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王老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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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姐儿和仙姑听见,彼此都吃了一惊,仙姑因问道:“你可打听清楚了,是高显县城里头乔秀才家的二房娘子,陈氏姨太太,带着一个哥儿,名唤麟哥儿的?”

    那店伙计笑道:“可不就是这位姨太太么,小人有个主顾可巧也是勾栏陈家的常客,前儿托他打听,正是深知内中端的,原来这陈姨娘当日嫁到高显城中,假孕争宠,坑死了大娘子,夫主去世之后靠着那假小厮儿谋夺了乔秀才的家财,谁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给她女婿看出了猫腻儿,从宅子里头撵了出来,送回元礼原籍。

    只是这陈姨娘是个好吃懒做的主儿,行院里长起来的姐儿又不会针黹厨艺,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要养活,少不得又投靠了勾栏陈家,做起皮肉生意来,只是如今人老珠黄门可罗雀,院里的妈妈也不过是瞧着往日情份上面,好歹赏她一口饭吃罢了。”

    乔姐儿听见父妾做出这样事情来,使得家门蒙羞,脸上一红,把头低了便不言语,还是仙姑老到,给了那小伙计几百钱,多谢他从旁打听消息,一面拉了乔姐儿回房,倒带了房门,方才啐了一声道:“好个下流没脸的银妇,怎好做下这样事来,连累乔家门儿面上都没光彩……”

    碧霞奴摇头道:“她也是穷极了,又没有那个志向寻了短见,说不得只好再入火坑,如今既然出了乔门,我也懒怠管她,只是说起来也是妹夫将她摆布至此的,只怕心里对咱们家又恨上一层,况且看她这样境况,就算当日还留着那退定的金簪子,只怕也早就当卖一空了……”

    仙姑拉过乔姐儿的手来拍了拍道:“好孩子,莫急,车到山前必有路,就算是当了出去,到底也有个地方儿去寻了来才是。”娘儿两个商议了一回,见天色已晚,权且住下,明日再做打算。

    到了第二日早起,乔姐儿换了一身素净打扮,戴了兜帽,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仙姑领着,往勾栏陈家去求见庶母。到了门房儿处,外头龟公见来了一个婆子引着小媳妇儿,笑嘻嘻迎上前来道:“您老这是从自家儿媳妇再走一步?”

    吃了三仙姑一口吐沫啐在脸上道:“恁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小厮,俺们是外乡来的,到此处寻一个远房亲戚说句话儿,你这里可有个陈氏姨太太没有?就是高显城下乔家集上乔秀才家的二房太太。”

    那龟公听见是寻亲的,方才客气起来道:“哟,原来是姐儿的亲戚,怎的不早说?我们姐姐回娘家好些日子了,这阵子生意不好,成天在房里招猫逗狗的,便是端茶递水儿也要惹她骂几句,真真儿晦气。”

    乔姐儿听他抱怨,赶忙扯了扯仙姑的袖子,三仙姑会意,摸出几个大钱来塞到那小龟奴手里道:“哥儿多担待吧,等见着了老身说她!”那小龟奴见了大钱,眉开眼笑的往里头叫唤道:“麟哥儿,你们家来亲戚了!”

    说话儿见影壁里头闪出一个半大小子来,眯缝着眼睛,半梦半醒的出来道:“哥又哄我,哪里来的什么亲戚。”一面见了三仙姑,倒恍惚认得,往肉里瞧了几眼,抓了抓头道:“这是仙姑么?怎的千山万水跑到这里来寻?”

    三仙姑啐了一声道:“小孩子家家的莫要多问,引着我去见你娘母子去。”那麟哥儿依旧呆头鹅一般,也不知道问了甚,呆头呆脑的引着两个往陈姨娘房里去。

    那陈氏这几日没甚生意上门,房里淡出个鸟来,院里的丫头小子们嫌她,都不肯靠前,只好每日里打骂麟哥儿出气,这会子见他回来,一口啐在脸上骂道:“那小王八叫你出去作甚,又不是放月钱果子,窜得倒比兔子还快!我使唤你出去买个瓜子点心,就推说身子懒怠,坏透了的小厮儿!”

    麟哥儿哼哼唧唧的说道:“哥哥唤我怎敢不去,如今咱们又比不得往日里了……”说着,闪过身去,让了仙姑两个进房。那陈姨娘正骂着,忽见房里进来两个人唬了一跳,定睛一瞧竟是三仙姑,惊得一蹿就从炕上跳下来,拉了仙姑道:“我的三奶奶,你如何到了这里,莫不是奴家阳寿尽了,派了你这老神仙来引渡引渡小妇人?”

    三仙姑见陈氏说话依旧是道三不着两的,忍不住气乐了,一面说道:“倒不是我老身特地来瞧太太,原是你女儿瞧您来了……”说着一闪身,让出身后的乔姐儿来,摘了兜帽,上前来盈盈下拜,见过庶母。

    陈姨娘见了乔姐儿,心里暗暗的吃了一惊,知道她与丈夫向来琴瑟和谐,如今几百里地前来,莫不是算出自家私下藏了什么乔家的东西,竟跑到此处前来追讨……嘴里打着马虎眼道:“哟,大姑娘,好久不见了,自从你恭喜,我小妇人也没去瞧瞧你,可是天地良心,当日从乔家门儿出来时,只有我和麟哥儿两口人空身儿回了原籍,再不曾拿了你家什么东西的!”

    乔姐儿见了这话头儿,只好说了唐家拿着婚书反来要人之事,一面请姨娘拿出当日退回来的金簪子,并与自己家去,做个人证。

    那陈姨娘听见碧霞奴家里遭了难,心中十分幸灾乐祸,面上却是乔模乔样大惊小怪的说道:“吓!十几年没音信了,怎的这样忽剌巴的来抢人,青天白日还有王法没有!……只是,时隔多年,那东西早就不知被小妇人丢到什么爪哇国里去了,况且常言道,穷不与富斗,民不与官争,我一个行院里的姐儿出身,原本怯官的,倒要往衙门口儿与县尉大老爷们对质,岂不是要了小妇人的亲命?我一条贱命不值什么,可怜麟哥儿尚未成人,怎好没了娘……”

    妆狐媚子挤出几滴答金豆子来,见乔姐儿待要再说,又抢先笑道:“况且当日姐儿的好妹夫已经将奴赶打出来,不叫守着老爷的牌位,如今我也不是乔家门儿的媳妇,这样事情却与我说不着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不虚留你们,到家里该问好的,替我问个好吧。”

    碧霞奴来到元礼寻亲之前,心中便知多少就是如今的排面儿,今儿见了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待要再说,那陈氏姨娘哼哼唧唧的只说头疼,一面喊叫起来,叫外头小龟奴送客,登时进来两三个大小伙子,就要赶人。

    三仙姑只怕乔姐儿年轻媳妇子,给人臊了皮去,赶忙领着出来,出了街门儿,拉了乔姐儿的手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是那婆娘的地方,容不得咱们死皮赖脸的求,依着老身说,先回店房里去,歇一夜想想法子。”

    乔姐儿也不敢久留烟花之地,只好忍着泪珠儿与仙姑回了客栈里头,晚饭也不曾用,和衣抱膝,靠着熏笼整坐了一夜,只是流泪,想着早起再去,哪怕和盘托出全副家当来,定要买通这陈姨娘,打下这场官司,救出丈夫要紧。

    到了第二日,三仙姑早早起来,就瞧见乔姐儿一双眼睛肿的烂桃儿一般,虽然梳洗打扮了,总是一副憔悴的模样。因上来劝她想开些,船到桥头自然直。乔姐儿打定了主意,那婆娘虽然深恨自家,如今到底落魄了,急着用的是真金白银,若是三郎陷在监里捞不出来,便是家有金山银山也没个用处,不如都拿出来以结其心。

    想了一回,心里倒不害怕了,对仙姑说了自家打算,请她帮衬着讨价还价,三仙姑见碧霞奴心思已定,劝也无用,况且心疼三郎这么个好孩子,也赞成乔姐儿坚贞性子,答应着帮她说合。

    娘儿两个依旧烦出店伙计雇了车,往勾栏陈家去求,可巧又是昨儿那小龟奴当班迎客,见了她们,不等开言就迎上来笑道:“来的可巧,你们家里亲戚倒除了一桩奇事,连我们妈妈都说这真奇了,早起刚来瞧过,这会子屋里还闹着,你们也快去瞧热闹吧。”

    乔姐儿两个听了吃惊,那三仙姑便拉着他问道:“我问哥儿一声,怎么个奇事法儿?”小龟奴一行笑一行说,原来早起就听见陈氏房里叫嚷出来,丫头进去一瞧,衣裳也叫人剥了去,头发也剃得就剩下一个秃歪剌,滚在屎尿堆要死要活的,一旁站着她家那半大小子,唬得已经呆雁一般,问他也不知道言语了,这会子请了太医来瞧,煎药来吃下一剂,睡在炕上,还直嚷着侠客爷爷饶命呢。

    那三仙姑倒犯了老本行的通病,叫一声阿弥陀佛,念一声无量寿佛道:“罪过哟,莫不是冲撞了神佛,遭了活菩萨报应……”乔姐儿只怕陈氏这般撒痴只是妆的,为了不叫自家再去纠缠,急忙拉了仙姑去她房里看个究竟。

    还没进了房门,就闻见一股子骚臭之气,院子里头晾着被褥,上头都是大片的污迹。远远的就听见陈氏在房里干嚎,说着什么再不敢了等语,乔姐儿娘儿两个只是不明白,只好进得房中一探究竟。

    那陈氏瞧见碧霞奴进来,唬得嗷一嗓子,直从炕上滚将下来,爬了几步,抱住碧霞奴的膝盖哭道:“大姑娘,我再不敢了,求姑奶奶做主超生!”

    乔姐儿见她一惊一乍的,唬得颜色都变了,又不像是装疯卖傻,倒真的好似中了邪祟一般,自家也有些害怕,回身叫了仙姑道:“干娘快来,这是怎的,只怕当真是撞客着了。”

    仙姑见了陈姨娘这副狼狈模样,想笑又不好笑的,忍住了上前来,在她头顶上比比划划的,口中念念有词,一面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伤了阴鸷,也不知道救不救得回来……”

    念叨了一阵,那陈氏略安稳些,麟哥儿进来扶着躺到了炕上,喘了一会子,直勾勾的又不说话。只好去问麟哥儿,那小厮儿呆头呆脑的说道:“昨儿睡在外间,夜里听见屋里响动,嚷着什么好银妇,若不好生襄助乔娘子打正了这场官司,将你首级剁下挂在高显城门,再与那狗官家里算账等语,唬得我不敢进去……”

    原来当日乔姐儿探监之时,与丈夫说起陈氏姨娘之事,只因那花逢春不是外人,也不曾避讳,谁知那花二哥是个会驾筋斗云的侠客,又是个有心的,听了这段缘故便记在心里,大夜间悄悄儿的挣开了铁锁,使一个锁骨法,从小窗户钻出男监之中,暗暗的缀着乔姐儿娘儿两个南下,到了元礼城中。

    隐住了身形,跟着乔姐儿前去拜见庶母,见那陈氏见死不救,心中忿忿不平,等到夜里换上夜行衣靠,来在勾栏陈家恐吓一番,只要她说出金簪去向,谁知那陈姨娘虽然往日里嚣张跋扈,倒是个银样镴枪头,禁不住吓唬,屎尿齐流滚在地下,花逢春嫌她腌臜,只得越窗而走。

    如今乔姐儿听见麟哥儿这般说,有心疑惑就是这花二爷千里襄助,只是不会武功,想不明白一个大活人怎好平白越狱。只得将言语去试探那陈姨娘,来在炕沿儿上坐了,柔声说道:

    “姨娘莫怕,昨儿夜里的那一位,是我们三郎做更夫头儿时候拜下的一位尊神,想来只因信士弟子无端遭受牢狱之灾,心中怜惜顾念,所以化作人形前来点化姨娘,为人总要多做善事,与人方便才能自己方便,姨娘只要乐意襄助拙夫脱出监牢,这个心病自然就好了……”

    那陈氏姨娘是个不曾念过诗书的妇人,倒肯信这些无稽之谈,赶忙拉了乔姐儿的手说道:“大姑娘,你莫要哄我,只要小妇人说出簪子下落,果然那尊神便不来了?”乔姐儿点头应允,陈氏一连声儿的叫麟哥儿拿了纸笔来,写下那当铺名字地方,一面又拿了当票子给她,拍着胸脯儿打包票,只要乔姐儿寻来了簪子,自己就动身与她回一趟高显城里,当堂对质,定要把三郎开释出来。

    乔姐儿和仙姑两个拿了当票子,按着纸上所写地方,雇了车一路往那家当铺里去。进了门往三柜上递了票子,那三掌柜眯缝着眼睛瞧了半日,哎哟了一声道:“大娘子,你这票子是个死当,怎好又来赎的?”

    碧霞奴深深道个万福道:“原没想着要赎的,只是如今这件东西牵连着好大干系,说不得也只好来问一声,情愿多出银子,只要归还金簪为是。”

    三柜的摇头道:“也不是小人不愿意帮衬,不过这东西早给一户人家的老太太瞧上了,前儿刚买了去,就是我们柜上往宅门儿里头卖珠花儿首饰的文嫂儿出手的,你若不信时,只管问她。”

    一面往柜台里招呼,那文嫂儿出来相见了,果然与三掌柜说辞一般。原来当铺之中收上好东西来,大柜掌过眼之后,定了价钱,便要派出积年的老妈妈们到各大宅门儿里头走街串巷的说与太太奶奶们,也有一时手头不宽裕的少奶奶们年节要戴首饰,又没有现银子去买崭新的,少不得从这嫂子手里拿些旧货,先应付过那些个前刁万恶的大姑子小姑子再说了。

    乔姐儿谢过文嫂,听见是卖到一户姓金的人家儿,摸了几十个大钱,相烦那嫂子引见,文嫂见了银钱如何不爱?领着娘儿两个往那金家宅门儿里去,因是常来常往的,倒不必一层层的往里通禀,走到二道门里,才捉了一个相熟的小丫头子,到里头回一声管钥匙的大丫鬟,说是有事求见。

    不一时那小丫头子出来,说大姐姐请那金簪子的旧主人进去,前头上房屋里老太太有请,一面打发三仙姑往厢房里等着。那三仙姑见这小丫头子前番爱理不理的,进去一趟出来,赶着乔姐儿叫大娘子,对自己也十分热络,老奶奶的叫着,倒猜不出是什么缘故。

    人家不请她进去,只好在厢房里坐着等,不一会儿但见两个小丫头子抬着一个炕桌儿进来,都是上等席面儿的客饭,那丫头笑道:“这位老奶□□莫要拘束,前头传话儿,安排一桌客饭,只怕起得早没吃早饭就过来了,难为陪着大娘子一处来。”

    三仙姑平日里见乔姐儿就是个会办事的,想来不知怎的投了这大户人家太太奶奶们的缘份了,十分待见她,爱屋及乌看顾自家一顿饭也是有的,况且这几日赶路来此,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不曾吃过一顿像样的饭菜,如今见了鱼肉荤腥,说不得端着架子,甩开腮帮子撩开后槽牙,风卷残云一般吃个溜干净。

    这一坐就坐到了日头偏西,三仙姑等得不耐烦,往厢房外间探头探脑的,见一个粗使小丫头子在外头做活儿,见她从帘子里头探出头儿来,笑道:“老奶□□略等等,只怕前头留饭呢,这么着吧,我再去传一桌客饭来,爽性吃了晚饭再去。”

    仙姑只怕乔姐儿出什么岔子,又像在高显时候一样遇见抢亲的,给人诳了去,只说要“请乔娘子出来”,正闹着,忽见后头点起灯笼,两个绫纱裹着的俏丫头打着内宅灯笼,引着乔姐儿出来。

    见了仙姑微笑点头道:“方才里间留饭,出来略晚些个,叫干娘等急了吧。”一面上来安慰几句,娘儿两个就告辞出来。回了店房之中,仙姑好奇问她有何奇遇,乔姐儿因说簪子果然就在内宅老夫人处,当家的孙媳妇儿引着自己过去陈情,那太夫人是个吃斋念佛的老寿星了,最是怜惜贫苦人家,听见这话,连本钱也不要,就赏了下来,又说自己生得好似他家早夭的女孩儿,定要留茶留饭不肯放。

    仙姑听了也是啧啧称奇,赞那碧霞奴倒生得个上人见喜的模样儿,只是看乔姐儿眼圈儿红红的,却又不像是受了委屈,她不细说,自家也不好再问,娘儿两个收拾妥当,各自睡下。

    第二日带了金簪子,接了陈氏姨娘和麟哥儿,会了店钱,央那小伙计街面儿上雇了大车,一路回高显城中去。先安排陈姨娘母子两个依旧回了秀才第上居住,只怕陈氏反悔,请妹夫何大郎派了两个土兵在此,日夜看守起来。

    留下仙姑看家,自己依旧往妹子家里去住,晚间与二姑娘在房里时,开了包袱皮儿,拿出两张银票来交在她手上。二姐儿翻开一瞧,唬了一跳道:“我的娘,怎有这许多银子?莫不是姐夫做下甚等绿林勾当?”

    乔姐儿摇头道:“你这丫头自小儿就是个多心的,这些也不过是我在宅门儿里头教针黹,搭着你姐夫每逢初一十五赶庙,我卖吃食他给人家画小像得的银子罢了,若是只靠着他那点子月钱如何够用。”

    二姑娘自小儿养在闺房里,出了门子又给丈夫如同闺女一般的娇养起来,这外头的买卖行市也不大明白,听见姐姐这般说了,便丢开了不问,一面叹道:“才不过一年,你们小夫妻两个倒把日子过得这般风生水起的,早知恁的,我也叫我们大郎辞了出来,跟着姐夫做些生计,倒好比衙门口儿的那点子死钱儿来的容易多了。”

    乔姐儿见她说小孩子话,因笑道:“便是衙门口儿银子不多,一来年节都有个孝敬,二来到底是吃朝廷俸禄,是个万万年的勾当,岂不是比我们这样朝不保夕做个小买卖强远了?旁的不说,如今坏了事,还不是要拿出全副家当来填补,若是你姐夫也当着官差,只怕也未必就有人敢欺负到他头上来了……”

    二姑娘听见也点头称是,她如今也快临盆,身子渐渐沉重,也懒怠多想这些琐事,就拿了票子往前头书房里去寻大郎,叫他求着衙门里的幕僚们走走太爷的门路,把姐夫的案子压下来。

    何大郎见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乔姐儿家里又肯出银子,知道这官司已是十拿九稳的了,安慰了二姐儿两句,心中只是疑惑如何三郎家中这般家趁人值起来,只是听见浑家话头儿,似乎大姨子也不愿意深谈,自己又何必卖那个乖,因安慰了妻子两句,打发她回内院睡去。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到了,旁的事情都是水到渠成,搭着何大郎三班总捕和看街老爷如今胜任了县丞的面子,又有衙门口儿里上到太爷,当中书办、师爷、幕宾,连带着底下快壮皂三班衙役,都得了乔姐儿家里的银子,只剩下那县尉老爷一个,自是寡不敌众。

    虽然心急儿子房里的子嗣,一来自始就觉得唐夫人乱点了鸳鸯谱,是个不妥当的主意,二来也不肯为了这点子家务事就敢跟太爷叫板,丢了自家顶上乌纱,是以也不大理会唐夫人成日家在房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太爷刚敲打了自己一两次,寻个台阶儿下来,知情识趣撤了状子。

    刚一撤诉,这厢何大郎不等吩咐,满面喜气就亲身往男监里头去接三郎,张三郎听见官司打正了,心中也是欢喜,因辞别了街坊花二哥,与妹夫先往澡堂子里去去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