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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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满堂。

    这个时候的赌客还不多,稀稀拉拉的散在各赌台前。

    四人一进赌馆,便吸引了全部的目光,有昨日眼见着尧羽和巫妖二人输了精光的赌客小声咕哝了句:“昨天那二人找场子来了。”这时才相信了,这两个人的确不是赌馆的托儿。

    早有赌馆的小厮快速跑进内堂,不一会儿工夫,一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大堂中。来到四人跟前,笑着一抱拳,恭敬的开口道:“几位爷,我们东家在内堂恭候多时了,请随我来。”

    “架子可真够大的,爷来了他还端坐在内堂。”尧羽冷嗤了一声,却也随着管事的进了内堂。

    这是一间高雅得不像是赌馆的房间。

    在门外还看不出任何不寻常,推开门,一股淡淡的竹叶的清香丝丝缕缕飘入鼻翼,清凉凉、湿润润的感觉弥漫在四周,一脚踏进室内,便如置身于青翠的竹林之中,笔直的绿竹环墙而立,繁茂的竹叶间偶尔露出一点雪白的墙壁。墙角处用白玉石砌了一个半人高的不规则的水池,池中又有一个高出一些的小水池,小水池里堆了一座假山,山上竟也种植着细嫩的翠竹。清澈的池水从假山中流淌而下,落入小水池中,蓄满的水又沿着小水池边缘源源不断的流入大水池,淅淅沥沥的水声宛如优美的乐声,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灵动。偶尔有一尾红色的小鱼在水中冒出头,又快速的钻入水中。

    屋子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白玉石台,石台后面端坐着一个身着墨绿衣裳的中年男子。

    巫妖看了那人一眼,只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这人是这一屋子幽雅之中唯一的败笔。

    那人眼睛很大,大得让人想到铜铃;眼眉很粗,好像两把扫把斜插在眉骨之上;额头很宽,因为头顶的头发稀疏,且光溜溜全束在脑后;嘴唇很厚,巫妖想到了以前常吃的热狗;下巴很尖,巫妖生怕他一开口就将自己的锁骨凿个洞;唯一正常一点的就只有鼻子,可惜那鼻翼上还长了一颗大大的黑痣;两个耳朵又圆又小,与他偏长的脸庞完全不成比例;看不见脖子,给人的感觉就是两个肩膀扛着个三角形的大头。

    这么一个人能设计出这样幽雅清新的环境?巫妖感慨万千,果然人不可貌相。可惜了这一室美景。

    那人见到他们进屋并未起身,只是略一点头,抬臂伸手,示意几人坐下。

    那管事的在巫妖他们身后关上门,走到那人身后垂手而立。

    尧野沉静的望了眼石台后面的人,一撩衣摆,泰然的坐在竹椅上,并不急着开口。

    尧羽将室内打量了个遍,也没发现多余的椅子,一抬手,指向那端坐着的东家。

    “怎么,金满堂连个椅子都备不起?竟敢让爷站着,你坐着!”

    “请问是谁赌?”

    那东家总算开了口,那声音竟似上好的古琴发出的丁冬之声,悦耳至极。

    巫妖不由得再看了那人一眼,可惜了这一副好嗓子。

    “我。”尧野平静的接道。

    “谁赌谁坐,不赌就站。”

    尧羽一挑眉毛,新鲜,还头一回听说不赌就得站着。

    “这是谁的规矩!爷进来了便是金主,你敢怠慢,是不想开张了吧?”

    “我金满堂的规矩,你若掏银子赌,你自然就是金主。你赌不赌?”

    尧羽张嘴就要接“我赌”,却被巫妖伸手拉住了衣袖,他赌还不如自己赌呢!

    “可以开始了。我只赌一局,一赌定输赢。赢了就将昨天的玉还给我,输了我可以为你做一件事。”

    尧野淡淡地望着对面的人,将那人眼中一闪而逝的贪婪看得清清楚楚。果然不是普通的赌馆,自己应承的一件事对他的吸引力显然大于那块玉。看来他是十分清楚自己和羽的身份,他究竟想图谋什么?他背后的人会是谁?

    那人一抬手,管事的立刻从石台的暗格里将尧羽的玉玦拿了出来,谨慎的递到那人手中。

    那人用手指细细的抚摩着那玉,一副不舍的样子,半晌,终于将目光从那玉上移开,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郑重的点点头,“成交”。将玉交到管事的手中,“怎么赌?赌大小?”

    “为了公平起见,我们比点数,每人六个色子,同时摇色盅,谁的点数小谁就赢。”

    尧野温润如玉的声音响起,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不容反驳,不容置疑。

    尧羽听了皱了皱眉头,却是没有说话。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皱紧眉头,思虑再三,终于点头同意。

    管事的又从石台下掏出两个墨绿色的色盅和十二个翠绿色的色子,一溜摆在台子上,请尧野过目。

    尧羽早就在一边按捺不住,此时伸手抄起两个色盅,仔细的研究起来。

    巫妖第三次将目光放到了那人脸上,那人眼中的讥诮之色令她心中一动,机关肯定不在色盅上,难道是在台子里?可是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这玉石台有何不妥,那台子里有那么多暗格,中空是正常的,就算是敲击也找不出什么。呵呵,果然奸诈。

    与尧羽的反应不同,尧野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那十二个色子上,他挨个拿在手里,仔细掂量,一丝细小的差异都不放过,因此挑出去其中的三枚重量稍轻的色子。一一检查完毕,尧野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一扬下巴,冲那脸色在他挑出三枚色子时就变得凝重的人说道:“开始。”

    那人眼睛瞪得愈发大了,眉头因为拧紧倒像是立了起来,胆小的人八成会给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心神不定。

    尧羽冷哼了声,装神弄鬼吓唬谁呢?跟三哥玩儿心术,他差的不是一两点。

    两个人各自抄起面前的色盅,一兜手就将六粒色子兜进色盅里,手臂穿花般上下翻飞。

    巫妖再顾不得嫌人丑,目不转睛的盯着端坐的二人。只见一人神色紧绷,一人气定神闲,一人如临大敌,一人泰然自若,一人阴霾密布,一人云淡风轻。那丑东家手臂一会儿高举过头,一会儿在胸前十字交叉,手中的色盅舞得哗啦哗啦响个不停;尧野却只将那色盅举到脸侧,慢条斯理地晃动手腕,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那人。

    房间里只听色子撞击色盅的脆响和那水流的漴漴之声。

    众人屏住呼吸,仿佛呼吸重了都会影响到那专注的二人,尽管那二人专注的对象不同。

    尧羽紧紧盯着那东家的一举一动,追云却把注意力放到了那东家身后的管事身上,巫妖则时刻关注着那东家放在石台上的另一只手。

    忽然,那丑东家一声大喝,手中的色盅重重落下,“啪”的一声扣在石台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尧野那只还在摇动的手,那一对又小又圆的耳朵轻轻的动了动,随即眼睛一眯,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只听一声轻响,尧野也将手中的色盅扣在了石台上,脸上依然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对面笑得不怀好意的人。如玉的声音朗朗响起。

    “东家先开。”

    那丑东家手下不动,却开口再次确认尧野的筹码。

    “这位爷,你可想好了?输了要替鄙人做一件事。”

    “输了你可不能赖帐,那玉可是要完好无缺的还给我。”

    “自然。那我可开了。”

    尧野点点头,仿佛输赢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那眸子中如水的波光却微微闪动。

    众目凝视下,那人手快速一提,色盅离开台面。

    几人目不转睛的瞪着那翠绿色的色子,空气中那无形的压力令人窒息,全场鸦雀无声,只有水池里的水流得正欢。

    巫妖紧盯着那人放在石台上的那只手,如果尧野摇出来的也是一柱擎天,他一定会在开盅的最后时刻动手,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尧野摇了摇头,轻轻的叹息了一声,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尧羽的心“咯噔”一声,三哥输了,他从来没见三哥摇过色子,三哥的耳力极好,可以听出细微的响动,猜几点他拿手,摇几点却是力所不及。三哥失策了,他选了一个对他最无利的赌法。他本来还存着侥幸,以为三哥会在那人的色子上动手脚,可现在人家的色子完好的摇成了一柱擎天,唉!无力回天了。

    尧羽的头耷拉下来,恹恹的看了眼石台,又看了眼精神高度集中的巫妖,她还在等待奇迹的出现,他实在不忍心打击她,于是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东家已经面露得色,摇色子是他的拿手绝技,而对方的绝活儿是猜点数,今天他本来还以为要让对方以短击长得颇费一番功夫,没成想这家伙自动送上了门,也不知道他是太自信了呢,还是太自大了。总之,他现在是胜券在握,连手脚都不必动了。看那小公子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唉!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看了看依旧不紧不慢的尧野,那人好心的建议道:“我看还是不用开了吧!免得输得难看。”

    尧野又摇了摇头,口气清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当然得开,输也得输个明白。”

    白皙的手优雅的放到那墨绿色的色盅上,轻轻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