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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 活的异形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着听下去的，可能是因为梦貘一直抱着我的缘故，我才没有因为腿脚发软倒下去，可是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梦貘说，在少爷杀死我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看着，没有上前阻止。
梦貘说，他希望少爷杀死我。
为什么？我想要尖叫想要揍人，但是我只是沉默着听下去。
虽然和梦貘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我心里也清楚他并不会伤害我，用联盟里的人的话来说，梦貘的属性是妥妥的忠犬。
我必须知道原因，也相信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说完那两句话之后，梦貘就重新陷入了沉默，洛基则不同。
身为北欧神话里的邪神，尽管洛基和我所知的形象不是很符合，他也是一位神灵，梦貘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妖怪，就算和我签订了契约也一样。
他捏着拳头，却不动手，只是站到梦貘面前，身高近似，气势上却足以把梦貘压得身体僵硬，语气也透着冷意：“原因。”
梦貘坦然地抬头看着他：“你不觉得，这是让樱木认清他的真面目的最好方式？”他又低下头看着我，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其实我只是一只很普通的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当初保护樱木，只是就这么跟下去了。”
“在那个冬天，我就死了，但是在我死之后，居然成为了梦貘这种妖怪，还发现有很多妖魔鬼怪觊觎着樱木，就一直守在她身边。可惜我那个时候还太弱，只能在一旁看着，没法上前保护，甚至还会给她带来噩梦。”
“我可是一直看着樱木长大的啊，即使她曾经失忆，我也记得她所经历的一切，也因此，她所不知道的那个家伙的真面目，我都知道。”
“在发现樱木喜欢上他的时候，我就去找了d伯爵，以为他工作为代价，请求他日后将我交给樱木，并学习签订契约的方法，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与樱木成为主从，即使樱木死去，我也能跟着她来到彼世。”
我被他说的话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可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话，我也没法感受到这一切，我还是把自己当做孤身一人，也就只能寻求少爷的庇护，从而……喜欢上少爷？
想到这一点，我有些想笑。
我真的是喜欢着少爷的吗？连我都不知道，梦貘却知道？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旁观者清”吧？所以他才会做出这种决定——放任少爷杀了我。
这根本……没有考虑我的观点！
我试图推开梦貘，但是他抱得很紧，根本推不开，我干脆低头一口咬在他的胳膊上，牙齿几乎没入皮肤与肌肉，舌头尝到了血的咸味。
可是梦貘没有松开，只是声音低沉地说：“对不起。”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我总算找回了说话的能力，嗓音干哑：“……有什么用？”
我崩溃地大喊起来：“有什么用！我死了啊！死掉了啊！其他人甚至都不知道我死掉了，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啊！我还有很多想要做的事，我不想死啊！”
说完我又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哽咽着说不出话，半晌才低声说：“小黑，你不告诉我不是比较好吗？我可以把所有的错归咎在自己的疏忽大意和少爷的反复无常上，你为什么要说？”
“不一样，”梦貘说，“我希望你知道真相，如果将这件事一直闷在心底，我会被负罪感逼得疯掉，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这要怎么原谅？你害死了自己的主人。”洛基毫不留情地说。
“我的目的只在于让樱木认清那个家伙的本性，而我也猜到了他会怎样对待樱木，早就做好了准备——等到安全了的时候，樱木就可以回到现世了。”梦貘的语气很平静，不过听在我耳朵里简直像是炸雷。
“回到现世？”我重复着梦貘的话。
“嗯。”梦貘深呼吸着，“既然樱木你已经知道以前被穿越者占据身体的事，那么还有件事你也该知道，那就是你的记忆。”
“那个穿越者虽然已经死去，但是她的记忆却还存留在你的大脑里，甚至还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能力，这都对你的灵魂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我下意识点着头，那些毕竟是别人的东西，确实是“樱木桑”的经历，却不是我的，不同的记忆产生冲突，造成排斥，一定对灵魂损伤不小吧？
洛基摸着下巴：“樱木不是与那部分的记忆融合了吗？”
梦貘看了他一眼：“那是来自另一个灵魂的记忆，不同的灵魂有着不同的性格，你难道希望樱木在不同的性格下造成精神分裂吗？”
“噗！”我没控制好直接笑出声来了。
精神分裂什么的，还真是适合黑化的另类萌属性啊。
刚才那些压迫与沉重感简直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我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没心没肺和神经大条——既然知道自己能够回到现世，心情就好多了。
梦貘继续说道：“樱木现在死掉了一次，灵魂脱离身体，原本留在身体里的穿越者的记忆也就无法对她的灵魂造成影响了。”
我举手：“可是我还记得那些记忆啊。”
“不一样，”洛基似乎是想明白了，“直接地接受记忆和从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那些记忆是两码事，就好像看电影一样，我们可以通过镜头了解到主角的经历，但是那对我们来说不过是‘别人的事’。”
这个例子听起来倒是好懂，我也立刻理解了。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樱木要什么时候、怎样回到现世。”洛基瞥了眼梦貘，“如果我没猜错，她的身体也是被你藏起来了吧？”
出乎意料的，梦貘摇了摇头：“樱木的身体在另一个人手上，而这涉及到那位少爷当初和那个人的交易，我没有办法夺回来。”
“另一个人？”我皱起眉，梦貘解释道：“七年前你确实被少爷杀死，而在那之后，你能够以自己的真正灵魂复活，就是因为那个人。”
“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吗？”我好奇地问道。
“真实身份不明，但是根据妖怪们之间流传的说法，那个人被称作‘次元的魔女’。”梦貘又补充了一句，“她的魔力非常强大。”
“啊，”洛基有些惊奇地叫了声，“是她啊。”
“洛基你认识？”我揉了揉额头，次元的魔女，听起来很厉害啊……
洛基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如果是那位魔女的话，就不用担心什么了，虽然举动向来随心所欲，但是人其实很不错。”他沉吟了一会儿，“既然你的身体现在保管在她那里，就不用担心了，等我回去找她问问情况。”
我也就点了点头，洛基都这么说了，应该没问题了。
送走洛基，我回过头看着还在我身边乖乖站着的梦貘，视线落在他胳膊上，我刚刚咬出来的伤口还在，现在看来倒有点好笑。
虽然生理期的时候我也会有些喜怒无常，但是死后心情变化似乎更大了，居然把梦貘咬成这样，该感慨我的一口好牙吗？
“我已经说过了，我原谅你。回去再包扎。”
突然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让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当初也咬了少爷啊，咬破了少爷的右手食指，结果第二天被少爷反咬了左手中指，还是咬了一个环……很像戒指吧？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那点痕迹早就不见了，可是眼前似乎还看得到当时的影子。我也不知道不同手指上戴戒指有哪些含义，可是当时少爷明显是刻意这么做的吧？那样的话，是喜欢吗？
无声地叹了口气，我放下手，抬头看着梦貘，歪过头微笑道：“既然小黑你是地狱里的狱卒，一定知道地狱有什么好玩的吧？”
梦貘的表情柔和起来：“当然，我这就带你去。”
无牵无挂有时候看来也不错，起码我现在可以放心地在地狱里转悠，不用去担心别人的记挂，更何况我能回到现世去。
说起来，地狱其实和现世的差别也不是特别大啊。
我兴致勃勃地看着街道两边的摊贩，居然像是祭典一样有好多小吃摊，使用的材料也没有多奇怪的样子……等等这是什么？
默默地看着躺在盘子里的生鱼刺身，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拽了一下身旁梦貘的衣袖，小声问道：“小黑，这个是什么？”
怎么看都像是金鱼吧？可是为什么鱼肚子下面连着的是茎干？
梦貘侧过头来看了一眼，说道：“哦，这个是金鱼草。”
我所熟知的金鱼草是顶端长得看起来有些像金鱼的花的植物，而不是现在这个真的在顶端长着一条金鱼的动植物！
话说，这玩意能吃吗？我又看了一眼盘子里的金鱼草。
哇啊啊它的眼珠子转动了啊朝着我看了啊张开口了啊！
诶，张开口？
我还没反应过来，梦貘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我的耳朵，随即尚未死透的金鱼草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即使我被捂着耳朵也听得很清楚。
……呵呵这其实写作金鱼草读作曼德拉草吧？
这种异形一样的生物真的能吃吗！吃下去真的不会变成异形吗！
好吧我不应该纠结它能不能吃的问题……
最后，我还是点了一份金鱼草寿司。
嗯，味道……其实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