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番外第一弹

姗姗莫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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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七岁上闺学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大名叫做颜月晗,因为从我有记忆力开始,唯一被叫的名字就是小丸子。

    这个小丸子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据爹爹说是我那个“不靠谱”的皇后姑母给起的。爹爹还断言说,之所以家里人叫得欢快,不过是因为他们迷信你姑姑给几个皇子皇女起了小名儿,有了“品牌效应”的缘故。

    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连闺学都未曾上,自然也不知道“迷信”是什么意思,便本着“求学好问”的八卦态度向爹爹提问:“究竟什么是‘迷信’?”

    爹爹见我对学术问题感兴趣心里也是欢喜,便和颜悦色地对我讲道:“举个例子,李道长说句话比你皇上姑父说得话都管用,民众就是愿意信这个,这就是迷信的一种形式。崇尚迷信的人……大抵也是非常不靠谱的人。”

    我点头:“懂了,这就是迷信。咦?为什么我还记得……娘亲也特别相信李道长,她也迷信吗?”

    爹爹有些尴尬地咳了两下,继而答道:“对的,你娘亲这人……也委实有些不靠谱。”

    得得得——

    我无奈地摇头,自家爹爹觉得谁都不靠谱,何况是同他每日吵嘴当饭吃的娘亲。

    出生在这个一个算是“显赫”的家庭里,吃的穿的倒是没得说,就是和一般家庭里的人口布局有些不一样。

    每次去参加闺学姊妹的茶话会,回家后都要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感叹良多——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一个姓赵的女孩子,听说爹爹还是神马伯爵的,每次一道儿吃茶水嗑瓜子聊八卦的时候,总是一个劲儿地说自己委屈。

    动情之处,总让我想起杜子美的经典诗句“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赵姑娘的伯爵爹爹光姨娘就娶了十九房的,各房又生了一堆庶出姊妹,整日在她爹爹面前争奇斗艳各种巴结,花儿粉儿各种被抢却无处哭诉。

    看周围人都心有戚戚地猛点头,我也不好意思说我爹爹只有娘亲一房太太,如果我很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数,就连皇帝姑父后宫的人数估计都比不上赵大人的姨娘多。

    哎……当然这个也只能在心里面腹诽下,说出来很容易拉仇恨的。

    如果和小伙伴们玩耍时表现得太不一样,必然容易遭到别人嫌弃。

    再说姊妹的问题,我一直想要一个像七公主那样的妹妹,其实像四公主、六公主那样的姐姐也不错,不过我爹爹说能出产的只有妹妹,我也就不那么挑剔地欣然接受了。

    可是为题在于……爹爹和娘亲也不知道怎么了,生也不是不能生,就是只能生得下弟弟却生不出妹妹。

    爹和娘努力了好些年,最后我得了四个颇为整齐的“跟班小弟”,却惟独连个姊妹都没有。

    爹爹这辈子从来没有半路放弃过,一直属于愈挫愈勇的款儿,这次却也真是绝望了。大手一挥表明“爷不生了”,而后娘亲就再也没有生过小宝宝。

    有一次我进宫看七公主的时候,不小心流露出了自己对“姊妹”的渴望,皇后姑母很是豪气地一推念挽表姐:“拿去随便玩,但是小七不行,这几日我还要教她英国历史(english)。”

    皇帝姑父在一旁抚额,痛心疾首道:“我真是愿意小七去国公府跟着大舅哥学学道理,总好过每日学那些乱七八糟的鸟语强。”

    姑母这时候正好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当然据科学概率观测也可能是两个,总之脾气大得很,一甩脸子就起身要回屋。

    皇帝姑父立马变了脸色,整个人没了半点儿皇帝的矜持,特别地和蔼可亲笑容可掬,快赶上长门大街卖糖人儿的大师傅了,上去一把揽住姑母就各种甜言蜜语。

    最后姑母仍然不肯发话“原谅”,感到棘手的皇帝姑父很无奈地打横抱起姑母,然后撂下我们去寝殿了。

    念挽和小七都见怪不怪,两个人继续玩着姑母制作的“金牌陆战棋”,神马“军师旅团营连排班”搞得我头疼。

    她们对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很强,不愧是姑母生的孩子。

    其实从本心里,我还是站在皇帝姑父这一边的,因为他待我们家实在是特别好,从来没有帝王的架子,就跟家里普通的女婿一样谦和。

    皇帝姑父跟我的弟弟们一直相处十分融洽,可能是因着四爷这个太子太过冷脸,而团团圆圆又太过搞怪的衬托,弟弟们在皇帝姑父的眼中形象很自然地光辉了起来。

    当然,如果你有一个平日脸像四爷一般冷峻的爹爹,你也会觉得皇帝姑父这个人是个大大滴好人。我想我的弟弟们估计就是这般想的。

    这个世界就是酱紫的,在对比见真知中辨识,而后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于是托了我的福,念挽表姐终于可以出宫溜达了。其实我觉得她是在幸福地牢骚不能出宫,因为皇后姑姑基本不管她,只要不涉及安全的前提下,几乎是想怎么疯就怎么疯,比我在府里还自在呢。

    为了帮着念挽表姐体会下民间生活,我便带着她去了平日里交流八卦专用的“闺蜜茶话会”,让她能够体会下“民生疾苦”。

    当然,我的考虑也是欠妥当的,她是皇后姑母的公主,自然也有爹爹说得“不靠谱”一面,只是我当时没想到。

    果不其然,当郑家姑娘又开始哭诉爹爹的宠妾灭妻事宜时,念挽表姐果断被各种姨娘给绕晕了,于是她很好奇地问道:“你们家里怎么这么多房的人?”

    谁知却真的给遭到了鄙视。

    其中一个眼睛一向长在头顶的何姑娘上来就质疑道:“你是哪家的姑娘,年纪不大却透着一股子小家子气,谁家有底蕴的人家不是三房四妾姨娘满门?我们不过看你颜姑娘的亲戚,才许得你过来吃茶说话,你自己也要守着礼数规矩呢!”

    其实平日里何姑娘也没这般冲,大概是因着念挽表姐长相太好看又各种贵重首饰挂了一身的缘故,可能招到了这个一直长得有点对不起观众何姑娘的嫌弃。

    我有心不让何姑娘说太多浑话,就抬手去拉扯何姑娘的袖子,谁知对方不依不饶,一定要念挽表姐报出自己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念挽表姐反射弧一向很长,听完何姑娘各种批判之后才弱弱开口:“我姓纪,家住长垣宫,皇后娘娘是我娘亲,比较独宠。”

    于是,何姑娘彻底默了,周遭也是一片下巴掉地的声音。

    我有些无奈地抚额,尼玛的,这个世界太玄幻了。依着皇帝姑父对念挽表姐的宠爱,这何家……估计这回真得呵呵了。

    不过念挽表姐记性没怎么太好,也对何姑娘这类人不怎么放在眼里,所以一直也没跟大人们提这件事情。

    何家最后玩完了,是因着何大人各种不规矩,家里抬出了一个有孕而暴毙的妾侍,而且是清白人家的姑娘,这才被告被关了被流放了,当然也是后话。

    念挽表姐在我们家过得很好,祖母祖父、娘亲弟弟,都特别喜欢念挽表姐,甚至连爹爹也是。

    我自小都很少看见爹爹对我笑,可是他见了念挽表姐却是一直笑,还是格外好看的笑。

    我当时就纳闷儿了,爹爹就算对着娘亲都不曾这么好说话,念挽表姐只要撒个娇他就缴械投降了。

    后来娘亲为我解答疑惑,说念挽表姐长得像姑姑,而据她英明神武八卦能力超凡地多方位观察,我那个平日里一脸严肃的爹爹是个妹控,尤其是他小的时候。

    大家都过得特别好,很欢乐很和谐很幸福,只有我过得有些差强人意。

    要真的追究起原因来,不外乎是四爷跑到府上来接妹妹,顺带也“小住”。

    其实我从小就特别怕四爷,可能因为他和爹爹给我的感觉很像,而爹爹对于我又有着一定的的权威性。总之就是好怕,看到他对我横扫一眼便是说不出的心里虚。

    那种感觉和面对爹爹还不一样,至少我知道爹爹是疼我的,只要我撒娇就能啥事都办成的,可是面对四爷这种奇特的不明生物,我除了害怕基本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幸运的是,他从来没对我做神马令人发指丧尽天良的事。

    不幸的是,他每次噙着笑意靠近我说话时,我就觉得下一秒他必然会令人发指丧尽天良一样。

    这次也不例外,他看了我的书法、我的画作、我的绣花,于是开始了各种面带嫌弃的摇头。

    我努力忍着不去挠花他的脸,谁叫他是皇帝的儿子、东宫的太子、姑母生的表哥呢……

    当一遍“检阅”过后,四爷坐下来对我叹口气:“小丸子啊,你这般不成器,将来可怎么嫁的出去呢!”

    平日里大人们总是夸我人漂亮、家世好、性子乖巧才貌双全的,每次四爷跑过来给我泼冷水我都特别难过,虽然潜意识里面觉得他说得不靠谱,但还是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

    于是在强撑着说了几句玩笑话后,便真的憋不住抽抽搭搭地哭起来。

    四爷显然是被我给哭愣了,他忙从原本坐着的桌子上跳下来,靠过来帮我擦眼泪。

    我是真的各种不舒服,于是很彪悍地一把推开他,甚至狠狠打了他肩膀两拳:“你就知道欺负女孩子,比起皇帝姑父差差差太远了!”

    他可能太生气了,最后竟然笑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女孩子,现在知道了。还有……你别哭了。”

    他头一次这么温柔的对我,原本不是特别委屈的我瞬时间变得更委屈了。于是更委屈的我哭得声音更大了。

    他可能是真的被我给弄烦了,一把上来捂住了我的嘴,我感受到了他巨大的冲力而后倚在了桌子上。

    他和我对着眼睛两两想看了许久,最后仿佛要贴上来,却又好似生生忍住了一般,最终直立起了笔挺的腰身。

    “你们女孩子,真烦。”

    他撂下这句话就离开了,可是我分明看到了他眼底深深的笑意。

    女孩子烦……又有什么好笑的?

    再再再后来,皇后姑姑有一日不知道又发了什么疯,一定要我进宫陪着她说话玩耍。

    爹爹本身是不同意的,后来绮兰大姑姑来府里说了什么,爹爹便也不管死活把我送进了宫里。

    皇后姑姑很是亲切地拉着我的手,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小丸子啊,姑姑姑父待你好不好呢?”

    “好。”

    “那你作为一个好孩子,是不是应该投桃报李、勇于承担呢?”

    “是。”

    “太好了,四爷这几天青春期骚动呢,你去帮着我劝劝他。”

    四爷?

    不不不不不——

    听到“四爷”两个字我快哭了:“姑姑,您就大发慈悲留我一条命吧,我们家里就我一个女儿,您就看在素日我娘亲同您特别志同道合,没事就给您讲八卦的份儿上,可怜可怜她吧。”

    “哎……”皇后姑姑幽怨地吐出一口气,“不是我为难你,是四爷在为难我们,你行行好,可怜可怜自小就待你好的姑姑吧……”

    我此刻总算是想通了,一定是四爷这阵子心情不好,又想着拿我出气了。

    算了,既然姑姑姑父待我们家这么好,我作为一个有担当的女儿,就应当“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我走进东宫时各种战战兢兢,将娘亲给我的五月黄梅小布包、姑母给我的香酥椒盐烤鹿肉盒饭紧握手里,生怕四爷“青春期骚动”一时不慎将砚台扔过来砸我头上,好歹也算有个盾牌挡着不是?

    还好四爷也没我想想中的那般“残暴”,他只是静静在那边写字,行云流水、笔走龙蛇,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

    我也明白了为嘛他鄙视我写字难看,因为我的字跟他的一比,果断就是蚯蚓爬出来的嘛。

    难得见他不毒舌的样子,颀长的少年立在那里安安稳稳地写字,白皙隽秀的面庞说不出的好看。

    可能我沉默的时间过长了,四爷转过头来对我冷言道:“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我想了一圈理由,最后觉得依着四爷的智商必然能识破,只得诚实道:“因为看你好看。”

    他一瞬间竟然脸红了,而后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最后甩给我一句话:“你……也很好看。”

    难得他夸我一句,虽然夸得是爹娘给的硬件条件,不过我已经飘飘然到忘乎所以。

    虽然一直在心底骂自己的没出息,可是当他温柔地接过小布包包叫人摆膳的时候,我就感觉心底有什么东西崩塌了。

    我跟他在东宫厮混了一段日子,便由表妹变为了太子妃,也总算明白了皇后姑姑说“解救她”的用意。

    四爷婚后……果然脾气好了许多,再也不那么那么地毒舌,估计是因为发泄了“骚动”的缘故。

    四爷其实也就是脸冰了一点儿,找茬时不留口德了一点儿,做事时认死理认真到不通变故了一点儿,调解姑姑姑父吵架时火上浇油了一点儿,做那啥的时候搞得我筋疲力尽了一点儿……其余,还算说得过去,至少皮囊不错花样也多。

    终于,我渐渐体会到了娘亲和爹爹斗嘴时的其乐无穷,也拥有了越挫越勇的战斗精神,姑母后来又送了我个新外号“通杀小丸子”,以表示嘉奖鼓励,希望再接再厉。

    四爷对我还算不错吧,至少他没有纳那些奇奇怪怪的侧妃淑人,也会记得给我过各种纪念日,还会给我吹西洋乐器清唱“鸟语”歌曲。

    京城公子哥儿倒是不少,他们通常身份比起四爷来那必然是差好多,也没有他这般英明神武器宇轩昂,却都没有四爷对我这般好地对待枕边人。

    虽然四爷提起皇后娘娘必然道口无德,不过我可以感知到他从心底里对皇后娘娘森森的敬意和爱意,甚至超过了对父皇的。他从心底里认同了父皇母后的相处模式,也愿意照着这般模式来对我。

    我有一次问他是不是很喜欢母后,并告诫他别装了我都发现了。

    他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可能是吧,我不知道,母后身上好像有一种奇特的魔力,很难让人不爱她。

    父皇“退休”比较早,从四爷基本可以理事监国的时候,就开始带着母后到处乱跑,名曰“周游世界”。

    四爷一边咬牙切齿地批折子,一边各种不爽地叫大哥和团团圆圆过来帮忙,大家一起混战到天黑,没事再杀两盘“金牌陆战棋”。

    四爷心里不舒坦,我自然也是逃不过遭殃的,白天的怨气基本都在晚上加倍地发泄在了我的身上。

    我揉着快断掉的腰问他为何如此卖力,四爷有些“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我,语气也变得温柔而幽怨:“早点儿有了皇太孙,一定要加把劲儿培养,到时候咱们也能解脱了。”

    我突然有些理解了他,抬起酸痛的胳膊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委屈我理解。”

    他给了我一个缠绵悱恻的深吻:“我去为封建帝国的大一统事业服务了,你再歇一会儿吧。”

    顿了顿,他上前来咬住我的耳垂:“今晚咱们继续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第一弹给大家奉上了哦,很肥的番外哦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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