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炼鼎之匠(上)

酥油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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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世煌与温故认识了这么久,终于有幸见到他“吹毛断发”的剑法。他看着前方刀光剑影,感受着下巴忽冷忽更冷,尽量表现出镇定的样子。

    温故练完一整套剑法收功,扭头看仲世煌正襟危坐。仲世煌问:“剃好了?”

    “前两招使完就剃好了。”

    “……你一共使了几招?”

    “一百零八招。我太久没练剑法,想动动筋骨。剃得如何?”

    仲世煌摸着光秃秃的下巴:“……时间太短,完全没有感觉。你干什么?”

    温故撩起他的袖子:“我在找你身上哪里还有毛,让你感受得更加彻底。”

    仲世煌抬起头的下巴,猝不及防地亲了一口,捂着下面转身就跑。

    温故:“……”

    仲世煌跑回竹屋,温故坐在地上看他。

    ……

    仲世煌看看外面又看看他:“我大概需要一段适应期。”

    “我有办法。”温故拍拍身边的位置,“来。”

    仲世煌蹲下。

    温故轻轻推了他一把。

    仲世煌顺势坐在地上,笑眯眯地抓住他的胳膊:“你打算对我霸王硬上弓?不用太怜惜我,我经得起风雨,扛得住暴雪。”

    “这样我就放心了。”温故拿出暮海苍月。

    “……”仲世煌笑容一收,“这是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练清心诀,直到……”温故靠近他,手轻轻地抚摸他的面颊,看着仲世煌的眼睛慢慢变红,才退开去,“你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为止。”

    仲世煌闭上眼睛,拼命将涌起的急躁的欲|望压下去,恍惚间,一个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引领自己走向平静。

    “天地万音,且过且听。”

    “风来自然,雨成有因。”

    “鸟啼猿鸣,禽兽相亲。”

    “花谢月沉,昼夜时令。”

    “千秋功名,繁华阅尽。”

    “喜怒哀愁,不拘我心。”

    山中日月悠悠而过,仲世煌在温故的督促下日日夜夜念着清心诀,眼睛发红头脑发热的现象倒是越来越少了。因他的缘故,天童玉只拿到一个鼎脚的材料,温故始终于心难安,见仲世煌情况稍稍稳定,便离开几日去昆仑打探情况。

    临行那日,仲世煌披着晨曦站在竹屋前,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使温故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来。

    “你在家中修习清心诀不可稍有懈怠。”

    “昆仑魔气弥漫,我怕你受影响。”

    “我只去数日。”

    “无事便返。”

    他说了半日,脚仍牢牢地站在原地,还是仲世煌看不下去,主动开口道:“早去早回。”

    温故这才驾云离去。

    从他的洞府到昆仑不过小半天,他到时,太阳才爬到半坡。白须大仙正拉着个胡子次一等白的老神仙下棋,其他神仙修炼的修炼,聊天的聊天,若是不知真相的旁人看到,还以为此间神仙聚会。

    白须大仙输得面目无光,正嚷嚷着走下一盘,温故在围观人群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上前:“屠刀?”

    屠刀回头见到是他,露出欣喜的笑容,连连抱拳道:“多谢相救。”

    温故道:“举手之劳。不知仙友伤势如何?”

    “已然痊愈。”屠刀道,“只是他们用的手段十分下作,无坚不摧啊!”

    温故:“……”看来伤势的确痊愈,连乱用成语的习惯都一如既往。

    屠刀道:“不知他们从何处得来一种药,无色无味,服用之后经脉阻塞,仙气逆流,隐隐有元神出窍之兆。”

    温故脱口道:“七绝散修丹?”

    “你识得?”

    温故苦笑道:“何止识得,我还尝过。”

    两人无声对视,惺惺相惜。

    温故道:“我以为此药只针对修真者,没想到对仙人一样有用?”

    屠刀道:“这药虽然霸道,但时间一长,也会被仙体慢慢地净化。可恶的是那些魔头趁人之危,我才惨遭毒手。”

    温故安慰了几句,又问道:“闫爻现下如何?”

    屠刀道:“有湮华在,他倒乖觉,不哭不闹。”

    “哪里是他不哭不闹,根本是在湮华面前,想哭想闹却哭闹不出来。”青宵边说边走了过来。

    温故惊讶道:“湮华有克制他的办法?”

    “老手段,用各种法器装魔气。只是湮华装魔气的手段隐晦,闫爻至今未察觉,只以为他对付自己易如反掌,越发不敢嚣张。”

    温故与他一年未见,神色憔悴不少,疑惑道:“看你气色,莫非也受了伤?”

    他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青宵满腹苦水就如黄河之水奔腾起来:“我不是受伤,我是身心俱创!”原来这一年来,他们始终没有知道炼制乾坤荡秽鼎的人,无奈之下,白须大仙只要说服元时栽培青宵。青宵毕竟是黄凌子弟,走的是炼制乾坤荡秽鼎的路子,只是功力不够。如此一来,青宵算是彻底体验了一把被天降大任的滋味。

    “你竟有时间在这里诉苦。”白须大仙站在他身后,阴森森地说。

    青宵吓了一跳,白须大仙此时的脸色委实有些恐怖,他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只是出来放放风,马上回去。”

    他一走,屠刀也跟着溜了,温故请了一年多的假,想走没好意思,硬着头皮道:“不知道炼鼎的材料搜集得如何了?”

    白须大仙道:“尚未有消息传来。”

    温故微微一叹。

    白须大仙道:“倒也不必太急,桑菩答应若是找不到另外两种,便用当年的恩情向天狐族讨天童玉。”

    温故面色微黯。

    白须大仙岔开话题问道:“你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

    温故本是随口一说,不想白须大仙竟然问得很仔细,他详详细细地说了,但省去了仲世煌受欲|望摆布,只说正在修心的关键时刻。

    白须大仙想了想,从袖子里拿出一瓶丹药:“此丹名为静心,可防止修炼时走火入魔。你拿去给他服下,修炼清心诀可事半功倍。”

    温故连忙道谢。

    白须大仙想了想,道:“其实修道之途,在于顺其自然,若是情投意合……咳,堵不如疏嘛。”

    温故:“……”他是否可以假装没有听懂。

    白须大仙也不管他听懂没听懂,催促道:“你先回洞府,好好督促仲世煌修炼,若有事我自会找你。”

    温故道:“你知道我洞府在何处?”

    白须大仙道:“你忘了我是……”

    “行天道。”温故接下去,“那为何下棋会输?”

    白须大仙脸立马黑了。

    温故抢在他翻脸之前,唤来白云,站上就跑。

    回到洞府,夕阳红通通地照着竹屋。霞光映照天空,河面金光闪烁,景色正美好。

    一想到仲世煌离别时的模样,温故心里就暖洋洋的,正要迈腿进屋,却看到惦念的那人像个稻草人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水里,河漫到他的腰际,露出他沉静落寞的背影。

    “仲世煌?”温故踩入水中,慢慢地朝他走去。

    仲世煌的身体微微一震,在他靠近时,低吼道:“别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温故脑海中设想着各种可能。比如翁于桥找上门,比如魔气入侵,比如丧尸踢馆……可哪一种都不该是眼前这个结果。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仲世煌说完,又沉默了。

    温故听到他口中念念有词,听仔细了才知道他在念清心诀。

    仲世煌眼前一花,就看到思念的人出现在眼前,血红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树青……温故!”他突然伸手推开他,转头就跑。

    温故追在他后面。

    仲世煌突然停下脚,人朝空中跃起。

    温故抬起头,看着他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圆弧,然后落入身后的水里。

    “……”

    温故有点担心这么浅的水,他这样猛扎下去,会直接插|进水底的土里。过了会儿,仲世煌游泳一圈回来,笑容满面地抱住他,“我想你。”

    温故道:“先解释刚才是怎么回事。”

    仲世煌沉默了会儿才说:“不管我怎么告诉自己,你一定会回来,你喜欢我,我仍然无法克制地害怕。温故,我怕有一天我会克制不住自己,伤害你。”

    温故道:“你不会的。”

    仲世煌苦笑道:“你这么相信我,我却不相信自己。”

    “不是的。”温故道,“你打不过我。”

    仲世煌:“……”

    温故看着他赤红的眼睛,问道:“那你现在是何感受?”

    仲世煌紧紧地抱住他,用身体贴着他,“我现在是什么感受,你感觉不到吗?”

    温故不动声色地感觉着他入侵的意图,缓缓道:“堵不如疏。其实……不是不可以。”

    仲世煌抱着他的双臂用力地缩紧,随即又怕伤到他,竭力松开稍许。他闻着温故的发鬓,嘴唇贴着他耳朵,声音激动到沙哑:“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温故道:“嗯。其实有一种功法叫双修,就是两个人……”

    这样就行了。

    仲世煌抱起人,飞一样地冲进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