兮地苦着脸:“小的可不是故意的啊,小的还不是为了要救老板娘吗?”

    不过,虽然她们割断了八爪草,但聂金多并未因此而醒过来,阿丁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探聂金多的鼻息,咦?没气了?

    莫黛此时好心提醒她们:“她是不是昏死过去没气息了?你们赶紧替她挤压胸口心脏的位置,最好是口对口吹气!”

    “啥叫口对口吹气啊?”四个彪悍女不懂,阿丁更不懂。

    阿丁想开溜了:“小的,小的先去请大夫,你们几个在这里候着!”说着便朝院外跑,见莫黛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便临时起了坏心想将莫黛撞倒并制服,届时若是老板娘真的死了,她便将所有事都赖在这个瞎子和那个新来的萧笑头上。

    然,当阿丁用力撞过来时,莫黛忽然闪身挪开,阿丁扑了个空,自己跌趴在地,刚想起身,后背又猛地被人用力踹上,整个人又重重地趴回地上。

    “萧笑,你自己还能不能走?”莫黛狠狠地踹了阿丁几脚,大声问道。

    “咳咳……能!”萧笑爬起身,从袖袋里抽出帕子擦掉鼻血,而后忍着全身的疼痛朝莫黛走过来。

    待萧笑伸出手扶着莫黛的胳膊时,莫黛笑着道:“咱们回家。”

    “嗯,回家!”萧笑笑看着莫黛。

    虽然她此时浑身疼痛,笑得甚是狼狈,但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感觉甚舒坦。今日若是莫黛不出现,那聂金多真有可能让那四人将她活活打死扔掉。从那四个彪悍女麻木的眼神以及毫不留情的拳打脚踢中她便知这聂金多定然是个狠毒心黑之人,以往定然没少做过打死人的事,反正一般的杂工也多是出身穷苦之人,死了便死了,压根儿就没人敢上门来闹。

    在被痛揍之时,她有想过莫黛会忽然出现来救她,但那只是想想而已,莫黛本身双目失明如何找得到她,便是找得到她也不可能敌得过这四个彪悍的女人,届时把她自己搭进去了,那莫府的一家老小可怎么办?

    于是就在她憧憬着莫黛会出现同时又不希望她出现的矛盾心情中,莫黛却真的出现了。那一瞬间她的心里亮堂堂的,她莫名地觉得自己这回不会死了,她虽然没看到莫黛是如何出手的,但她知,一定是莫黛用八爪草缠住聂金多的脖子的。

    萧笑和莫黛就这么你扶着我我搀着你从阿丁的背上踩过去,而后离开洗泉客栈。

    阿丁气得大声吆喝着:“来人啊,有人在后院闹……”却冷不丁见到莫黛回头时嘴角边勾起的一抹似笑非笑,她登时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她敢打赌,老板娘脖子上的八爪草绝对是那个瞎子缠上去的,只是眨眼之间便缠了那么多圈,她的速度得有多快呀,不是人啊!

    当莫黛和萧笑走到洗泉客栈的大堂之时,那个古怪的老婆子已躺在躺椅上等着她们了,老婆子的手边小几上放着茶水和点心,聂金多的六个相公正殷勤地为她续茶水。

    “哟,出来了!不错,够快,老身还以为你会把自己也搭进去,看来是老身小瞧你了!”老婆子笑呵呵地冲莫黛说道。

    “老婆婆过奖了,是我幸运而已,刚摸到后院,那老板娘便发了病,我这才将朋友救出来!”

    “啊?妻,妻主发病了?”那红黄白绿蓝紫六男一听,立时慌作一团,在大堂里走来走去不知所措。

    老婆子皱眉,这个聂金多找的都是些什么相公,一群废物,晃得她眼晕:“发病就滚去找大夫,这还用人教吗?”

    “啊,是是,我们这便去找大夫,多谢古老夫人提醒!”那六男被老婆子的一声吼惊了一跳,下一秒便速速离开洗泉客栈找大夫去了。

    “老婆婆,他们似乎甚是惧怕您哪!”莫黛笑道。

    老婆子挑眉,怪异地笑了笑:“那是自然,你没听他们喊老身古老夫人吗?老身名叫古悦,丫头,你现下知晓与你搭话的是何人了吧,你甚得老身眼缘,以后遇到麻烦事尽管报上老身的名号!”

    莫黛虽然对水泉镇不甚了解,但也从沐千澈那里得知古渠县的县官大人名叫古翃,年方三十,而这个老婆子自称古悦,那些人唤她古老夫人,想来此人便是古翃的老娘。

    不过,莫黛向来不喜与官家有所交集,之所以请她泡温泉,不过是以为她只是某大户人家里古怪的老婆子而已,身份或许是管家或丫鬟领事什么的,可以替她的推拿按摩宣扬一番,这会儿得知了她的真正身份,她反倒不想与她有瓜葛了。

    况且萧笑今日被揍,多少也是因为她执意要来洗泉客栈的缘由,凡事果然不能看表面,纵然镇上之人皆说聂金多笑眯眯的挺和善,但却无人知其内心的狠毒,这回便是一个血的教训。

    “老婆婆,我朋友受了重伤,我得赶紧带她去看大夫,告辞!”莫黛笑了笑,从袖内摸出二两碎银,让萧笑放到柜台上,继而便与萧笑一起离开了客栈。

    古悦还是第一回遇到自己报上名姓却反倒被冷落的情形,她怔怔地望着莫黛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她忽然猛拍手边的小几,震得茶盏和点心碟子一阵弹蹦乱跳,继而便听她大笑出声,洪亮的嗓门大叫一声:“好丫头,果然对老身胃口!”

    这厢,阿丁与那四个彪悍女正琢磨着该如何将聂金多救醒,掐人中没用,莫非真的要按照那个瞎子说的挤压胸部,口对口吹气什么的?

    “阿丁,我们来挤压老板娘的胸部,你来口对口吹气?”

    “啊?小的,小的不会啊!”

    “这有啥不会的,不就是嘴对嘴吗?”

    “啊?小的嘴巴可是留着亲相公的……”

    “死你丫的!老娘们的嘴巴难道就不是留着亲相公的吗?这里离千药馆太远了,去找大夫也来不及了!快些!若是救活了,老板娘一准视你为救命恩人,银钱大把的!”

    “嘁!我才不信,就老板娘这抠门样儿,她巴不得我们每月不领工钱还倒贴她的才好!”

    “嗯!我们也这么觉得!”

    “看吧,那你们还逼着我?”

    “可总不能就让她这么死了呀,老娘们已经被她押了三个月的工钱了,她一死,我们找谁要钱去,她那六个相公个顶个得狡猾奸诈,我们可从他们那里讨不到半点好!”

    “我也被押着两个月的了!那也不能全由我一个人来,咱们轮流吧,也不用嘴对嘴了,就直接吹气吧,能醒就醒,不能醒就直接扒了她的衣衫去典当铺当了!”

    “好主意,还有玉佩呢,啧,应该够我们四人的工钱了!”

    几人一拍即合,于是先由力气大的人用力地在聂金多的胸口挤了又挤,压了又压,然后一人一口气朝她的嘴巴里吹去。

    原本聂金多是因胸口被人挤压得太痛了而醒过来,可尚未睁开眼,便被那一人一口的气给吹晕了,原因是那四个彪悍女早饭吃了大蒜,而阿丁虽然未吃大蒜,却有严重口臭。

    回去的路上,萧笑一边因疼痛而不时抽着气,一边说道:“莫黛,对不起,我这回给你拖后腿了!”

    莫黛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若非得计较,起因还是因为我执意要去洗泉客栈!”

    闻言,萧笑忽然哭了,刚才被揍得半死她都没哭,可这会儿却因为莫黛的这句话而心里酸涩得厉害,顾不得嘴角和全身的疼痛,就这么张开嘴嚎了起来,打她们身旁经过的行人皆被惊得速速远离。

    莫黛抖了抖眉尾,没说话,任她嚎哭。印象里萧笑只在她面前大哭过一回,便是石墨离开的那回,她哭得肝肠寸断,便好似天塌地陷一般绝望又无助,可这回,她却像个孩子似地嚎哭,且哭得甚畅快的模样,完全不顾自己的哭相有多么难看。

    待萧笑终于嚎完了,他们也回到莫府了。

    西院,萧笑的房间内。

    从后院跑来的萧笙一见萧笑浑身是伤,鼻青脸肿,眼睛还哭红了,立时也红了眼圈,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敢问是发生何事了。

    随后跟过来的许韶林和莫无云三兄弟也是一脸担忧,莫小羽和莫小翼也愣愣地望着萧笑,好半天,莫小羽才说道:“你是笑姨吗?”

    原本凝重的气氛因莫小羽这句天真的问话而变得和缓许多,萧笑尴尬地呵呵了两声,而莫黛则是笑得肩膀直抽,其他几个大人也有些忍俊不禁,至于丸牛,它早在桌底笑到打滚了。

    好在沐千澈现下还未去千药馆,正好帮萧笑看伤。在沐千澈为萧笑上药之时,莫黛便将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一遍,萧笙这才放下心来,同时狠狠扭上萧笑的肿脸气道:“让你平日里莫要冲动,你偏不听,若非妻主及时赶到,你真的会被打死的,你知不知道?我看你以后还是不要出去做工了,在家跟着我学做点心算了!”

    萧笑被扭得嗷嗷叫,饶是如此,她还忒么有闲心地转过脸冲莫黛道:“莫黛,你千万别被萧笙吓到,他平日里不这样的,真的!”

    萧笙被萧笑气笑了,过后又用眼角余光偷瞄着莫黛,这一瞄才忽然意识到莫黛压根儿就看不见,心里一瞬间泛起一丝失落来。

    莫黛并未察觉到萧笙的异样,只笑着说道:“好好治你的伤吧,萧笙什么样我甚清楚,无需你来说明。”说着便又对沐千澈道,“千澈,我今日遇着县官大人的娘古悦了,我还帮她按摩了。原本我想着要在洗泉客栈里落脚,与那老板娘商讨设个专门为客人按摩的地方,故而才为那古悦按摩,想借着如她这般的人来打响名声,不过那洗泉客栈的老板娘是个狠毒的,我现下已经放弃了,改日我便到镇上去问问有没有哪家的客栈要盘出去的,干脆我自己开个按摩馆,自己当老板算了!”

    沐千澈一边为萧笑上药,一边默默听着,待她说完忽然道:“古悦可以结交。”

    “咦?她可是官家人?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与他们结交可以吗?”这话是萧笑问的。

    “她可以。”沐千澈别的也不多说,很快帮萧笑上好背部的药。

    “这样啊,那可惜了,我来时还故意表现出与她保持距离的态度,哈哈!”莫黛笑着道。

    “莫黛,你随我来一下。”沐千澈说着,便甚是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朝他在前院的书房走去。

    留下的一干众人均有些傻眼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许韶林:“果然,千澈这孩子对……莫黛是有心的,只不过他自己尚未察觉到罢了!”

    莫无风笑着说:“爹,你瞧他们走在一起多相配,真羡慕千澈哥!”

    莫无轻白了莫无风一眼:“二哥,你这是在将你家妻主朝别的男人怀里推,傻了吧!”他其实还想说,他当然知沐千澈厉害,只有他与妻主最是兴趣相投的模样,若是有沐千澈在,妻主的眼里还容得下他们这些乡下的村夫吗?虽然他是无所谓,但他得替大哥二哥和萧笙哥着想不是?

    莫无云和萧笙不说话,而萧笑则道:“你们莫要吃醋,莫黛不是那种喜新厌旧之人,只要你们对她好,便是只有一分,她也绝对会疼宠你们一辈子的,唉,可惜我不是男儿身!”

    “滚!”这回莫无轻和萧笙齐齐吼道,吼完后,此二人对视一眼,继而又尴尬地各自别开。

    许韶林不悦了,跟着就扬起拐杖打上莫无轻的小腿:“你这孩子真是愈来愈没谱了,怎么跟阿笑说话呢,她是你姐,快给阿笑赔不是!”

    莫无轻抿着唇,别扭地扫了鼻青脸肿的萧笑一眼,硬巴巴地说道:“对不起!”

    萧笑呵呵干笑了两声:“没,没事的,爹,你瞧,萧笙不是也骂我了吗?我们都是兄弟姐妹,被骂个一两句无碍的!”

    “那也不成,这里就属他小,可不能没规没矩的!”许韶林不依,萧笑也无法,只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却不小心触到了伤口,痛得她咬牙切齿咝声抽气。

    这厢他们正说着话,丸牛却晃着小尾巴朝沐千澈的书房走去,而莫小羽和莫小翼也跟着去了。

    书房内,莫黛坐在一张矮榻上,沐千澈则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此时莫黛的表情有些怔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沐千澈淡淡道。

    “你真的把那间尚善若水客栈替我买下了?”莫黛又问了一遍。

    “真的。”沐千澈丝毫没有不耐烦。

    莫黛忽然站起身,猛地朝沐千澈扑了过去,沐千澈便如当初接住丸牛那般,下意识地就伸手接住她,而后便感觉到莫黛紧紧搂抱住他,以着无比兴奋的声音说道:“千澈,我太开心了,谢谢你!”

    沐千澈此时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只感觉莫黛的身体温温软软地贴着他,淡淡的馨香之气直朝鼻间钻来,心里忽然慌乱不知所措,噗咚噗咚噗咚……

    此时的沐千澈哪里还称得上是武功高手,他现下能够听到的唯一声音便是他自己的心跳声。

    书房的门外,扒着门缝从上至下,依次叠着莫小羽、莫小翼以及丸牛的脸——

    莫小羽睁着好奇的大眼,小小声道:“娘在抱着澈叔!”

    莫小翼亦睁着好奇的大眼,同样学着哥哥小小声说话:“凉抱叔!”

    丸牛在心里偷乐,呵呵,死女人,早就在觊觎沐千澈了吧!

    莫小羽又道:“娘抱得紧,澈叔难受!”

    莫小翼亦跟着道:“凉抱……叔受!”

    丸牛不理那两个小屁孩,兀自在心里想着,这死女人到底还想抱多久的,她没瞧那沐千澈快不行了吗?唉,平日里见那沐千澈也挺淡定高冷的,却不想也是个没出息的,被女人一抱便没力了!

    莫黛忽然察觉到门口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于是松开沐千澈便朝房门摸索着走过去,一拉开房门,三张脸冲着她笑,尤其是丸牛,笑得那叫一个龇牙咧嘴,幸灾乐祸,不过,莫黛看不到。

    “小羽,小翼,娘可没教过你们在门外偷听这件事!丸牛,肯定是你,对不对?”莫黛抽着嘴角问道。

    丸牛哼哼着:是老子又如何?你若是未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压根儿就不用怕被偷听!

    莫黛无语:你这猪头,自己做错事反倒有理了!

    丸牛:老子说得句句在理!

    莫黛:罢了,与你说不通!

    莫黛转而想去摸莫小羽和莫小翼的头,然而在她与丸牛进行心灵感应之时,那两个小的已经走到了沐千澈的旁边。

    “澈叔,你难受吗?”莫小羽问。

    莫小翼这回未跟着哥哥学,他只是觉得沐千澈斗笠上垂下的黑纱好玩,于是便伸出小手拽着玩。由于沐千澈这一刻仍旧未能从刚才的慌乱中回神,是以他没在意莫小翼的举动。

    莫小翼拽着黑纱咯咯直笑,自己玩不过瘾便喊莫小羽一起玩:“哥哥,玩,玩……”

    莫小羽也来了兴趣,而且他见沐千澈似乎甚难受的模样,于是便用力掀开遮盖着沐千澈头脸的黑纱,然后在见到沐千澈真容的一瞬间他愣住了,下一秒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而这时沐千澈也瞬间回神,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孩子看见了,他看见了……沐千澈的脑子轰轰作响,心里的某处像是要炸开一般难受,他仓惶逃出了书房,脚尖一点瞬间从院子里消失无影。

    莫黛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急忙摸到莫小羽将他抱在怀里哄着。莫小翼和丸牛并未见到沐千澈的真容,是以,并不清楚莫小羽为何会突然大哭,不过莫小翼从来都是与哥哥同哭同笑的,见哥哥在娘的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甚是委屈,他也不禁撇了撇嘴,哇地一声哭出来。

    莫黛的头大了,这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儿工夫就……

    孩子的哭声传到了莫无云他们的耳内,莫无云和莫无风急急朝前院赶过来,待见到莫黛独自一人坐在书房的矮榻上,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孩子时,莫无云有些诧异:“妻主,发生何事了?千澈哥呢?”

    莫黛摇摇头,示意莫无云先将莫小翼抱回去,这小家伙哭一会儿便睡着了,而莫小羽依旧趴在她的脖颈处小声哭着。

    见莫黛似乎也甚茫然的模样,莫无云便不再多问,抱起莫小翼离开了书房。莫无风朝莫黛看了一眼,发现正温柔地拍着莫小羽的背哄着他,于是说道:“妻主,要不,我把小羽也抱走吧……”

    “呜呜……我,我不要离开娘……”莫小羽听到了,急忙扭着小身体,小手臂愈发抱紧莫黛的脖子。

    “无风,小羽似乎是受到了惊吓,我抱着吧,你先回去吧!”莫黛继续拍着莫小羽的背说道。

    “好吧……”莫无风忽然有些失落,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居然跟自己不甚亲,这还真叫人感到悲哀,不过这也难怪,小羽小的时候,他这个做爹的身体太弱,压根儿就没能力去带他照顾他,而妻主变好之后对小羽疼宠有加,孩子亲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妻主,你再坐一会儿,待午饭做好了我再来喊你!”

    莫黛点头,莫无风走了出去,走到门口又忍不住要回头看她一眼,眼里的神色痴痴的,丸牛看在眼里,讥讽在心里,这死女人还挺能耐,居然让三个原本不待见她的相公变得离不了她!

    莫无风转身要走时,莫黛忽然出声:“无风!”莫无风顿住身形,然后听到莫黛的后一句话,“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莫无风忽然便热泪盈眶,妻主虽然人好,但偶尔真会坏心眼,明明就知晓他最受不住这个,却还是时不时地对他说这些让他心里发酸的话。

    待莫无风走后,丸牛幸灾乐祸地哼哼:真有本事呢,又把男人弄哭了!

    莫黛诧异:无风哭了?不对,你说又?还有谁哭了?

    丸牛在她脚边趴下来,短嘴巴搁在莫黛的脚面上,大耳朵一掀一掀的:谁晓得呢?

    莫黛索性不理丸牛,转而问莫小羽刚才发生了何事,他为何会大哭。

    莫小羽的小脸紧贴在莫黛的颈窝处,莫黛身上淡淡的馨香味道让他心里的惧怕稍稍平复了些许。

    “娘,澈叔可怕……澈叔的脸,是鬼怪……”莫小羽一想起自己见到的那张脸,小身体便忍不住发抖。

    莫黛忽然之间便明白沐千澈为何自始至终都戴着黑纱斗笠了,是因为他的脸毁了,他害怕见到他真容的人皆如莫小羽这般直呼他是鬼怪,且惧怕不已。外人惧怕他,却不知,他更惧怕着外人,是以,他才会五年来独自一人住在莫家村,从不与任何人有交集,若非是她将他牵扯进来,那么他此刻应该还在莫家村过着他独居而清静的生活。

    “娘……澈叔可怕……”莫小羽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身体也仍旧在发着抖。

    莫黛稍用力抱紧他,贴着他的耳畔轻声道:“不怕,娘紧紧抱着小羽,娘保护小羽,娘不让任何人伤害小羽!”

    听到莫黛的话,莫小羽明显平静了许多,而后他抬眼看向莫黛,伸出小手替莫黛擦泪,忽而语气坚定道:“娘不哭,我长大也会保护娘!”

    莫黛这时才察觉自己竟不知何时流了泪,她笑了笑,低头亲着莫小羽的额头,小脸,小鼻子,一下又一下,直逗得他又咯咯直笑才罢休。

    这时莫黛才又再次抱紧莫小羽,缓声道:“小羽,你可知澈叔的脸不是鬼怪,他只是受伤了!”

    莫小羽想了想,忽然想到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萧笑:“像笑姨一样?”

    “对,不过,是比你笑姨更严重的伤,你想想是不是?”

    莫小羽一想,又忍不住发抖,拼命摇头,莫黛不忍逼迫他,赶紧低头再次亲了亲他的额头并将自己的脸贴着他:“乖,乖,咱不想了,不想了!”

    莫黛叹了口气,小羽还是太小了,等他再大一些吧,然,这时莫小羽却忽然想起了什么,他伸出小手摸着莫黛的脸颊,那里曾经被白巧玲一刀刀划过深深的伤口,只不过现下却白皙水嫩,无丝毫的痕迹。

    “娘,痛吗?”莫小羽问。

    莫黛摇头:“不痛。”

    “娘,澈叔痛吗?”莫小羽又问。

    “……”莫黛忽然说不出话来,原来小羽都懂的,虽然他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小孩子。

    “娘,不哭,不哭,我不怕了,不怕澈叔……”莫小羽虽然这么说,但一想起沐千澈的那张脸,他还是会忍不住发抖。

    莫黛觉得欣慰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疼,于是不停地用脸蹭着莫小羽的小脸,说道:“小羽害怕是正常的,不需要忍,你要记住,娘不会怪你的,娘只会保护你!”

    莫黛好不容易哄好了莫小羽,吃午饭时,沐千澈没有回来,莫黛便说他出去办事,办完事会直接在外面吃。

    然而,接下来的几日沐千澈都未回来。莫小羽又变得爱黏着莫黛了,无论莫黛走到哪里他都会跟着,而莫小翼又一直会跟着哥哥,是以,莫黛的身后便有了两只小尾巴,萧笑见了打趣道:“哎哟,莫黛好福气,有两个儿子保护你!”

    莫黛笑着回道:“嫉妒吧,你也赶紧娶几个相公,届时也会有儿子来保护你!”

    闻言,萧笑不禁一怔,下一秒便跟着笑道:“是啊,我是在嫉妒你呀!我想好了,我是要赶紧娶几个相公了!”

    莫黛也怔住了,萧笑自那日被揍过哭过之后,整个人便好似一下子想通了许多,虽然偶尔静下来时还是会露出落寞悲伤的神情。

    “听说那个洗泉客栈的老板娘短短几日便瘦得与泉汤客栈的老板娘一般了,真是报应呢,哈哈哈!”萧笑忽然大笑着说道。

    “嗯,听说是因为她每晚都会做噩梦,睡不好吃不好,一身的肥肉也便轻而易举地甩掉了!”莫黛说着,也不禁扬起唇角。

    “千澈公子还是未回来,莫黛你不担心他吗?”萧笑忽然又问。

    “担心,怎会不担心?他可是我们一家的大恩人,我这条命都是他救下的!”可是担心有何用?沐千澈明显是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他害怕自己再出现会让小羽感到害怕,是以他索性便消失了。

    不过,或许别人都未发现,其实他每晚都有回到书房,她白日里去过,明显察觉到书案上东西摆放的位置有少许的变动。他将尚善若水客栈的房契拿来给她了,早前她只给过他二百两银子,修整院墙房屋及买家具什么的想来也用得差不多了,不知这回他买下那座客栈花费了多少银钱,而那些银钱又是打哪儿来的?

    在家呆了几日直到萧笑脸上的伤已基本消去,莫黛才与萧笑来到那间尚善若水客栈,发现那老板娘一家仍然在,一问之下才知原来是沐千澈留他们在此的,沐千澈担心莫黛乍一接手会忙不过来,是以让客栈的原主人留下来帮忙。

    尚水一见到莫黛便甚是客气地向她弯腰行礼:“莫姑娘,您现下已是这间客栈的主人,以后老身便在此帮忙负责汤池子的事宜,有事请尽管吩咐!”

    “尚掌柜无需多礼!”莫黛也不与尚水客套,直接便将自己打算在客栈内开设一间按摩房的事告知尚水。

    尚水皱眉琢磨了一会儿,说道:“现下莫姑娘是客栈的主人,一切自然由莫姑娘做主,对了,这客栈的名字您可取好了?”说到这里,尚水的眼神略显暗淡,毕竟是她辛苦经营起来的客栈,现下不得已转让出去,能够在这里当掌柜的已是幸运,只是一想到客栈的招牌即将被换掉时,她的心里还是像被猫抓似的难受。

    “名字不用换,只需将客栈二字替换成按摩馆便成,你看如何?”莫黛征求道。

    尚水一愣,随即便感动得热泪盈眶:“多谢莫姑娘,日后莫姑娘有任何事请尽管吩咐!”

    “掌柜的痛快!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客气了!”莫黛遂将自己的设想说了出来。

    按摩房她想用竹子搭建而成,里头的桌凳置物柜皆由竹子编成,而床榻要用好的木材打造,至少不能在按摩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房内她希望摆放一座书架,同样由竹子编成,当然这书架不是用来放书而是用来摆放花花草草的。

    说到按摩,若是有精油效果自然最好,不过据她从沐千澈那里了解,似乎这里尚未出现精油这种东西,于是莫黛便决定用滑石粉或香油代替,这两种东西倒是常见。

    尚水听了莫黛的想法后觉着不难实现,便着手准备去了。萧笑为了以后能帮莫黛的忙便主动跟在尚水两个相公的身后熟悉客栈里的活计。

    此时,莫黛躺在女汤岸边的一块青石板上闭目养神,有风徐徐拂过,带来丝丝花的香气萦绕在鼻间,她不由地弯唇浅笑,不管怎样,她终是自己当上老板了,虽然这老板当得有些心虚。

    萧笑跟着尚水的大相公尚仁朝烧水的灶房走去,途中恰好见到不远处的水井边有一高大的年轻男子正从井内打水倒入身旁的两只大木桶内,那木桶是真大,足有寻常木桶的两倍大。待那两只大木桶装满水后,便见那高大男子担起那两桶水稳稳当当,轻轻松松地朝灶房走去,这一刻,萧笑有些目瞪口呆。

    尚仁见萧笑看到自家大儿子尚达后的震惊反应,心里便有些伤感,自己这两个儿子,自小也没让他们吃太饱太好,也就是寻常的粗茶淡饭,可他们的个头就是不受控制地长高,身材也魁梧异常,五官也太过深刻,虽然不至于说是难看,但一般女子见到他们时却大都是萧笑的这种被惊吓到的反应。

    他们本想着把客栈盘出去后便带着两个儿子回乡下种田去,届时花钱替两个儿子找个上门妻主成亲也好了了他们的一桩心事。可妻主尚水实在舍不得这家客栈,是以当那位神秘公子提出让他们留下来帮忙时,妻主二话不说便答应了。可这样一来,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该怎么办?他们都已经二十多了呀,唉!

    “萧姑娘?”尚仁忍不住唤道,这丫头,尚达长得又不丑,她至于如此惊讶吗?

    “啊,啊,尚大叔,您叫我有事?”萧笑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见尚仁似乎等了她好一会儿了,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是要到灶房去看看吗?”尚仁叹了口气。

    “是,是啊!我们这就过去吧!”萧笑率先走在前面,此时,她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慌慌的,而且脑子里一直闪过那高大男子担水的画面,萧笑用力甩了甩头,随即又猛地用手去抓挠。

    尚仁在后头看着,心下便有些疑惑,这丫头不是有病吧!

    很快他们便来到灶房所在的小院,一进院,萧笑又见到了正在劈柴的尚同。尚同的身材同样高大魁梧,与尚达的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眉目比尚达稍微清秀一些,但见他挥舞着斧头,一斧到底,干净利落,看得萧笑的心脏怦怦直跳。

    这时,那尚同停下劈柴的动作,抬头看向尚仁,温厚地笑了笑:“大爹,你来了!”

    “嗯,同儿,你大哥呢?”

    “大哥刚挑满水缸,现下在修理炉灶。”尚同回道,这才注意到萧笑的存在,有些腼腆地冲萧笑点了点头,然,只此一下,萧笑忽然扭头跑出了小院。

    尚同和尚仁有些傻眼地愣在当处。

    尚仁说:“这萧姑娘原本看着也挺正常的,怎么这会儿神经兮兮的?”居然说跑就跑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忒无礼了。

    尚同的眼神暗了下来:“大爹,许是被我吓到了吧!没事,左右我也习惯了!”他天生长得这副粗样,女子会害怕也是正常的!

    尚仁一听儿子这话,心里一酸,眼泪跟着就流了下来。

    而跑出来的萧笑早已满脸爆红,心脏跳得像擂鼓,坏了坏了,她好似生病了,她得赶紧去找莫黛,或许她晓得自己现下的症状到底是为哪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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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乃们都隐了哈,那老身也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