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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凡从未见过伏陵哭的如此伤心，脑海里一直都是她活泼自信的模样，天黑无月，只是湖泊清亮，能够隐约照亮人的脸颊。湖泊如境，照亮出美人的轮廓，那梨花带雨的悲伤模样令秦凡一阵恍惚，不知觉的已是来到了伏陵的身边，低低的叫了声：“伏陵姐……”
闻言，伏陵吓了一跳似的，转过身来见是秦凡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心里又是一阵酸楚，竟一头扑进了秦凡的怀里，低头嘤嘤哭泣了起来。
秦凡身子一僵，不知是何原因竟令一向坚强的伏陵如此痛苦，只是脑海里掠过这道念头之后再无其他，感受到怀里低低痛哭的佳人仿佛身子都被石化了似的，不能动弹分毫，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动作。
她的抽泣声就在耳边回荡，那么不真实。一丝丝特有的女儿香气缭绕于身边却又那么真实，那淡淡温暖的体温令他如坠梦境，梦里的景象竟在今日发生了。
秦凡脑海里空白一片，下意识的想要伸出双手紧紧的拥着这女子，只有这样才能够令他感受到一点点安全感，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但是，他不敢，原本空白的脑海在短短瞬间却又不知闪烁过了多少念头，他目光空洞的望着前方，前方漆黑一片，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一双手终于在缓缓上升似乎是想要拥进怀里的人儿，但却在刹那却又颓然的落了下来。
他，终究还是没敢。
也许，拥抱了你生命就从此不一样了吧？
“噗嗤”耳边似乎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但他环顾四周却始终没有发现其他人，也许在嗤笑自己的那笑声是来自与自己的心底吧，他如是想到。
伏陵就在这个时候离开了秦凡的怀抱，兀的感觉一片空虚，仿佛失去了什么。
此刻，他的怀里已是一片湿润。
抬头，却见伏陵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眼睛里还有尚未干涸的泪水，双眼有些发红。
四目相对，那双满是泪水的双眼仿佛一下刺进了秦凡的心里。这一刻，秦凡内心深处突然涌起一股不可抑制的冲动，想要守护，守护这个女子永远不要再看到她这般伤心了。
“能不能不要继续了，能不能不要在继续比武了，我们放弃好不好？”女子一身红色衣衫在黑夜里有些颤抖，湖泊里一张带着几分凄美和哀伤的容颜对着秦凡说道：“回去吧，回你的故乡去，不要再继续比试了。”
看着女子凄美中带着几分哀伤的容颜，秦凡内心一阵撕裂般的痛苦，仿佛这些痛苦都是自己带给她的，看着伏陵哭诉着竟说出这般请求，他内心满是不解和痛苦，暗道：“果然是和自己有关么。”
他强行稳住心神，开口问道：“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让我离开京都？”
伏陵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咬紧了嘴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抬头却见秦凡正神色忧郁带着些许怜惜的样子看着自己，内心一动，忽的想到：秦凡小弟弟究竟是什么时候对我这般温柔的？
只是这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逝，随即便被悲伤淹没，大声哭泣道：“这九州大比只是个开始，只是个开始……”随即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痛哭的列害。
秦凡闻言心神一跳，他这几日也察觉出了些许不对，似乎身边所有人都变得有些异常，此刻又听闻伏陵这没头没脑的话，更加糊涂却总觉得在这黑暗中有些不同寻常，当即开口问道：“什么只是个开始？伏陵姐说清楚一点。”
伏陵张了张嘴，却始终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好一会儿才沙哑着声音道：“若你相信伏陵姐就不要继续问了，赶紧收拾一下，回去吧！”顿了顿她又道：“就算你强留了下来，明日也不会是那个苍梧对手的，而且……而且很有可能会死的，听云中君说即便是他也很难敌的过那人，更何况是你。”
“更何况是你”五个大字似乎格外沉重，重的他喘不过气来，脑海里再也没了其他念头，只剩下了“更何况是你”五个字久久徘徊。
秋风微寒，吹拂起秦凡的长衫，一阵沉默之后，秦凡看着伏陵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我不会离开的。”
此刻，秦凡身体一阵冰凉，似乎就连那心也冰凉了起来，但忽的却又升腾起一个狂热的念头，这念头是那么的炙热，令他整个人都变得燥热了起来似的，胸膛内仿佛积蓄着一团烈火似的。这念头不是为了完成母亲大人的遗愿，也不是为了实现当初要改变这个糟糕的社会，而是一股他也说不出的炙热念头，像是兴奋，又像是紧张忐忑。
伏陵见秦凡一脸的坚决，仍不死心的再次恳求道：“我知道做那状元郎是你母亲的期望，而你也一心想要做那状元郎企图做出一番成绩来，但这次真的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听伏陵姐一句话，回去吧！”
见着伏陵满脸泪水的恳求，虽不说理由，但那梨花带雨眼眶哭红的模样，却令秦凡一阵心碎，心软。
那是怎样的一种眼神啊？
仿徨无助，痛苦悲伤，像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一个人在夜里雨里无助哀伤的低头痛哭，那每一声哭泣都像是一把把利剑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内心最深处那一点柔软之中。
秦凡几乎就要被这女子打动，这刻哪怕是让他为了她去死，他都不会犹豫一下吧！张嘴就要开口答应对方，可这个时候脑海里却浮现出一张英俊帅气的男人容颜，云中君正低低笑着道：“更何况是你！”
“更何况是你！更何况是你……”
闭起了眼睛，秦凡的双手也瞬间握紧，让他双手的指甲深深地插进手掌里，脸色苍白，咬紧牙关，几个字眼才从他的嘴里缓缓吐了出来：“对不起……”
伏陵的身躯几乎在秦凡的话还未落下的时候便颤抖了起来，寒风吹起，打在了两个人的身上。好一会，那伏陵才缓缓平静了下来，身子不在颤抖，只是低着头，看不清楚她的神色。
好一会，伏陵幽幽的声音才传了出来，风冷，那声音似乎比起秋风来更加寒冷，凛冽刺骨，伤人灵魂。
“你还不知道吧？其实我便是这京都大荒的公主，也就是当今陛下唯一的一个女儿。”听着伏陵的话，秦凡虽心早有准备，但此刻却还是颤抖了一下，却听到伏陵又道：“那云中君乃是镇边大将军的儿子，如今处处烽烟四起，蛮人进犯，又有妖怪乱世，处处都要央求那镇边大将军。”说到这里，伏陵话一顿，似有些悲伤。秦凡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隐约猜测到了她接下来将要说些什么。
“我与云中君从小便认识，而就在刚出生不久的时候，父王便已经下令要我与云中君订婚了。”伏陵仍旧低着头，不时的抽泣着。“待到大比之后，武状元选拔出后父王便会当众宣布此事。”
听着伏陵的话，每说一句秦凡苍白的脸色便会失去一分血色，终于待到伏陵说完，秦凡侧过脸去，不让伏陵见到自己的脸，涩声道：“那你愿意吗？”
“我是愿意的，只是……”伏陵还欲说下去，却嘎然而止，撇了一眼黑不见月亮的天空，豁然抬头，仰面看天，道：“我是愿意的，我是……愿意的……”声音决然，只是那声音却忽然低微了下去，湖泊上一张绝美容颜微笑的脸上，却有一滴晶莹从眼角滑轮而下，在秦凡看不见的地面悄然落地，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她是愿意的，是啊！当初那笑容嫣然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假？想着，秦凡的头低的愈发深了，或许看到她幸福也就足够了，那样最起码还能够感觉到淡淡的幸福。
暮色苍茫，黑暗不见月色，在那湖泊林后一道瘦小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秦凡低着头握紧了拳头，紧紧绷起的身子像是欲爆发的弓箭，却只是在几个瞬间便软了下去，身子比起从前还要弯一些似的。
秋风萧瑟，伏陵也不知何时已经走掉了，只剩下秦凡一个人孤零零的低着头握着拳头，沉默着，又像是压抑着什么，只是时而绷紧身子时而软化下来，握紧的双拳也随着绷紧的身子时而紧握，时而软化下来。
而湖泊林后一道身影只是静静地待在黑夜里，用黑暗的夜色掩护着自身瘦小的身躯，静静地看着秦凡的一举一动，静静地，静静地，只是不知何时同样已握紧了拳头……
……
破晓，当第一道微弱的光芒透过黑云密布的高空遥遥的照射在秦凡身上的时候，一身湿漉漉的寒露霜水的秦凡才忽的睁开双眼，眼中一道猩红色一闪而逝。
他，竟在这林子里直直的站了一夜。
“啪嗒，啪嗒”脚步声透过林子，一个女孩从林子后头走了过来，手里拿了一条毛巾，轻轻来到秦凡眼前，而后伸手，将手中的毛巾递了上去。
“秦安？你怎么来了？”秦凡满眼血丝，并未接过秦安手中的毛巾。
秦安笑笑并未说话，只是将手中的毛巾抬得更高了一些。
秦凡直愣愣的站了一个深夜，在那林后又是谁同样忍受着风霜雨露，刺骨凛冽的寒风陪了他站了一个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