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 前朝遗孤

夏至繁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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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边并不缺人伺候。”若薇看着她,神色淡淡的拒绝,“你若怕没去处,我可以请将军夫人帮你安排。”

    “不。”柳莺莺摇头,大着胆子抬头望着若薇:“我,我就想留在夫人身边,一辈子服侍夫人,哪里都不去。”

    “抱歉,我不需要没用的人。”若薇更加直白且残忍的拒绝。

    柳莺莺慌忙膝行两步,“我一定会努力成为对夫人有用的人,请夫人给我机会!”

    “是吗?”若薇打量她,眼中带出挑剔与不满:“恕我眼拙,实在看不出你身上哪一点能为我所用。不要再说了,出去吧。”

    柳莺莺咬牙,看着若薇已经闭上的眼睛,突然低声说道:“夫人难道一点都不想知道,曾有多少人在挽香楼有与侯爷一般的遭遇吗?”

    若薇霍然睁眼:“你知道?”

    柳莺莺定一定神,犹自带着水汽的眼睛坚定的看着若薇:“我只想留在夫人身边服侍您!”

    “你想留就留吧。”若薇眸光凝定,淡淡说道。

    柳莺莺喜极而泣,俯身磕下头去:“多谢夫人成全。”

    ……

    听闻若薇不舒服,庄夫人放心不下,亲自过来看她,“这是怎么了,之前不都好好的么?”

    庄若梅与庄若兰也一道来了,此时纷纷上前,表达她们的关心。

    “三姐姐莫不是累着了?”庄若梅见若薇对她伸出手,忙受宠若惊的上前扶着她起身,“怎么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青霜呢?”

    若薇虚弱的靠在她肩上,“青霜送秋姨娘回去了。”

    庄夫人眼皮一跳:“这丫头也太不懂事了,随便指个小丫鬟送姨娘回去也就罢了。便不是病着,身边也不能离了人。脸色这么差,得请个太医来府里瞧瞧才行。”

    她一面说着,一面就要吩咐人去取庄大将军的帖子进宫请太医来。

    若薇眼尾余光瞥见人群后头那抹青色衣角抖抖缩缩的将自己缩的更小了,她收回视线,忙制止道:“不碍的,不过是受了点风寒,不必惊动父亲,母亲也不必太过担心。”

    庄夫人犹自放心不下,上前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这怎么行,便是不请太医来,也得请个大夫来瞧瞧才放心的下。”

    “母亲是不信我吗?”若薇抬眼看着她。

    庄夫人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待她虽好却也少不了隔阂与客气,但到底,庄夫人没有害过她。不说庄夫人没有对她心怀恶意过,只看在老头与她鹣鲽情深的份上,若薇就不会让她枉送了性命——秋姨娘威胁她,她对她下药的事,谁知道了谁死。

    若薇知道,秋姨娘说得出必定做得到。就凭她与她的组织能在守卫森严的将军府来无影去无踪的取了芝芳的性命,若薇就不得不对她忌惮两分。

    她不怕死,却不愿意连累无辜因她而死。

    庄夫人见她神情冷而坚定,也不好再坚持去请大夫来,心里却有些黯然的一叹,到底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她倒不是责怪若薇不识好歹,只是想着,若这是自己的亲女儿,哪里容的她说不请就不请,一应事情,她这做娘的必定给她操心的妥妥帖帖的。奈何这女儿到底跟自己隔了一层,连为她好都怕她会不领情。

    “你这屋里人太少了,我看还是得给你添两个人才行。”庄夫人想了想,还是不放心。

    若薇已经拒绝过她一次,也不好再拒绝第二次而令她不快,便点头道:“你看着安排吧。”

    庄夫人这才露出笑模样来,“既然你不舒服,晚饭便让人送到你房里来,就不要出去吹风了。”

    她说着,轻轻替若薇掖了掖被角。

    若薇淡淡笑了笑,“嗯,我知道了。”

    她到底不惯被人这般关心,便转头看向微垂着头一直没说话的庄若兰,“五妹妹没有话要跟本夫人说吗?”

    庄若兰正神思不属的想着心事,忽然被若薇点名,脸上便闪过一丝慌乱来,“我,我没有……”

    若薇将她心虚的神色收在眼底,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我让你和四妹妹好好安葬芝芳,你身边的谷雨是怎么说的,你毫不知情吗?”

    原来是这事。庄若兰悄悄地松了口气,吓死她了,还以为她知道了……庄若兰定定神,歉意的开口说道:“原本三姐姐交代的事,小五很应该亲自盯着才是,只是今日身体不太舒服,就让谷雨跟四姐姐告了罪……怎么谷雨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吗?”

    若薇点头,“那她就是自作主张了,这样自作主张的丫头,留在身边就是个祸害,将她赶出去吧。”

    庄若兰一惊,她身边的谷雨更是脸色苍白,但飞快扫过若薇的眼睛里却藏满了怨毒,“姑娘救我,奴婢不想被赶出府,奴婢不能离开姑娘身边,姑娘救救奴婢啊。”

    庄若兰心乱如麻,她先时以为若薇洞悉了她的计划,正紧张着,不想若薇的矛头却指向了身边的心腹丫头,还要将她赶出去,她松一口气之余,又觉得若薇实在过分——她一个嫁出去的女儿,凭什么在娘家这般理直气壮的行事?

    “母亲。”庄若兰咬了咬唇,转而看向庄夫人,为难道:“女儿也不知这丫鬟到底做错了什么,三姐姐如此容不下她。只是她到底跟了女儿这么久,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将人赶出去,怕也要寒了其他人的心啊。”

    庄夫人虽知道若薇不会无中生有,不过插手要赶走妹妹房里的丫鬟,却也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便询问的望向若薇。

    若薇丹丹瞥一眼跪在庄若兰身旁紧紧拉着她裙摆的谷雨,对方接触到她的视线时,彷如无辜的小兔般惊惶的红了眼。

    “母亲身边的芝芳不论犯了多大的错,到底是母亲身边的人,母亲让我们好生葬了芝芳,谷雨这丫头却道,芝芳对主不忠合该扔到乱葬岗去让野兽分食——你这是对母亲决定不满,还是你的态度就代表了你家姑娘的态度?”

    庄若兰瞧见庄夫人神色一变,慌忙摇手:“不是这样的,我压根不知道这丫头会如此说话。母亲,我真的没有让她这么说,您相信我!”

    “不是你让她这么说,那这丫头果真便是自作主张了?”庄夫人难掩厌恶的瞪了谷雨一眼。

    她一贯觉得自己虽不是最厉害的主母,却也很自信由她打理的将军府后院不似旁人府中那般腌臜混乱,也没有那么多心怀叵测的下人。谁知一个亲近的芝芳不够,连个庶女房中的丫头都敢如此胆大妄为。她反省的同时,也不得不提高警惕——尤其府中自出了命案后,老爷一脸愁色,三丫头亦有些反常的情况下。

    庄若兰欲要告状却不成,哪里还不明白庄夫人的态度。她又看一眼脚边的谷雨,就见谷雨眼泪汪汪一脸哀求的看着自己,虽不想因谷雨而惹得庄夫人生厌,却也怕自己一旦不管谷雨,知道自己甚多秘密的谷雨会一股脑儿将秘密吐露出来。

    当下一横心,跪下来哀求庄夫人道:“母亲,谷雨打小服侍女儿,虽这次犯了托大的错,却也罪不至此。女儿私底下会好生管教她,不会再叫她犯下今日之错,求母亲成全女儿吧。”

    谷雨也慌忙磕头:“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说罢,又转动膝盖面向若薇:“三姑奶奶,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再也不敢了。求您大人大量,原谅奴婢这一回吧。奴婢求求您……”

    庄夫人并非狠心肠的人,见状便看向若薇。

    若薇瞧着庄若兰,“你确定要留下这丫头?”

    庄若兰瞧着若薇黑沉沉的目光,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心慌,却还是强作镇定的点了点头:“妹妹身边不能没有谷雨服侍,还求三姐姐成全妹妹。”

    若薇便道:“那你就留着吧。”

    庄若兰还以为若薇定会诸多阻拦,不想她这般轻易就同意了,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庄若梅却若有所思的瞧了低头抹泪的谷雨一眼,见此时屋里气氛低迷,便笑着道:“母亲,三姐姐放心,我已经让人买好了棺材,只等风水师傅看好了地方,就将芝芳下葬了。只是她那妹妹……”

    “柳莺莺想跟在我身边伺候我,我同意了。”若薇接口道。

    庄夫人皱眉,欲言又止的瞧了若薇一眼,到底顾忌着庄若梅与庄若兰,没有将柳莺莺的来历说出来,“那孩子虽可怜,但留在身边,未免有些不妥。不如给些银两,送她离京吧。”

    柳莺莺到底出身青楼,跟在她身边日后四处应酬,总有人会知道她的身份,到时岂不是让若薇很没脸?

    “她已经没有亲人了,且又执意要跟着我,便随她吧,母亲不必担心。”若薇顿了顿,似有些犹豫又别扭的道:“让人给侯府送个信去,倘若侯爷不忙,请他过来看看我吧。”

    ……

    待庄夫人等人走后,青霜不声不响的走到若薇床边,二话不说便跪了下来。

    若薇闭上眼,没有理会她。

    青霜咬了咬唇,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夫人,奴婢对不住您,奴婢愿意领罚!”

    过了半晌,若薇静静地开口:“青霜,我给过你机会,可你太让我失望了。”

    青霜的眼泪静静地落下来,撑在地上的手指一根根慢慢蜷缩起来,“是,奴婢罪该万死!”

    她做梦也想不到,她一心仰慕的秋姨娘,她以为温柔如母亲的秋姨娘,竟会对自己的亲女儿做出这种事情来。她说不出自己是失望于幻想中的美好形象的破灭,还是恼恨她无比仰慕的人利用自己害了自己的主子。可是她知道,因为她太过信任秋姨娘,而害的主子成了这副模样,她是不可原谅的罪魁祸首。

    “念在你服侍我一场,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若薇淡淡道:“若你想去秋姨娘那边,我也不会拦着你。”

    青霜悚然一惊,猛地抬起头来,急切的膝行上前,抱住若薇的腿泪流满面的哀求道:“夫人,奴婢错了,奴婢知道错了。您要打要杀,奴婢都认,可您不能赶奴婢走,奴婢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为今日的错误赎罪了。夫人,求您,求求您不要赶我走。”

    若薇幽幽叹息一声,“你这丫头太过耿直单纯,跟在我身边不但没有用,反会连累我,就如这一次。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看你不是故意的都能害我至此,我又怎么敢还将你留在身边?”

    “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青霜用力摇头,“我,我知道我笨,可是……可是吃一堑长一智,往后我再不会如此轻信他人,陷夫人于危险境地。夫人您信我一次,我往后会改,会记住今日的教训,奴婢往后只听夫人的话,只向着夫人您一个……”

    若薇也知道,这丫头纵有万般不好,确实难得的忠心耿直。她虽对她失望,却也并没有真的放弃她。

    但要轻易原谅,也怕这丫头记吃不记打,往后再犯这样的错误,白瞎了她给她的机会。因此,若薇闭上眼晾着她,无动于衷的由着她哀求。

    她只有牢牢记住这一次的教训,以后才能避免再犯这相同的错误。

    当然如果因为若薇不理会她,她就先放弃了,若薇自然也不会再留她,更别说用她了。

    青霜见若薇不再理会她,便也闭上了嘴不再哀求,只铁了心一般直挺挺的跪在她床前,默默地流着眼泪。

    ……

    晚饭时,已经换上了府里丫鬟衣裳的柳莺莺提着食盒,一进来便看见青霜跪在若薇床前哭,她虽诧异,却也聪明的并不相问,只摆好饭菜后,上前来扶若薇起床。

    若薇借着她的力量起身,这才发现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柳莺莺扶她下地时,她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身上,两人险些同时摔倒,倒是一旁的青霜眼明手快的伸出手来扶住若薇,才没让摔倒的悲剧发生。

    也因此,青霜眼中愧疚与痛悔之色更深了。

    夫人不该是这样虚弱无力的,她什么时候都像太阳一样,拥有让人心定与追随的力量,坚定又璀璨的让人移不开眼睛。都怪她,要不是她因同情怜悯秋姨娘,由着她进了夫人的房间,若不是她被秋姨娘的做作的深情所打动,主动离开房间放任秋姨娘伤害夫人,夫人又怎会变成这样,都是她的错!

    若薇将青霜深深地痛色与自责收在眼底,由着她颤抖着手与柳莺莺一道将她扶在了桌边坐下。

    看着勤快为她布菜盛汤的柳莺莺,若薇开口道:“跟在我身边,便不能再用以前的名字了。”

    柳莺莺手一顿,立刻惊喜的抬头看过来,“是,请夫人为奴婢赐名。”

    “你喜欢什么字?”若薇问她。

    柳莺莺想了想:“奴婢喜欢芳字。”

    “那你日后就叫青芳吧。”若薇顿了顿,似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芝芳地下有知,想必也会十分欣慰。”

    正式更名的青芳脸上一僵,随即露出戚戚之色来,“虽然奴婢与姐姐只来得及见了那一面,可姐姐是奴婢唯一的亲人,奴婢永远也不会忘了姐姐。”

    “记得就好。”若薇收回视线,想伸手取筷子,手指连筷子都无力拿起的挫败感终于令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眼看着若薇手指间的筷子滑落在地,青霜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她跪在若薇脚边,看着地上那两只筷子,心中悲愤的脸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她到底将夫人害到了怎样的境地?

    青芳看看面有无奈的若薇,又看看泪流满面的青霜,按捺住好奇轻声道:“夫人,奴婢喂您吧。”

    没吃两口,若薇便摇头,“撤了吧,我吃不下了。”

    青芳劝道:“夫人,您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再吃两口吧。”

    若薇摇头。

    青霜忽然站起来就往外跑。

    “站住。”若薇喝住她:“你要去哪里?”

    青霜没有回头,垂在身体两旁的手紧握成拳却不住颤抖,“我去杀了她!”

    “你凭什么杀她?”若薇瞥了眼青芳,她立刻乖觉的躬身退出了房间。

    “我,我豁出这条命去,不信杀不了她!”青霜咬牙颤声道,“夫人,奴婢对不住您,奴婢这就去杀了她报仇!”

    “报仇?送死还差不多!”若薇毫不留情的冷嗤道,“还想留在本夫人身边,就不许再冲动的干出什么傻事来,否则还劳累本夫人为你收尸。”

    青霜先是一怔,随即狂喜着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若薇,结结巴巴道:“夫人,夫人您的意思……您原谅奴婢了?您真的不会再赶奴婢走了?”

    “本夫人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若薇垂眸,淡淡道。

    整件事里,若没有若薇一开始的推波助澜,只为令青霜自己看清她一心敬慕的秋姨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事情大约也不会发展成这样——她大可以再一开始就勒令青霜不许与秋姨娘来往,没她允许不许放任何人进入她的房间,那么这悲剧是能够避免发生的。可如此一来,她就不得不日日在防备青霜与秋姨娘中度过,惶惑不安这丫头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卖的干干净净。倒不如像今次一般,一剂重药下去,未来的许多隐患都解决了。

    要舍弃一个人很容易,可要再找一个如青霜这般单纯却忠心护主的,并不容易。

    更何况,她那不多的信任已经给了出去。要收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青霜猛地扑过来,抱住若薇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

    若薇无奈的踢了她一脚,那力量跟蚊子也没两样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

    那丫头慌忙捂住嘴,不敢再哭出声来,眼泪却依旧掉个没完。用力抬头,拿那双眼泪蒙蒙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若薇,生怕她会说出不要她的话来。

    “你躲哪儿偷听的?”若薇问她。

    青霜打着嗝儿回答道:“奴婢方才假装开门出去了,但其实,其实奴婢一直在屋里,听到了夫人与她的对话。”

    “原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有这么不老实的时候。”

    “奴婢虽然笨,但夫人那时候看奴婢的眼神……奴婢很是吓了一跳,又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想着留下来偷偷听听原委,不想竟是因为奴婢引狼入室,才害得夫人这样。”青霜才停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奴婢真是罪该万死,这么多年,竟从来也没察觉秋姨娘她竟是那样的人。她,她怎么下得了手?夫人您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今天我要你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正如你自以为母亲就一定是爱自己女儿的一样——就算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也把这句话给我牢牢记住了!”

    青霜呢喃着重复了两遍,而后重重点头:“奴婢记住了。”

    “起来吧。”若薇语气缓了缓,“方才送她回去,可有露出马脚来?”

    “没有,奴婢只当什么都不知道。”青霜忙摇头。

    “没有就好,往后见了她,还跟以前一样,别露出端倪来。”青霜这颗老实的棋子这么好用,她以后一定还会再用的,“只是倘若她问起你眼睛为何肿了,你该如何说?”

    青霜想了想,“奴婢就说,奴婢不知夫人为何要赶奴婢走,奴婢在夫人床前跪了整整一宿,夫人方才没有坚持让奴婢走。只是对奴婢却大不如前,许多事情都吩咐青芳去做了。”

    “就这样说吧。”若薇点头,又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青芳那丫头,你平日里也远着些。”

    青霜眸光微闪,“奴婢没事便刁难青芳几句,如此也好取信于秋姨娘,夫人您看如何?”

    若薇白她一眼,也不拆穿她那点嫉妒的小心思,淡淡道:“你自己把握好尺度,切莫伤了自己。”

    青霜虽不太明白为何若薇告诫她不要伤了自己——明明找麻烦的是她,又怎么会伤了自己?但她也没多想,很是认真的应下了。

    ……

    李凤锦果然如若薇预料的一般,没有光明正大的从将军府正门进来,而是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潜进了将军府。

    青霜经过秋姨娘事件后,是一步也不肯再离了若薇身边,夜里就在若薇床前的脚踏上打地铺。

    她此时正服侍着若薇喝了水,刚将若薇重新扶躺下,正要转身去放回杯子,就看见屋子里多了个一袭墨色宽袍的人,只点着如豆灯光的屋里昏暗的看不清来人的眉目。青霜吓得就要失声尖叫,那抹墨色人影倏忽之间已经到了跟前,手指轻巧的往青霜身上一点,她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叫不出声音来了。

    不过此时青霜也已看清了来人的容貌,重重松了口气。

    李凤锦的目光却一瞬也没落在她身上,只是轻皱眉头狐疑的盯着床上的若薇看。

    而后他出声吩咐青霜,“出去。”

    青霜说不出话来,却也没有立刻出去,而是扭头去看床上的若薇。

    若薇甚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青霜这才转身往外走。

    “你受伤了?”李凤锦盯着若薇,一脸凝重的打量她。

    他其实已经进来了好一会,一进来就看见青霜正吃力的扶她起身喂她喝水,他看着她苍白无力的模样,忽然便止步不前。

    随即而来的,竟是滔天怒火!

    不过才一天不见,她就将自己搞成了这副鬼样子!这还是那个清冷高傲总是不将人放在眼里仿佛天下无敌的臭丫头吗?

    他心中来来去去只翻涌着一个念头:她要是照顾不好她自己,那就交给他来!

    可是他也知道,她的骄傲不会允许她一辈子依靠着别人生存。

    “点儿背,被人阴了。”若薇若无其事的对他说道,“别站着了,太高,我看的很吃力。”

    她习惯看着人的眼睛说话,他那么高杵在跟前,她要看到他的眼睛实在有些费力。

    李凤锦很是配合的坐了下来,顺手拉出她的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半晌眯眼道:“气息凝滞,真气如溃,脉络受阻……这是高手以特殊手法在你身上下了禁制。等等,对方还给你下了药?”

    “应该是的。”若薇颇有些惊讶的瞧着李凤锦,不想他还有这本事,“我身上的禁制你可有法子解了?这样软绵绵的只能躺在床上实在有些难受。”

    李凤锦眸中冷光微闪,“我不清楚对方的手法,万一弄错了,你有可能会在床上躺一辈子。”

    若薇本来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没有十足的把握,秋姨娘怎么会毫无忌惮的跟她撕破脸?

    “那就先不管了。”若薇也没在意自己的手正被李凤锦顺势握在他手里,只凝神问道:“你查到了多少?”

    “虽然还不是很多,但对方基本情况已经有了眉目。”李凤锦随口回道,又盯着若薇的眼睛问道:“你还没告诉本侯,到底是谁将你弄成了这个样子?还有,你到底中的什么毒?”

    “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若薇闻言一喜,自动忽略了后头李凤锦关切又略显烦躁的问话。

    这臭丫头,当前要紧的不应该是她自己的安危吗?她倒好,对别的事反倒比自己性命还在意。

    李凤锦冷哼一声,“这些人打着前朝遗孤的棋子,偷偷摸摸的搞什么反周复齐。真是可笑,大周建国已数百年,还哪有什么前朝遗孤,分明是打着这样的幌子,想要造反罢了。”

    若薇半点惊讶也没有,大周建国百年,这些前朝遗孤想必也经营了数百年,势力庞大自不必说。早在秋姨娘为她的出身语带骄傲,高傲的不将区区夫人看在眼里时,若薇便有所怀疑了,只是没想到,秋姨娘竟真的是这样的来历。

    “前朝皇室姓什么?”

    “姓姬。”

    若薇想了想,仿佛记得古书有云,秋氏正是出自姬姓。想来秋姨娘怕引人注意,便没敢大摇大摆的姓姬。

    “侯爷,如果有人要求你拿血煞阁来换本夫人的解药,你肯是不肯?”若薇也没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的问道。

    李凤锦眉峰高挑,“我这血煞阁何时这般出名了,竟人人都要争着要?夫人且说说,是什么人敢打本侯血煞阁的主意?”

    “不如侯爷先告诉本夫人,你那血煞阁到底是何底细?”若薇灵机一动询问道。

    李凤锦也不隐瞒,简单的说了,若薇也就简单的总结了下,血煞阁乃是集打探情报、暗杀与保护为一体的古代版雇佣兵团。

    据李凤锦得意的介绍,他的血煞阁,能甩出别的杀手组织好几条街。尤其血煞阁还兼情报与保护于一身,血煞阁要杀的人,玉皇大帝也保不住。血煞阁要保的人,阎王也抢不走。血煞阁要查的情报……好吧,虽然貌似慢了那么一点,但好歹是查到了不是?

    “难怪侯爷的血煞阁会成为人人都想要的香饽饽。”若薇沉吟了一阵,看向甚是得意的李凤锦:“如今有人认为在侯爷心中,本夫人俨然已能令侯爷觉得万分重要,甚至重要过血煞阁了,因此想以本夫人的性命,换侯爷的血煞阁,侯爷对这事作何想?”

    李凤锦甚至赞同的点头:“那人说的没错啊,在本侯心中,夫人的确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若薇挑眉:“所以侯爷同意拿血煞阁来换本夫人的性命?”

    李凤锦冷哼:“那人只说对了一半,血煞阁是本侯的,夫人也是本侯的,本侯凭什么要拿自己的东西来换自己的人?”

    若薇点头,表示这逻辑她很接受,“那么侯爷打算如何又保住你的东西,又保住你的人?”

    李凤锦双眼一亮,猛地凑近若薇脸庞,“这么说来,夫人也是同意本侯的说法?”

    看来老头子那药浴,他是可以继续泡下去了?

    待泡满七日后,嘿嘿……

    若薇当然不明白这人脸上那莫名而起的猥琐笑意是为着哪般,想了想方才李凤锦的话,才蓦地明白过来他那句问话是什么意思,微仰起下巴来,唇边笑意与平日里的挑衅并无二致,“那得看侯爷的表现了。侯爷若能既保住你的血煞阁,又能避免本夫人英年早逝,总是有机会令本夫人成为你的人,你说是不是?”

    虽这话只是给个机会给他的意思,却也足够令李凤锦欣喜不已了,“如此,本侯必定好好表现,势必让夫人平平安安的活到寿正终寝那一日。夫人,千万放心。”

    一顿,“本侯去去就来,夫人不必心急,安心等着本侯。”

    说罢,深情款款的低头,在若薇洁白的手背上印下轻轻一吻。

    用那足以令若薇鸡皮疙瘩狂乱起舞的温柔眼神又看了她一眼,方才转身越窗而出。

    待他走后,若薇忍不住打了个冷噤,用力擦了擦被亲过的手背,“啧,这算美人计成功了?”

    话说回来,她预想中的媚眼啊勾引啊都还没用上啊,真是白瞎了她对着镜子练习的都快抽筋了的眼睛。

    ……

    果然很快李凤锦就又回来了,只是这回,他的肩上扛了个麻袋。

    若薇以肉眼观察那麻袋剧烈挣扎的频率与弧度,断定里头装了个人。她颇有些好奇的瞧着李凤锦放下麻袋,三两下从里头揪出个白头发老头来。

    那老头须发全白,但精神矍铄,且满面红光的脸上竟连一条皱纹都没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此时却装满了愤怒,他一出麻袋就跳脚大骂李凤锦:“你这欺师灭祖的东西,真是反了反了,你竟敢如此对待我,也不怕天打雷劈了你!你说说,你把老子的心肝宝贝们藏起来了不给老子就算了,竟然趁着老子睡觉把老子装麻袋扛出来,你还是人吗你?老子一把年纪,你也不怕折了老子一把老骨头……”

    李凤锦不理他,只快步走向若薇,解释道:“这老头江湖人称老怪,是个莫名其妙的怪人,你不必理会他。”

    说罢脸色一沉,转头对着老头儿呵斥道:“骂了一路了,还没完?赶紧过来瞧瞧,她到底中了什么毒?”

    老怪还要一蹦三丈高的骂个过瘾再说,被李凤锦冷冰冰的视线一盯,瞬间漏了气,瘪着个嘴磨磨蹭蹭的走上前来,嘴里还咕哝道:“真是的,什么人这么要紧,非要打扰老头的美梦……眼看鸭腿都要到嘴边了,就被你小子给弄没了。要老子来看人,老子看了,要不是个绝世美人,老子立刻毒死她……咦咦咦,这小姑娘长得不错,长得真漂亮。”

    老怪落在若薇脸上的眼睛立刻亮了,三两步就窜到了若薇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起来,“长得是不错,不过这气色就太差了些。啧啧,以前还中过毒,这新毒旧毒的……以后不好生养可就难办了。不过呢,有我圣手老怪在,这点小事根本就不是事儿嘛。”

    老怪嘀嘀咕咕又骄傲不已的挺了挺胸膛。

    若薇由着他打量,并不生气他这般放肆的打量与点评。他虽然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可是眼神清澈,不带半点淫秽之意,并没有让若薇觉得被冒犯。

    老怪盯着若薇看了半天,见若薇并不生气,对她印象似乎更好了些,转头对黑着脸的李凤锦咧嘴笑道:“这小姑娘,老头很喜欢。据我说,小锦儿你不如将你府里那位据说又凶又恶的夫人休了,娶这个小姑娘做媳妇吧。老怪保证将她身体调理好,包你们三年抱俩,如何?”

    李凤锦忽然笑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若薇,“本侯觉得甚好,不知夫人觉得如何?”

    “夫人?什么夫……什么?”老怪跳了起来,指着若薇怪叫道:“她她她就是老头我的儿媳妇?”

    若薇挑眉,也只看着李凤锦:“本夫人不知道侯爷的父亲竟还活着?”

    老怪立刻羞涩的并拢着双腿,垂了头一副鹌鹑模样,“其实,老头我不是小锦儿的亲生父亲。只是么,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老头我虽不是他的父亲却胜似他的父亲——我这样说,不知儿媳妇你明不明白?”

    李凤锦阴恻恻的看着那只鹌鹑:“本侯倒是想问问,出了给本侯这一身莫名其妙解都解不了的寒毒,你到底教过本侯什么东西?”

    老鹌鹑顾不得再装鹌鹑了,立刻眼泪汪汪的跳到若薇床边,指着李凤锦对若薇控诉道:“儿媳妇你听见没,这个欺师灭祖的东西,他竟然不承认老头是他的师父。要不是老头我,你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早就变作一杯黄土,重新投胎好几十年了……儿媳妇你给老头我评评理,老头我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喂养大,我容易么我……”

    若薇面无表情的安慰他,“你说的没错,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喂侯爷长大,他却对你如此不恭,实在该打。”

    “正是!”老头儿找到了同盟,异常神气的回头对黑着脸直喷气的李凤锦叫道:“听见了没,儿媳妇是站在我这边的!”

    李凤锦只狠狠地瞪着若薇,“你这属白眼狼的臭丫头!本侯才不是吃屎尿长大的。”

    想到那些东西就恶心,这丫头就是存心要恶心他!

    “嗯?”怪老头不明所以的看看一脸无辜的若薇,又看看浑身喷火的李凤锦,哪里有点奇怪?“我没说你是吃屎尿长大的啊。”

    “你给我闭嘴。”李凤锦气势汹汹的对他吼道。

    若薇淡淡道:“尊老爱幼是一种美德,侯爷很应该具有这种美德,若没有这位怪……怪叔叔把屎把尿的喂养你,如今哪有英明神武的侯爷您呢?”

    老怪把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这个儿媳妇不错,上道,简直深得他心啊!

    “庄若薇,你再说一句,老子立刻将这臭老头打包带走!”李凤锦忍无可忍,恶狠狠地威胁道。

    若薇自然见好就收,否则真惹恼了这位爱暴走的爷,受罪的很可能是自己,毕竟眼下可是她有求于他呢。

    若薇闭嘴了,老怪不满了:“小锦儿,不是老头我说你,对待媳妇咱不能这样大吼大叫,须知温柔才是男儿本色。”

    “色你乌龟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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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白天家里有客人晚上妹妹又闹,好不容易赶好了,先发了,有错别字或不流畅的地方,某花明天再改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