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雪域

顾南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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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浅念脸色一青,眉头都快拧一块了,磨牙:“打不得,骂不得。”狠狠一咬牙,“那就肉偿!”

    呼呼呼——一阵阴风袭过,殿中众人各自打着冷战,不吭声。

    看看时辰,都月上梢头了,十二问:“小姐,那这桂圆莲子羹,百年好合酒还要不要摆?”

    容浅念撑着脑袋看月如钩,满眼细碎的星子:“都给本王妃摆上,如此良辰美景,若是不对花赏月赴一场风花雪月实在可惜。”

    一干人等傻眼,这是什么节奏?

    “王妃,您这是?”楚夜心有戚戚然。

    她扣着案桌,有一下没一下的,懒懒地:“十二,让成魅放话出去,京都九公子以武林盟主之尊,*窟之聘礼,广发招亲贴,诚邀天下豪杰,不论老少男女,皆可与九公子成佳偶良缘。”

    招亲?眼下天苍苍野茫茫,一只红杏要出墙?

    青衣急了:“王妃,万万不可。”

    “王妃三思。”楚家兄弟也眼红了,“要是王爷知道——”

    容浅念阴测测的语气:“我就是要他知道。”冷哼一句,“最多三天,老娘怀里不睡个男人,老娘就不姓容。”

    话音落,一片缄默,对某人此等无耻行径,无力了。

    大概不出三天,就是殁王的归期。

    这断肠草的毒,再毒,能毒得过容九的黑心肠?

    夜里子时,明华殿中,掌了数盏灯,灯火通明,殿外,铁衣卫彻夜守着。

    窗前,女子淡紫的宫装,背影有些冷寂。

    “公主,夜深了,歇息吧。”

    晴雯拿了件披风,从昨夜开始,公主就这幅魂不守舍的模样。

    转身,一张未施粉黛的脸憔悴苍白,萧涵问:“外面怎么样了?”

    昨夜到现在,明华公主囚于明华殿,半步不出。

    晴雯看了眼窗外,回话:“椒兰殿的人还守在殿外,就连圣上也被殁王爷囚着,晌午时分,容九带着仪仗队去了长信殿奉茶,礼成后椒兰殿大门紧闭,始终未见殁王。”

    萧涵抱着肩,拢了拢肩上的披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她没事吧?”

    以前,她都唤容九师傅。

    昨夜果然是一场大变,什么都变了,乱了。

    晴雯语气里有些抱怨:“她没事,有事的是圣上,听长信殿里的嬷嬷说,她一走,圣上就召见了御医,说是病得不轻,而且城南宫门到现在还血流成河呢,就是谁有事也轮不上她。倒是公主平白被牵扯进去,殁王爷那般护短,连圣上都敢囚着,指不定怎么对付公主呢,现在就是茹妃娘娘想来看看公主,铁衣卫也拦着,也不知道殁王爷要关着公主到什么时候?”

    萧涵苦笑:“毕竟,昨夜那杯酒是我倒的。”

    “公主,奴婢知道,一定不是你动的手脚,害了殁王妃你没有任何好处,就算是……”晴雯语气一顿,环顾了一番周遭,才小声地说,“你也是被圣上瞒着,何况那杯酒还可能被其他人碰过,公主你再好好想想,到底还有谁碰了那鸳鸯子母壶,只要找出那人就能还公主清白了。”

    “没有。”

    明华公主未经思考,回答地毫不犹豫。

    晴雯瘪瘪嘴,急得直转眼珠子。

    夜,很静,明华公主依着窗子,喃喃轻语:“没有谁。”

    抬头,月半圆,映出一张脸,很英气,总是一身戎装,那人说:“公主,微臣能坐这吗?”

    他极少如此温言细语。

    她笑得眉眼弯弯,欢喜得不可掩饰:“本公主在等你,你看不出来吗?”倒了一杯酒,她侧身留出位子,笑着喊,“古将军。”

    昨夜啊,她身边,他来过,那杯酒……

    明华殿里,空余长叹。

    大将军府,同样一声叹息,女子嗓音清寒:“离然,你让本座损失了一张牌,本座很失望呢。”

    月光下,那人转身。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美得如此不真实,似梦似幻地朦胧,黑色的长衫,黑色的兜帽,瓷白的脸,似乎笼了一层薄薄的霜雪,瞳孔,红得妖娆,眼睑下,一颗朱红的泪痣,一挑眉,竟是风情妖异,美得勾人心魄。

    挑开了兜帽,一头墨黑的长发披散,毫无点缀,甚至没有发髻,她走到少年前,朦朦月色,模糊了少年的容颜,女子,抚着他的脸,缓缓移动,到身后。

    咚!

    少年背上的包袱落在地上,盅蛊脆响,滚出一个瓷瓶。女子俯身,捡起:“告诉本座,你迟迟不肯动手,是舍不得她吗?”

    那瓷瓶中,是断肠草的药引。

    少年抿着唇,僵直的一条线,久久,掀唇,毫无起伏的音色,只是目光凌乱,他问:“她可不可以不死?”

    女子笑了:“那你就得死。”手,缓缓移到少年的脖子,“你说本座留谁的命呢?”

    骤然,杀气凌然。

    俊逸的男子跪地:“圣主!”

    这张英俊的脸,不是男生女相的古筝将军又是谁?

    女子动作微顿,久久缓缓松手,低眸,怅然一叹:“纳兰。”

    纳兰……

    阔别十五年的名字,真陌生呢。雪域纳兰筝,竟像轮回了生生世世。

    女子红色的瞳孔凝着:“本座可只教过你明哲保身,可没教过你心慈手软。”

    说完,女子笑笑,转身,踏着月色,远去,风起,朦胧的光清晰,已不见了女子身影。

    少年额前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古筝轻问,声音飘渺:“离然,还记得那年雪域之巅她说过的话吗?”

    少年不语。

    “情,动辄即死。”古筝苦笑,嘲弄,“我们都成了弃子。”

    一盘棋,这个女子下了二十年,满盘皆是她的棋子。

    夜已深,这夜里,椒兰殿灯火彻夜未熄,殁王妃挑灯到天明,医书一箱一箱搬进去,晨昏十分,殁王妃一脸倦怠地出了房门,只说了一句话:“雪域圣主与我家男人是什么关系?”

    青衣哑口。

    医书有言:断肠草之毒,雪域能解。

    不过一句话,一个内鬼,一出借刀杀人的戏,她已经猜透了十之*。

    “那是个什么妖怪?”容浅念皱着眉问。

    十三答:“天下治有言:年有六五,貌若双十,修魅道之术,饮血啖肉,赤瞳媚颜,乃邪者。”

    容浅念傻了一下,脸一冷:“靠!”大骂,“老妖婆!”

    骂完,睡觉去。

    管她那路妖精,觊觎她家男人的,一个不留!

    妖精?嗯,那被雾气朦胧了的一张轮廓,确实美得像妖精。

    白色的裙裾曳过青苔,女子长发及地,毫无点缀的披散着,额间,坠了一点翠绿的玉石,她缓缓从水雾中走来,瞳子,红得妖异。

    铺了一地青苔的石子路后,四壁环石中是一潭莲池,缭绕了淡淡水汽,竟是让人窒息的鬼魅。

    一池花开,竟是红色妖娆,这世间,唯有雪域的莲,是似血的颜色。

    池中,男子半阖着眼,水漫了素白的衣袍,映得绯红,半阖的眼掀开,微蓝的眸间,是女子赤红的眼。

    “若不是这莲池的水,你许是忘了雪域吧。”铺开宽大的裙裾,女子坐于池边,白色的绣鞋,轻踮水面,溅起微微水花。

    冰魄一样的眸子,淡薄得好似宁静,额间,赤色的朱砂,是灼灼昙花。

    谪颜媚骨,乃萧殁。

    他淡淡的语气:“凤栖。”

    女子眉眼稍稍扬起,凤栖……他极少这样唤她的名字,那时他还年少,喊她圣主。

    视线相缠,他毫无温度的眼,毫无温度的话:“你不该动她。”

    那个狐狸一样的女子啊……

    凤栖轻笑,伸手掬了一捧微微泛黑的池水,那是断肠草的毒,她轻嗤:“可惜了,断肠草的毒最后只是污了这一池水。”

    凤栖的毒,便也只有这莲池的水能解,这一池污水,她想到了结局,却没有料到,是他淌了莲池。

    “不只如此。”

    他不明所意的话,凤栖抬眼,对上一双冰凌一样的蓝瞳。手腕上,是他冰凉冰凉的手指,扣着她的命脉。

    “你想如何?”她笑,淡然好似无常。

    “至少要让你也尝尝这断肠草的滋味。”

    淡淡的话,还环绕在水汽里,他猛然用力,溅起了层层的水花,她落于池中,水漫了她衣裙,打湿长长的发。

    低头,看着他近乎纸白的指尖,扼着她的腕。

    以身渡毒……他啊,是在替那个女子讨债。

    她红色的瞳子凝成深深的颜色:“我教你一身杀人的功夫,可不是用来杀我的。”

    那时他不过十岁,她将他带回雪域,教他杀人,教他心狠手辣,教他扼人命脉。

    命运,可真会开玩笑,如今,他的指尖,若再用一分力道,就是杀招。

    指尖,忽然重了一分。

    蓝色的瞳孔,是冷彻的杀意:“你对她动了心思,我会杀了你,不是今日,也有来日,我不会给她留下隐患,你的命,我断不能留。”

    情爱,真是个噬心蚀骨的东西,一个女子,已经叫他忘乎所有,天下,性命,还有整个雪域,他全数弃了。

    为了一个女子,世间痴儿怨女,看,多愚蠢。凤栖轻笑出声,嗤讽的眸,淡淡说:“你杀不了我。”

    瞳子,越发红了。

    传闻,雪域圣主一双眼,能勾魂夺魄,能杀人无形。

    同样是杀招,这世间,便也只有萧殁能对上凤栖的一双眼。

    他启唇,道:“可以试试。”

    话后,指尖又重一分,额间,那妖娆的昙花,缓缓绽开。

    凤栖白皙的脸,染了一分苍白,眸子,依旧红得似血:“你额间那朵昙花再开下去,你必死无疑。”

    莲池中,清澈的水汩汩奔腾,两股内力环绕,掀起一层薄薄的水帘,红色的莲,开得妖娆。

    他眸中淡淡的蓝色近乎透明:“我会让你先死。”

    鱼死网破呢……

    莲池里,清澈的水,渐进染了黑,汩汩升腾成水汽,那样浓厚的内力,不出片刻,她势必爆体而亡。

    红色的瞳子骤然一凝,扬手,隔开一道水花,连退三步,唇中,吐出一口暗黑的血。

    终究,她狠不过他,先一步撤了内力。

    低头,整个手腕迅速变黑,那是断肠草的毒,她气息大乱,丝毫不能压制,生生受这毒性嗜心的滋味。

    抬头,他嘴角同样渗着血。

    隔着红色的莲,她冷眼看着:“你受这一身伤,我便是尝了断肠草之苦,也不过在莲池里躺三天,伤人三分,自损七分,很愚蠢呢。”

    伸手,他拭去唇角的血迹:“三天够了。”

    凤栖嘲笑:“值得?”

    他额间那已经半开的昙花,妖娆得真刺眼。

    “三天够我给雪域寻一个少主夫人。”嘴角,竟似一抹淡淡的浅笑。

    凤栖赤色的眸子忽然一紧,心口生生疼了,那女子,成了她心头的刺,不得不拔。

    “少主夫人?”她冷笑,“我守了二十年的位置,可容不下你那位殁王妃。”

    他毫无波澜的话:“那我覆了这雪域如何。”

    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羸弱的少年,十年的时间,他深不可测得让人心慌。

    也许,有这一天呢。

    凤栖还是笑:“你忘了呢,我的话。”

    当年,在雪山之巅,他说她要天下,她说给。

    她说:你可娶妻,可生子,为帝为王,皆你所想,容你坐享世间男儿烟云,我在雪山之巅等你,绝情绝爱与我共赴,若违,我定覆你江山,毁你倾城,杀你所爱,血染四楚。

    已经是千帆过尽,现在他说:“看来,我得尽快杀了你。”

    她笑不可止,抬眼,他脚垫莲花,只剩背影,留下一池荡漾的池水,映得莲花别样的红。

    池中,凤栖轻叹:“真像当年的明月呢。”

    明月……

    这个名字,成了雪域的历史,写进了风清的皇陵,萧氏端妃。

    “沧月。”

    青苔石子后,沧月缓缓走进水汽里:“是,圣主。”

    “世人情痴,生死相许,你说多愚蠢。”凤栖轻叹轻笑,“情爱啊,那可是个要命的东西呢。”

    雪域,这个绝情绝爱的地方,以凤栖最甚。

    沧月恍惚了一下,轻声呢喃:“可是半点由不得人。”

    沧月的话一落,一阵风刃卷起了她的衣衫,抬眸,对上一双冷漠的赤色瞳子,她跪地,不具丝毫情绪:“属下该死。”

    池中,凤栖掬着莲池水,剔透的手指勾着莲花青茎,轻声呢语:“由着心吗?然后就是个不得善终的结局,明月不就是个例子。”

    手指一转,折了那妖娆的莲。

    当年的明月……

    沧月唇角勾起一抹苦笑,记忆模糊了,只剩下藏书楼里泛黄的史书中还有寥寥几笔。

    雪域778年,雪域圣主明月初临风清。

    雪域779年,圣主明月诞下麟儿。

    雪域789年,圣主明月殁,雪域少主沧月一身女装,退其位。

    雪域790年,凤栖临位圣女,尊明月之子萧殁为主。

    ……

    雪域的雪从未停过,只是天已经变了,寥寥几笔,多少沧桑。

    噗——

    血坠入莲池里,晕开一圈圈纹路,沧月回神,只见莲池中的女子,满嘴的血,汩汩而流。

    “圣主!”沧月大呼。

    “好个萧殁,好狠的手段。”凤栖大笑,精致的脸竟是狰狞,眸中猝了火,道,“闭关!”

    “属下告退。”

    沧月转身,嘴角拉出一抹苦笑。

    三天?哪止三天,那位主子,渡得不止是断肠草的毒,还有至阴的内力,谁都知,雪域一池水,乃世间至阳,相生相克,何止三天,怕是要养个一个月了。

    她上一次闭关是什么时候?哦,是她夺圣主之位时,那时她大开杀戒。

    当年那个少年,已是深不可测。

    雪域,连绵大雪,帝都,风轻云淡。天家国婚,一幕刚落,这京都的天又动荡起来了。

    九公子以武林盟主之尊,魈魂窟之聘礼,诚邀天下豪杰,与其成佳偶良缘,这招亲的帖子才放出,不过三天时间,京都人满为患。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这风清帝都的天就没风平浪静过,不知道又是如何一出跌宕起伏,这魈魂窟里,摆起了赌局,已经开盘,男女老少都是手痒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