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天凉好个秋

我是不悲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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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叫逸之?他是她的逸之哥哥吗?

    巫妖细细打量眼前那张俊逸的脸,努力在脑海中搜寻逸之哥哥的样子,可那少年的脸就像蒙了层轻纱,无论她如何努力,也看不清那记忆中的轮廓。

    巫妖感觉脑中一团糨糊,无法思考,无力分辨,胸中就像有块大石,堵住了她的呼吸,让她就快窒息而亡。她只能张开嘴,急促的喘息着。

    尧野看到巫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那一声优优就要脱口而出,却因伏离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伏离也发现了巫妖的异状,他轻轻拉过呆楞中的巫妖,语气中透出紧张。

    “怎么了,妖儿,哪里不舒服吗?”

    “是啊!”到口的话变成了关心的问寻,“是不是刚才腾云跑得太快,头有些晕?”尧野紧张地望着巫妖,手伸到半途又缩了回来,收进袖子中攥紧。

    远远望着这边的追云心里这个急呀,主子,怎么又缩回去了?伸手扶她啊!

    巫妖蓦然惊醒,别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逸之哥哥,就算他真的是那个给了自己温暖和承诺的少年,他,还会记得那个小女孩吗?他是秦钥国的皇子,而她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他们都回不到当初了。

    巫妖的手无意识地摸向了颈间的玉佩,那玉硬得硌手。

    绝不能贸然说出自己的身份,巫妖重重的合上自己的心门。

    “没有不舒服,只是忽然想到他是尧苍和尧羽的兄弟,怪不得如此面熟!”巫妖将目光移到那匹白马上,状似无意地问道:“你的这匹白马跟腾云不相上下吧?它叫什么名字?”

    “它是踏雪。”

    尧野仔细观察巫妖的反应,如果是她,她该有所表示啊!她当初对踏雪可是垂涎三尺的。望着巫妖毫无波动的面容,尧野有些失望,她不是她吗?

    踏雪,它是踏雪,他是她的逸之哥哥,他好好的活着,他为什么没回去找她?巫妖的心情由欣喜瞬间转为灰暗,仿佛那陈积已久的心忽然刮过一阵狂风,尘埃弥漫,遮住了日光,灰蒙蒙,看不清自己的真心。

    “你认识苍和羽?”尧野的神情忽有些冷。

    巫妖淡淡一笑,是了,他不是她的逸之哥哥,她的逸之哥哥早在那一年就已经一去不返了。

    “是啊,我们一起去的来阳国,不过我有事先回来了,不知他们回来了没有,我还答应羡之到禹都来要去看他呢!”

    巫妖的脸上露出妖娆妩媚的笑容,那笑容在尧野的眼里是那么刺目。她叫苍羡之,她与他相约来禹都看他,她竟与他交好!那么纯真善良的她怎会是眼前这个妖娆的女子!是他错了。

    “他们明日便回来了,明日父皇会为北疆立功的将士举行庆功宴,你若随离一同去,自然会见到二皇兄。”

    尧野面色清冷,那淡漠的语气平生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感,那颗躁动不安的心重新归于平静。可是它真的能够平静么?它若真的平静,他为何还会烦闷?

    久未出声的伏离此时皱着眉头,野若不提他倒是忘记了明日的庆功宴了。据他所知皇上有意为他与静伯侯之女指婚,本来这件婚事对他来说倒的可有可无的,可如今他却十分排斥,得想个办法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才行。转头望向笑得碍眼的巫妖,死丫头,一说起男人就笑得那么招摇!对了,明日将她带去,皇上应该就会明白了。

    “还要不要赛马了?再聊下去日头都偏西了。”伏离飞身上马,指着巫妖刚才跑过的方向,“一个来回,后到的今晚和盛斋请客。”

    “好,巫姑娘做裁判吧!”

    尧野爽朗一笑,那一声巫姑娘却让巫妖的心拢上了一层寒冰。

    自己于他只是个陌生人而已,那声巫姑娘便是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清亮的嗓音如珠玉滚落在青瓷盘里,不带一丝杂质。“我也参加,让追云帅哥来当裁判好了。”

    一声帅哥让在场的三个男子全都变了脸色。伏离当场黑脸,尧野面色一白,追云满脸通红。

    只有巫姑娘泰然自若的上了马,素手一扬,清脆的鞭声在半空响起,腾云如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将面色不虞的二人远远甩在身后。

    伏离咒了声“祸水”随后便追,尧野瞥了眼心神不属的追云,冷冷的“哼”了声,也策马追赶。默默地接收了两人压力的追云摸摸自己的脸,帅哥肯定是夸人的,是好话。追云有些自得地笑了起来。

    巫妖策马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身后的马蹄声渐渐变轻。巫妖只想跑,疾速奔跑,将那些过去全部抛在身后,将那些回忆全部丢掉。有什么好恨的呢?他有他的无奈,她有她的悲哀,也许他也曾回去寻找,也许他也在心中期待,只是寻找无果,期待过后,他仍旧要做他尊贵显赫的皇子,而她依然得做她不见天日的杀手。那个给了她最初的温暖和承诺,又用生命去保护了她的少年是她记忆中最美的风景,从不曾忘记。风景只能是风景,回忆也只能用来回忆。既然他已经忘记了曾经的生死与共,那又何必再记起?在他心里,那个自己早已经死去了吧?

    眼睛有一点湿润,喉头有一丝腥甜。那一滴清泪是她九年牵挂的祭奠,那一口热血是她九年思念的倾吐。从今而后,不必牵挂,不再思念,他只是他,她也只是她。

    奔跑,狂风呼啸,吹干了那滴牵挂;奔跑,马踏黄沙,掩埋了那片思念。

    巫妖一马当先,将伏离与尧野远远甩在后面。

    前面的马越跑越快,伏离的心猛的揪紧。她的情绪不对,从听到“逸之”二字起就不对了,她明显在隐藏什么,她那妖娆的笑让他心慌。她杀人时会笑,她暗算他时会笑,她拼命时会笑,她绝望时会笑。她一笑,决没有好事。他隐隐看到她的身形前倾,有什么落地,只是距离太过遥远,他无法看清。眼睛紧盯着前面,伏离恨不能肋下生双翼。

    尧野望着那越来越远的身影,心中嗟叹,她与他注定要越行越远吗?即便只是像她,他也希望她能在他的视线之内,他不想她站到他的对立面,他不愿与像她的她为敌。他的小姑娘如今不知身在何方,那样的距离无法丈量,难道他今生注定只能在千里之外苦苦的等待?他不能去找她,他怕他的寻找会带给她灾难,那一日无奈之下的分别让他痛了九年,那双大大的眼睛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离他那么近又那么远。她真的不是他的小姑娘吗?

    思虑万千的二人并驾齐驱,暗中较上了劲。

    远处忽然现出巫妖的身影,那飒爽的英姿与他们相向而行,速度之快,眨眼便到了眼前。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我赢定了。”马上的人俏脸胭红,眼含秋水。

    尧野的弦一松,伏离的心一紧。

    “离,你要请客了。”尧野笑着扬鞭,踏雪风一般呼啸着,越过伏离向前奔驰。

    伏离掉转马头向巫妖追去,丝毫不理会身后已经跑出老远的尧野。

    尧野回头望着同样远去的伏离,忿忿然的叫道:“你违规。”拨转马头也向二人追去。

    比赛的结果自然是尧野成了最后一名,伏离拍着尧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野,一个来回,又没说一定要跑到头儿,你还真不到南墙不回头哇?”

    尧野本来还在气闷,想了想的确只说了一个来回,便也不再计较,轻笑着捶了伏离的肩头一拳,“你小子,连我都算计!”

    “兵不厌诈。”

    在和盛斋用过晚饭,伏离和巫妖一路骑着马回到将军府。

    一入府就有下人接过马缰,将两匹马拉去马厩,巫妖和伏离慢悠悠的往松苑走。

    巫妖闷头走在前面,不知不觉过了二门。

    伏离望着心事重重的巫妖眉心紧拧,几次欲言又止。停在角门处,伏离叫住了心不在焉的巫妖。

    “你要去哪儿?”

    “回去睡觉,累了。”巫妖淡淡地应了声,依旧机械地迈着步子。

    “松苑在这边,那条路是去荷池的。”

    巫妖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声,转身向伏离这边走。

    “你有心事。”伏离望着“专注”地走路的巫妖,“可以跟我说。”

    巫妖蓦地停住脚步,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神情飘渺,看了一会儿,巫妖收回视线,轻轻勾了勾嘴角,唇瓣轻启,声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顿了顿,又复说道:“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识尽愁滋味?妖儿,愁为何来?逸之吗?”

    巫妖忽然静静的笑了,那笑容宛若春梅绽雪,艳丽无双。

    “都说是强说愁了,伏离,我这首词意境如何?”

    巫妖眼含秋波,盈盈一水间似有浮光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