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许兆宁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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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高气爽,归真园里金菊飘香,果实累累,走在花丛树间,跟在郑香盈身后的小丫头子们望着都瞪圆了眼睛,嘴巴不住的咂吧咂吧的响。鲁妈妈回头瞧了金锁她们一眼,笑着骂道:“一群吃货,没吃过果子不成?瞧那口水都流到了外边!”

    金锁抬头望了望树上结着的大红枣子,点了点头:“原先家里屋子前边也曾种了一棵枣树,可枣子都没这么大一颗,颜色也不是红的,全是青色。而且每年挂果的时候我爹娘都不让我吃,打下来的枣子都要拿去卖钱的,就连掉在地上的也没我的份儿,那是要给我两个弟弟吃的。”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眼里露出了一片惆怅的神色:“那会子我在地上捡了几颗枣子吃,还被我娘骂了,说我是饿死鬼投胎来的!”

    听着这话,郑香盈的一颗心沉了沉,她知道这大周女子地位比不上男子,可父母偏心到这种地步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金锁,我这园子里的果子可随你怎么吃,掉在地上的要挑着看看,若是坏了的可别吃了。”

    “姑娘,我真是进了福窝了。”金锁的声音都有几分发抖:“怎么也没想到能遇上姑娘这样的好主子,不仅管吃管喝,每个月有月例,还有打赏!”

    “是呀,我起先也怨我爹娘狠心不要我,现儿想来多亏他们狠心呢!”旁边几个小丫头子也齐声附和着,言语间有由衷的感激。

    郑香盈转过脸来微微一笑:“你们为我做事儿,管吃管喝是应当的,只不过可不能偷懒,我可是奖罚分明的。秋天来了正是咱们要忙的时候,你们可别觉得太轻松了。”

    她虽然没有买田种粮食,可归真园与赤霞山要做的事情可真不少,要摘果子、要酿酒、要做果脯和腌制的各种菜肴。赤霞山那边的鸡鸭已经出笼好几批,现儿越养越多,郑香盈准备要教王嫂子和李嫂子做腊鸡与腊鸭,等着冬天好拿出去卖。

    西大街超市的生意很不错,每日基本稳定在六七百多两的进账,刨去成本,她算了算,约莫能赚一半。自己往超市送的品种越来越多了,铺面显得有些窄,她想将铺面扩大些,可旁边又暂时还没有铺面空出来,这是她最发愁的一件事情。

    托了牙行的人帮她留心,她准备选一处大铺面,至少要有四五个门面连在一处的,这样的超市才显得气派些,投入与产出是成正比的,投入多产出也会多,不要舍不得。

    归真园与赤霞山上出产的东西多了,郑香盈发现自己已经跨入了地主这一行列,真是坐在家中数银子,这种滋味实在好过。这些日子,赤霞山与归真园都在摘果子,郑香盈站在树下,瞧着小丫头子们头上包着毛巾,爬到树上边动手采摘,挂在树枝上的篮子将那树枝压得弯了下来,瞧着这场景便觉得格外开心。

    摘下来的果实不能全部拿去卖钱,郑香盈送了几篓子回了老宅,又送了些去了两位舅舅那边,母亲也就两位兄长,怎么着也该多多联系。郑夫人曾带她去大舅那边几次,他是一个十分和气的人,一张脸盘子圆圆的,瞧着便是一个老好人,舅母李氏一张脸略微有些长,瞧着是个厉害人,可说话却也不膈应人,听着很是通情达理,几个表兄表姐比她大不了多少,她每次过去,几人便混在一处玩得很是开心。

    等着守孝结束了,归真园与赤霞山一切都步入正轨,自己到外边去游玩了,整日里都是在这个园子里头转,有时候也想出去放松下心情。两位舅舅家里自然要去探亲。去舅舅那边探亲其实还不是最重要的事儿,她现在最想还想去的地方便是洛阳,她早就有将超市开到别处去的想法,苦于被这守孝的名头拘在这里,没办法出去考察考察。

    郑香盈觉得自己这一世的运气可真是好,正在考虑着要去洛阳而不能成行的时候,机会却自己来了。

    “姑娘,许二公子让我向姑娘托个信儿,他过几日要来赏菊花。”禄伯站在郑香盈面前,一脸带笑,手里拿着赶马车的鞭子还没来得及放下来:“许二公子真是客气,我给豫王府送酒,他竟然还给了打赏。”

    禄伯现儿成了归真园的运输队的队长,归真园添置了一辆专业的送货马车,起先那两小推车便归了禄伯今年带出来的一个叫喜子的小厮,每次去给西大街的超市供货,归真园便有两辆马车缓缓而出,走在前边的那辆高大威风,后边这两小推车由马拉着咯吱咯吱的响,郑香盈每次见着这小推车,总是在担心这它会在路上散了架,可奇怪的是,它一直坚忍不拔的奔走在归真园与农家香的路上。

    “许二公子要过来赏菊花?”郑香盈听了开始是微微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来,她正想着去洛阳开超市分号呢,现儿就来了个上好的代理商。赤霞山是他们合伙的产业,超市里边卖的是赤霞山的农产品,他这个股东也该尽一份力才是。

    过了几日,许兆宁真的来了,这一次他只带了十多个亲卫,身边没有焦大也没有杨之恒。郑香盈远远瞧着他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忽然间有一种失落的感觉,见着许兆宁,她便想起了杨之恒那张脸,可是他此时却远在西北,不能与她一起游园。

    许兆宁跟着郑香盈往前边菊园走过去,一边偷眼打量了她好几回。快半年不见,她又长高了些,已经够得上他的耳垂,眉眼间也长开了,隐隐露出了少女的明艳来,就如那天边的一抹朝霞,艳丽得让人心动。

    这几个月里许兆宁一直想着要过荥阳来,可又找不到什么旁的理由,杨之恒不在,他也没有个伴儿。早几日他听说归真园派人送美酒过来,忍不住派人去找了禄伯,让他告知郑香盈,他要过来赏菊花。

    “二公子真是喜欢花草,竟然巴巴的要赶去荥阳赏菊花。”两个贴身丫鬟在外边走廊下低低的说着闲话儿,那声音随着风飘了几句过来,让许兆宁有片刻的失神。

    他真是因为喜欢菊花?许兆宁哂然一笑,拿了一卷书怅然的望着上边写的几行字,那些字方方块块的看着都长一个样子,而且慢慢的变长了些,变成了一张美人脸。眉如柳叶,眼如春水,一张小嘴巧笑嫣然,他的心慢慢的软了起来,化作了春日里的一滴雨点,悄悄的落在那一汪湖水里,泛起点点涟漪,又慢慢的荡漾开去。

    来到归真园有她走在身边,许兆宁觉得心里格外踏实,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觉得身边的气味都是香的,不知道是菊花的香味还是少女身上的幽香。归真园的菊花确实品种繁多,也有不少珍品,可他却没有先前那种兴致盎然。以前他见着那些珍稀品种的花花草草,眼里哪还有旁人,可现儿见着面前千姿百态的菊花,却依旧有些魂不守舍,一边弯腰赏花,一边抬眼赏人。

    郑香盈带着许兆宁走在菊园,笑盈盈的向他介绍了各种菊花:“许二公子,这些菊花你可全见过?”

    许兆宁慌乱的直起身,脸上有一丝丝红色,转脸看了看菊花,点头道:“这里品种繁多,有不少菊花我都未曾见过呢。”

    “我送几盆菊花给许二公子罢。”见许兆宁惊讶的望着自己,郑香盈眨了眨眼睛:“这几盆花儿我不收你银子,你且放心。”

    她那莞尔一笑就如春日里开放的花朵一般,许兆宁顷刻间有一丝失神,但马上醒悟了过来:“郑小姐,怎么能让你白送我呢?我出银子便是,你开价罢。”

    “许二公子,若你将我当成朋友,便别提银子的事情。”郑香盈心里暗暗打着小算盘,她在洛阳的超市还得让许兆宁帮着张罗,这几盆菊花不过是一点点心意罢了,送礼自然要投其所好,总比送银子会让他欢喜一些。

    许兆宁惊喜的抬起脸看了郑香盈一眼,心里有些不敢置信,郑小姐把自己当成了朋友?这是她的真心话?就连她精心培植的菊花都不问自己要银子了,这是否证明她与他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停留在泛泛之交上边?

    见许兆宁那副模样,郑香盈微微一笑:“许二公子,咱们难道不是朋友?你连问都没有问就直接借了十万两银子给我,这份交轻岂只是君子之交?我对许二公子一直心存感激,还不知道该怎么样感谢才好呢。”

    许兆宁这颗心才放了下来,笑着望了一眼郑香盈,又迅速将眼神飘去别处:“郑小姐说得极是,那许某便收下了。”

    “许二公子,这十万两银子我过年的时候先还三万两给你,然后再将今年的红利单独算出来一并送到洛阳去。”郑香盈心里琢磨着该怎么样开口说洛阳办超市的事儿,这时那边急匆匆的跑来了一个人:“姑娘,有人在咱们超市闹事呐!”

    “闹事?”郑香盈愣了愣,超市办了快三个月,先前也有些地头蛇过来滋事,她让何嫂子去报了官,因着钱知府已经得了交代,以为那超市是许二公子的产业,故而派了衙役将那些滋事的泼皮捉了起来,不仅判了牢狱,还缴了银子。荥阳一些想打主意的人见钱知府对这超市如此庇护,一时间没有猜到这超市的东家究竟是什么来头,一时间也不敢有人轻举妄动,怎么今日忽然便有人去闹事了?

    “是,来了一群人,气势汹汹的,进了店子便打便砸的,说有人吃了咱们超市里边的东西便得了急症快要死了,让我们超市做个交代。”那个伙计气喘吁吁的跑到郑香盈面前,急得话都有些说不清:“何掌柜的已经让人去报官了,这边派我来与小姐知会一声。”

    郑香盈皱了皱眉头,这究竟是哪些人在眼红,见不得她发财?

    第一百二十四章许兆宁排忧解难

    超市开业这么久,还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看来这些人是有人暗地里指使来的,农家香里的东西肯定没有问题,若是有问题,绝不只是一个人吃坏了肚子,肯定有不少人都有这种情况。郑香盈摇了摇头,这人要是眼红,真是什么都能做出来,即便官府查清并无此事,可当时有那么多看热闹的,在官府尚未查出真相前肯定便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自己想要压制流言也得要一阵子功夫。

    “超市?那是什么?”身边的许兆宁第一次听着这新鲜名词,不免有几分好奇。

    “那是我开的一个铺面,铺子里边卖的是咱们赤霞山上的农产品,现儿还算红火,遭人妒忌,总是有人来找岔子。”郑香盈简单的将那超市解释了一番,连连叹息:“我本来还想着生意这般红火,想要在洛阳再开家分号,可现在看起来却是不成了。”郑香盈惋惜的摇了摇头:“本想着咱们这赤霞山还能更兴旺发达些,没想到却不能如愿以偿。”

    许兆宁见着郑香盈眉尖若蹙,眼中有一种伤感的神色,不由得顷刻间豪气如云,拍了拍胸道:“郑小姐,我这便去荥阳替你出面,就说这超市乃是我办的,想必那钱知府也不敢不好好惩治那些恶徒。”

    郑香盈惊喜的望向许兆宁:“许二公子,这也太麻烦你了些罢?”

    “这算什么麻烦,咱们合伙做生意,你的事情便是我的事情。”许兆宁见郑香盈一脸惊喜,心中不免得意,以前他从未觉得自己这身份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今儿却心中暗自大呼幸得有这身份能去压压旁人,否则他岂不是不能替郑小姐分忧解难了?

    没说多话,许兆宁带了十多个亲卫骑了快马由那伙计带着往荥阳而去,到了西大街时,就见悠然农家香前边围了一大群人,有人正在里边呼天抢地的哭喊,还有些人正在怒骂,几个衙役拿着捉人的签子站在一旁,却不敢上前。

    许兆宁翻身下马,前边亲卫高喊了几声:“快些避开,让我家公子进去。”

    听到声音,围观群众皆回过头来,就见亲卫们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宝剑,哪里敢还围着,哗啦啦的往旁边躲了个不迭,顷刻间便给许兆宁分出了一条路来。许兆宁背着手从人群里穿过,众人瞧着他美冠华服,神态极其傲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公子爷,一个个在旁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却没有一个敢跟上前去超市里边看个究竟。

    超市门口跪着一个年轻妇人,正在拍着门槛儿哭哭啼啼:“你这黑心的铺子卖了什么要命的菜哟,买回去我们当家的吃了就拉肚子,拉了一天一夜都止不住,眼见着人都要没命了,你们却在这里没事人一般!”

    铺子里边有几个大汉正在与超市里的伙计在揪打,货架被打坏了好几个,地上到处都是滚落的菜蔬瓜果。何嫂子拍着柜台在与那妇人对骂,而何大叔便如发了疯一般,拿了根棍子正在往那几个大汉身上招呼过去:“哪里来的强盗,还有天理王法?”

    许兆宁看了这铺子里边的惨状,心中也憋了一股气,他站在门口大喝了一声:“本公子的铺面,谁敢在这里撒野?”

    何嫂子与何大叔听了这声喊叫,抬起来看了一眼,依稀识得是那位来归真园游览过两回的公子爷,心中放松了不少,看来自己姑娘已经知道这回事情,派救兵过来了。何嫂子拍着柜台往铺面那年轻妇人啐了一口:“东家,这群人一来便胡搅蛮缠的,铺子全给砸坏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砸坏本公子的铺面?”许兆宁往周围的人群扫了一眼,这来闹事的只是被收买过来的,背后的主犯说不定就藏在这人群里看着失态的发展呢。“我这铺子哪里容得旁人来放肆?钱知府派的人呢,都是吃素的不成,拿人的签子都发了,怎么还站在旁边不动?莫非是连官府当差的这口饭都不想吃了?”

    众人听着许兆宁口气十分大,围在铺子面前谁也不敢说话,只是半信半疑的瞧着他,一边窃窃私语:“咱们荥阳什么时候来了这样一号人?这铺子真是他开的?”

    忽然人群里有人大喊了一句:“管你是谁,铺子里卖的东西要吃死人了,也该要给个说法,还在这里仗势欺人,你是觉得我们平头百姓便好欺负?”

    许兆宁循着声音望了过去,就见人群里边有个人缩了缩脖子,立刻隐没在人群后边,再也不见他伸出脖子来。这人该就是幕后指挥的了,许兆宁伸手指着那个方向大喝了一声:“还给我速速拿下!”

    那些亲卫皆是训练有素的,在那人说话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没等许兆宁发话,便已经扑了上去将那人双手反剪住揪了出来。将他拖了到许兆宁面前,在他膝盖弯里踢了一脚,那人便不由自主的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你站在人群里煽动百姓,究竟是有何居心?”许兆宁望着他冷冷一笑:“你莫非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绿豆眼儿眨了眨:“你究竟是哪个角落里边出来的?听你的口音是个外乡人,为何来管起我们荥阳的事情来了?这铺面与你一丝半点关系都没有,为何你要来强出头?是想仗势欺人不是?”

    许兆宁心中一愣,听这人说得言辞振振,看来是知道这铺子的底细,确实如郑小姐所料,是有人故意来闹事。他望了望周围正在小声议论的百姓,大声说道:“大家莫要听了片面之词便以讹传讹。这农家香也开了几个月了,可出现过这种事情?而且就如这妇人所说,她的夫君是吃了这里边卖的菜才会得了急症,可为何昨日这么多人买东西却唯独只有他一人如此?莫说是旁人,就连她自己都还有力气在这里啼哭,莫非两人是分锅子吃饭不成?指不定是她想谋杀亲夫却故意要将这事情栽赃到我这铺子来呢。”

    许兆宁前边几句话还是有根有据,可后边这一句却是他随口乱说,他只想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开来,可没想到这几句话却引起了围观群众的热议:“这位公子说得不错,你瞧那小妇人,头发抹得油光发亮,还插着金簪子,脸上抹得雪白一片,指甲上还涂了蔻丹,若真是个心急的,哪还有时间打扮?”

    那正在啼哭的年轻妇人听着许兆宁这般说,忽然停下了哭声,抬起头呆呆的望着许兆宁,一张涂了一层厚厚脂粉的脸变得格外苍白,被阳光照着,就如一个渐渐淡去的影子,她全身都在颤抖,身上轻薄的衣裳随着风正在不住的飘飞。

    何嫂子是个机灵人,听着围观群众都在往那妇人身上瞅,一手撑着柜台便跳了出来,恨恨的往她身上啐了一口:“瞧你这妖妖俏俏的模样,男人病得要死了还有闲功夫打扮?谁不是手忙脚乱的生怕迟了一时半刻?我们东家说的是,我看你分明就在想着谋杀亲夫然后又栽赃到我们铺子身上捞一笔钱,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众人开始还只是在怀疑,听着何嫂子这般一说,个个都连连点头:“可不是,这事情真是蹊跷,咱们也不能听着风就是雨,总归得要将事情弄明白才行。”

    “你男人现在在哪里?请的是哪位大夫看诊?究竟是什么情况?”何嫂子岂肯放过这个机会,连珠炮的问了下去,那妇人瘫坐在门槛上,不哭不叫的,只是呆呆的楞着不出声,铺子里边滋事的十来人也被许兆宁的亲卫捉拿了过来。

    “押去知府衙门!”许兆宁拧着眉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几个衙役,很是不快:“我倒要问问钱知府,他府衙里怎么养了一群吃白饭的!”

    那几个衙役听着许兆宁似乎有些生气,赶紧走上前来将那些大汉用铁链锁了赶着往前去,穿着白色衣裳啼啼哭哭的那个年轻妇人本来想溜走,也被许兆宁的亲卫捉住,与那在人群中煽动旁人的绿豆眼一道送了过去。

    钱知府正在府衙后边眯着眼睛休息,就听着前边一阵喧哗,睁开眼一看,就见一个衙役额头上淌着汗跑了进来:“老爷,不好了,豫王府许二公子来了。”

    “许二公子来了?这可是大好事啊,要你在这里胡说!”钱知府赶紧站了起来,低头扯了扯衣裳:“快跟我去前堂见他!”

    “老爷……”那衙役举起袖子擦了擦汗:“许二公子此时正生气呢。”

    “怎么回事?你快说说!”钱知府听了这句话心便吊了起来:“谁惹他生气了?”

    衙役凑了过来,小声将西大街那铺面前边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愁眉苦脸道:“去那铺子滋事的有十多个人,个个手里拿着家伙,我们才去了六个,哪里敢围拢过去!许二公子见我忙没有上前去制止,所以便生气了。”

    钱知府听了大怒,指着那衙役破口大骂:“我是怎么交代你们的?西大街那家铺子你们可得替我留心,既然铺子里有来报官,你就该多带些人过去,他们人多势众,可你是代表官府过去的,他还敢与你抗争?再说了,即便你受伤又如何,还怕以后没得好处?”钱知府一边骂着一边拿起扇子给自己扇风:“我怎么就养了你们这一群废物!”

    急匆匆来到前边的公堂,衙役们见自家知府出来了,立刻站直了背,拿着杀威棒点着地不住的喊着“威武”,公堂里里外外被挤了个水泄不通。钱知府瞧着许兆宁一脸不高兴站在那里,赶忙讨好的让师爷去搬椅子过来:“还不给许二公子看座!”

    众人见知府老爷都对这位年轻公子如此恭敬,看来他比钱知府的身份地位都要高,一个个侧目而视,更加惊奇于他的身份。

    第一百二十五章钱知府公堂审案

    “钱知府,这西大街的悠然农家香可是我的铺面,你知不知道?”许兆宁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摇了摇,望着钱知府不住流汗的额头,微微一笑:“你口里倒是说得好听,可一旦我这铺子出事了,你便扔着不管了。”

    钱知府拿着汗帕子擦着额头,连连摆手:“下官不敢,不敢。”

    “那你便给本公子好好审审,看看这些人是谁派来的,竟然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究竟是谁给了他们这胆子。”许兆宁将折扇收拢来,指了指那个绿豆眼:“他方才在人群中煽动,定说是我铺子里边的东西不好,就先从他审起罢。”

    钱知府哪敢反驳?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前堂立即便静了下来,就听钱知府问道:“堂下跪着的叫什么名字,是何方人氏?”

    绿豆眼抬着头望了望钱知府,嘴里支支吾吾不肯说出名字来,钱知府见他那模样,心中大怒:“你不敢说话便是心中有鬼,来人,先给我去打五十板子再说!”

    那人听了要打五十板子,吓得趴在地上抖抖索索的晃了个不停:“老爷,我乃是荥阳商会邓会长的家仆。”

    钱知府一听荥阳商会,心中便有些明了,这定然是同行看不过这铺子红火,特地来寻晦气的,不用说,这年轻妇人与那十多个大汉均是出了银子请来演戏的。他又将惊堂木拍了拍:“你可是受邓会长指使,故意要来悠然农家香捣乱?”

    那绿豆眼转着一双眼睛,似乎在审时度势,看究竟该怎么回答才好,钱知府瞧了他那模样便心中有气:“你先别转眼睛,老老实实将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若是你想做个忠心的奴才也可以,那你便去替你主子顶了他的罪名,现儿便可以直接去牢里呆着了。”

    那绿豆眼听了这话,唬得趴在地上直磕头,口里连声喊道:“知府老爷,小的也是为家主做事情,迫不得已。”

    钱知府听了这话,知道背后指使者定然是那邓会长,从筒子里捞出一张签子,将邓会长的名字写上叫给捕快头子:“快些去将那邓会长给我捉了过来!”

    堂下的围观百姓见钱知府三言两语就快要将这案子给了结,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看热闹的机会,有人指着那跪着的年轻妇人道:“大老爷,这妇人甚是可疑,她说她男人吃了农家香里买来的东西便得了急症,病得快要死了,可却还有心思这般涂脂抹粉,恐怕这里边另有隐情哪!”

    钱知府一听便来了兴致,铺子门前闹事只是普通的民事纠纷,可这件事情却关乎人命,不是一般的案子,若真是谋杀亲夫,这案子被自己给查出,那今年自己的考绩又能加一条能呈报上去的材料了。

    “呔,你这妇人,说你男人吃了农家香的东西才得了急症,可有证据?你家男人又在何处?是哪位大夫给诊治的?”钱知府瞅了瞅那年轻妇人,发现确实精心打扮过,不由得也生了疑心:“速速交代!”

    那妇人低着头,全身只是在发抖,说不出半句话来,旁边跪着的那绿豆眼伸出手碰了碰她,低声道:“快向大人说清楚这事,是我家老爷请你去闹事的,你家男人并没有大碍,只是昨晚着凉拉肚子罢了。”

    “知府老爷,我家男人……”那年轻妇人抖抖索索的开了口,才说了几个字,全身便没有了力气一般,趴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眼中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钱知府瞧着她的神色愈发觉得这事情可疑,心中大怒:“给我上刑,我看她招是不招!”

    两边走上几个衙役,拖着那妇人便要去上刑具,那妇人见着夹手指头的拶子套到自己十根水葱而般的手指上边,还没等那绳子拉起来,早就尖声叫喊了起来:“大人,小妇人愿招供,只求大人不要用刑。”

    “将她放下来,且听她如何说。”钱知府见这年轻妇人是个软骨头,心中也是高兴,让衙役将她拖到了公堂中央:“你必须一五一十招供,若是想玩什么花招,休怪本府对你不客气!”钱知府指了指两旁陈列的刑具:“若是不肯说实话,我看你都可以去试上一试。”

    那年轻妇人面上早就没了血色,身子颤抖个不停:“老爷,我愿意招供。”

    那年轻妇人自称乃是住在暗金巷子那边的,夫家姓吴,公婆已经故了,只余下她与自己男人吴大郎过活。这吴娘子的父母收了吴家五十两聘金便高高兴兴将她嫁了过来,成亲的晚上才知道那吴大郎双腿已残,是个没得用的。吴娘子知道以后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服侍着公婆与自家男人,就这样捱了好几年。

    吴大郎双腿已残,可那活计而已没有用,他们成亲好几年了都还没生孩子,这让吴娘子有些烦恼,丈夫无能也就罢了,若是能给自己种颗种子结个瓜出来,这日子也比现在好过。天天埋怨着,见了吴大郎便没什么好声气,只觉自家男人十分可厌。

    半年前,吴娘子出去买东西,意外的认识了荥阳商会的邓会长,那邓会长已有四房妻妾,可见着吴娘子生得标致,就跟水嫩嫩的花朵儿一般,不禁动了心思。知道她男人是个不中用的,她至今还是处子之身,更是欢喜,只用了几只珠花簪子便将那吴娘子勾了过来,一来二去的两人便宿到了一处。

    吴娘子与邓会长勾搭上以后,见着自家男人便更觉得讨厌了些,一门心思只想摆脱了他跟了邓会长,不拘是做姨娘还是做外室,总比跟着一个瘫子要强。邓会长听了吴娘子的请求倒也没有推托:“到时机成熟的时候,我便让你从那瘫子那边脱了身,再嫁到我这边来。”

    前日两人搂在一处翻滚了几场,正在酣畅淋漓之时,那邓会长手里摩挲着吴娘子凝脂般的肌肤,笑眯眯的对她道:“心肝儿,想不想给我做姨娘?”

    吴娘子听了这话大喜,翻身便将邓会长压在身下:“你终于想要纳了我?”一口亲了下去,口里“好哥哥”、“亲汉子”的喊了个不歇,才喊了几声又收了声,闷闷的从邓会长身上滚了下来,皱着一双眉毛只是不说话。

    “你着是怎么了?”邓会长有几分奇怪,一把搂了她过来:“心肝儿,在发什么愁呢?”

    “我家那死鬼男人还在呢,你怎么纳我做姨娘?还不是口里说说哄我开心罢了。”吴娘子有些惆怅:“我这一辈子便栓死在这冤家身上了。”

    “我这不是来救你吗?”邓会长嘻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若是你家男人明日便死了呢?”

    “明日便死了?”吴娘子打了个寒颤,望着邓会长吃惊道:“你的意思是……”

    “心肝儿,我要让你快快活活的跟了我,又能拿一大笔烧埋银子,你说这事情可美不美?”邓会长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怎么样,你敢不敢做?”

    吴娘子唬得全身冰凉,望着邓会长只是在发抖:“我怕。”

    “那你素日说的只想要跟我都是在说谎话了?什么心中只有我,这不久是撮弄着我与你上这张床罢了。”邓会长冷冷一笑,翻身坐了起来:“我明日便派人去暗金巷子那边去放话,说你你早就红杏出墙了,看街坊邻居会怎么对你,到时候你男人又会怎么样对你。”

    吴娘子听了这话慌了神,一把拖住了邓会长:“好人,你先别忙,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做,我可不敢拿刀子杀人,再说了,杀了人我还得去蹲大牢,哪里能和你再在一处。”

    邓会长听着吴娘子服软,这才翻身又上了床榻,搂着她亲了一口,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那危险的事儿?我只不过是让你明日烧两样菜给他吃罢了。”

    “烧菜给他吃?”吴娘子瞪大了眼睛望着邓会长,不解的摇了摇头:“莫非要我到菜里头下毒药?我也不敢,到时候七窍流血的,人家自然会疑心我。”

    “你放心罢,这般危险的事儿我怎么能让你去做?”邓会长捏了捏吴娘子白嫩的手心,笑着道:“明日你去买些菜,千万记住,要让旁人见到你去了西大街那个叫悠然农家香的铺子。你去买一把苋菜,一把芹菜,我再给你一只甲鱼。”见吴娘子睁大眼睛看着自己,邓会长笑了笑:“你做一个清蒸甲鱼,再做一盘苋菜和一盘芹菜炒肉。”

    “这又如何?”吴娘子更是不解:“这都是好菜,吃了会死人?”

    “你将那甲鱼拿回去要让街坊邻居瞧见,跟他们说上街买菜撞了好运道,无意中捡了一只甲鱼,准备做了清蒸甲鱼给你男人吃,你看与谁交好,也送一碗过去。”邓会长脸上浮现出一丝阴测测的笑容来:“这样你便能摆脱嫌疑了。”

    “送清蒸甲鱼给邻居喝?”吴娘子摇了摇头:“还不如我自己吃了呢。”

    “你知道什么!送甲鱼给邻居吃,是要他们替你作证,说明你并没有在饭菜里边动手脚。”邓会长一脸不耐烦:“你只管将那菜按着我说的做了,然后多选些苋菜芹菜到他碗里,让他就着甲鱼吃便是了。”邓会长又叮嘱了一句:“你若是吃了甲鱼便千万别吃苋菜与芹菜,切记,切记!”

    吴娘子瞧着那邓会长如此谆谆叮嘱,哪里还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大约着苋菜与芹菜是不能与甲鱼一道吃的了。邓会长这般设计倒也巧妙,能将自己撇得清清楚楚,没有半分嫌疑。

    “你那死鬼男人吃了那东西只会叫肚子疼,不会七窍流血,你再央求邻居替你寻大夫过来。”邓会长见吴娘子一脸紧张神色,点了点她的鼻子:“大夫又怎么能看得出来其中的问题?再说你们暗金巷子那边的大夫我也会去打点好,他过来只会说你买的菜蔬里有问题,你家男人是吃了不干净的菜蔬,然后你再带人去悠然农家香那边闹上一闹,少不得要陪你几百两烧埋银子。”邓会长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将吴娘子搂紧了些:“心肝,你看我替你想得多周全。”

    “他……不会要熬很久罢?”吴娘子细细的贝齿咬着嘴唇,身子微微的在发抖。

    “心肝儿,你真是菩萨心肠,你管他要熬多久呢,左右两天的功夫总要熬的罢,没那么快就落气的呢。这只是食物相克,又不是什么毒药,本来也不该命绝,只不过我会让那大夫在药里再加些相克的额东西,他这才会死透。”邓会长咬着她细嫩的耳垂笑得格外开心:“想这么多做什么,到时候你拿着银子再跟了我,岂不是人生快事?”

    吴娘子将脸埋在邓会长的胸前里好半日都没有说话,最后扭了扭身子叹了一口气,用手戳着邓会长的心窝子道:“哎,我怎么就摊上了你这样一个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