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来如此

笔木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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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初霁,安史城外银装素裹。对于安史城内的百姓来说,大雪过后未尝不是件好事,虽是冷了些,只城中百姓们却觉着过得安稳,只因了若是那突子有任何偷袭意向,会留下大片脚印,守城的将士很快便会发现。

    刘洲承一夜安眠,早上起床伸了伸懒腰活动筋骨,穿衣洗漱之后出了院子,瞧见院中的将士们三三两两的在铲雪,绕了几圈复又回了自己屋里,只没坐一会儿,坐不住了,干脆叫上侯仲颜,打算两人一块打马去军营里打发时间。

    打定了主意后,那刘洲承熟门熟路的摸到了侯仲颜住的院子。要说这侯仲颜长年跟男人打交道,她有是个在营中长大的,早便养成了自己动手的习惯,故她的小院里除了她并无任何丫头小厮。那刘洲承推了院门进去,东张西望,却没见到个人影儿,心道,莫不是回来之后不过休息了一夜,今日一早便去了军营?

    这么想着,刘洲承撇撇嘴,自言自语道,“还真是男人婆啊......”

    刘洲承并未往屋内去,不过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正要走,忽地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低低呻.吟。刘洲承是个耳朵灵敏的,听到这个,微微皱眉,便转回身,循声而去。待靠近了声音源头,这才意识到那声音正是从侯仲颜屋内传出来的。他抬手要推门,只手刚放到门上,还未发力便止住了。

    原是这刘洲承平日虽放荡不羁了些,且口中说着自己根本不将侯仲颜当成个女的,只他却从未进过侯仲颜的屋内,大约是他心底还是将此处看做是侯仲颜的‘闺房’的。既是闺房,他又如何能随意进出?

    他正迟疑间,屋内又传来一声比方才更大声的呻.吟,他心里咯噔一跳,也不管心里那点什么别扭不别扭了,手下一个用力,直接推门而入。

    那刘洲承迈步入内,只一眼,就瞧见床上弓腰背对着他躺着的侯仲颜。

    此刻她不过穿了件白色软缎内衫,满头青丝铺凌乱的铺散在她身后的炕面上,弓背弯腰的她显出女儿家独有的纤细背影,以及露出的一处白皙后颈。这样的侯仲颜是刘洲承不曾见过的,他不过瞧了一眼,便有些不自在的扭开眼神,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料侯仲颜躺着,一动也不动,更没理睬他。

    刘洲承一怔,又上前两步,叫道,“男人婆?”

    侯仲颜仍旧不动。那刘洲承顿时吓了心砰砰跳,箭步上前,伸手将侯仲颜的身子扳了过来,叫道,“侯仲颜!”

    只见侯仲颜双目紧闭,脸色煞白,额上的冷汗直冒,嘴唇更是被她咬的带着深深的齿印。刘洲承何曾见过她这般,骇了一跳,手忙脚乱间逮着她一阵乱摇晃,口中叫着,“喂,喂!侯仲颜!”

    侯仲颜本就腹中痛如刀绞,又被他一阵乱摇,只觉腹中一阵翻滚,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勉强睁开眼,对上刘洲承那双慌张不已的眸子,她有气无力道,“别晃......别晃我。”

    刘洲承见她还能说话,心头微喜,又听她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便又问道,“你是怎的了?我去喊周军医过来?”

    侯仲颜一听他要喊周军医,皱眉,低声道,“不用,我没事......”

    脸都惨白了,还叫没事?

    刘洲承哪里听她的,道了一句,“不成,生病了就得看大夫。”言罢,倒也不喊周军医一来一回的耽误时辰了,直接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侯仲颜冷不丁被抱了起来,还是被她从小到大的死对头抱以这种姿态抱起来的,待反应过来后,浑身扎了刺一般的乱动。

    两人一个挣扎一个防止挣扎间,那刘洲承一个错眼,竟瞧见那炕面红了不小的一块,心中大骇,慌乱间竟未曾往那方面想去,几乎是立刻放下了侯仲颜,脸色大变,厉声喝道,“都流了这么多血,还说没事!胡闹!”

    “我去寻周军医过来,你给我好生躺着!”言罢,阔步离去。

    徒留侯仲颜瞧着自己屁股下的一块血迹,脸红到要滴血。

    ——

    这厢董赟正同秦王殿下正用着早饭,只听外头传来皇长孙殿下的声音,道,“小先生,你快随我去瞧瞧侯仲颜,她流了好多血......”

    要说这刘洲承本是要去叫周军医的,只半道上才想起董赟也是回了来的,相较于周军医,董赟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似更高,如此便直接进了董赟的院子。

    这厢,董赟忙起了身,不待刘洲承推门,她自个便开了门出去迎上他,见他着急忙慌的,忙道,“殿下,您先别急,我马上随您过去。”

    刘恪在后头跟上,随手那了大氅为董赟披上。刘洲承见他九叔也在,道了声‘九叔’之后便急急先回了侯仲颜的院子。

    因了不方便,待三人相继到了侯仲颜的院子,刘恪不好进去,直接去了偏房等,那刘洲承急吼吼的想进去,不过被刘恪扫了一眼,他挠头讪讪的笑道,“我就是想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刘恪面无表情道了一句,“侯将军到底是女儿家,女儿家的闺房也是你随便能进的?”

    闻言,刘洲承有些不服气道,“九叔您不也常出入女儿家闺房,还七儿长七儿短的挂在嘴......”

    只他这话还未说完,刘恪不过瞧了他一眼,刘洲承立马缩缩脑袋不敢再提半个字了。

    ......

    屋内,董赟瞧着向来英气十足的侯仲颜侯将军面红耳赤的模样,一个没憋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侯仲颜恼羞成怒道。

    见她恼了,忙止了笑,坐在炕沿上为她扶了脉,道,“将军,您这是时值信期,又适逢两日来在风寒中奔波行走,因虚受寒,血遇寒而凝,凝滞而不通,所谓不通则痛便是这般了。”

    腹内又是一阵绞痛,侯仲颜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因了行军打仗,受寒是常有的事,故而信水来时是她最痛苦之刻,每每痛到受不住,暗暗发誓待信水走了之后便好生注意不再受凉,只那痛过去之后,她又将之抛在了脑后,且营中的军医又是男人,若叫她寻来军医瞧这个病,她难以启齿。今日若过来的是周军医,侯仲颜决计是打死也不会说怎么回事的。

    董赟拿出银针,取了太冲、三阴交、血海等穴行捻转针刺之法,约莫半刻钟后,观她脸上痛苦之色不似方才,知道起了功效,便停针于各穴。开门出去,本准备叫枣儿寻些姜片艾叶过来,不想她刚开门,听见动静的皇长孙殿下也从偏房内开门出来了,神色着急问道,“她是怎的回事?要紧吗?”

    董赟笑而不答,只朝刘洲承道,“烦请殿下您唤人寻来些姜皮艾叶好吗?姜片切成铜钱薄厚。”

    刘洲承虽不知姜片艾叶作何用,却也马上飞奔出院子喊小厮去取这两样东西。不过片刻,小厮很快便拿了过来。

    这厢董赟取姜片搭在关元、气海两穴之上,将艾叶卷条,以火点燃灸之,最后堆灰其上。渐渐地,姜片渗出黄水,一刻钟后取下姜片。董赟望向侯仲颜,见她脸上已是有了血色,痛苦之色也较方才大好。

    侯仲颜额头上的汗还未消尽,但比方才已经大好,许是大痛终于过去了的缘故,她对帮她缓解了疼痛的董赟勾嘴角微笑了下,真诚道,“小先生,谢谢你。”

    董赟也笑了,“将军可以直接唤我董赟,或者唤我七儿也可。”

    “那你还不是一样喊我将军将军的。”

    言罢,两人竟是不约而同的噗嗤一声笑了。

    ......

    屋内的两个倒是大有一笑冰雪融的意思了,只快急死了等在外头的皇长孙殿下,好半天了,董赟才从屋里出来,她刚出来,皇长孙殿下便要进去,却被董赟拦住了。

    刘洲承不悦的皱眉,“让开,我要进去看看。”

    董赟非但没让开,还反手将门关了上,笑眯眯道,“殿下,将军已经没事了。您现在就别进去了,让将军好生休息便可。再说,您进去也做不了什么呀。”

    刘洲承虽没再进,只眉头却一直皱着,道,“我瞧她流了那一滩血,怎么会没事?没得是你这个庸医胡乱寻个由头来搪塞我......”

    他们两个一个要进去,一个不让,僵持不下间,秦王殿下也从偏房里出来了,瞧见刘洲承硬要往里冲的架势,皱眉,不悦斥道,“胡闹什么!叫侯将军好生休息,我们先回去!”

    这厢董赟见刘洲承满是不解偏生还极是好奇想进去看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对刘洲承道,“殿下,我瞧着您是个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反倒是木了呢?您可不能忘记一点,侯将军平日再同男儿那般英勇善战,可她到底是个女儿家呀。”

    “什么.......意.......”那刘洲承说不下去了,脑中一个激灵,仿若是被雷击中了天灵穴般,愣在了原地,半响,脸色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