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成全

沐若花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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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世君厌恶的一把豁开她,冷笑道:“难怪枫儿这么多年都如此鼠目寸光,原来有你这样一个目光短浅的母后。今日之事,你看不出来北宫晟的弱点在哪?”

    弱点?她猛然醒悟,凤眸微转。“摄政王对纳兰芮雪用情已深?”

    “不然你以为呢?你以为千聘娶妻真的只是为了炫耀实力?少动这个女人,她可能就是我南通无忧的保障,或许以后是我南通大国雄起的利器。”

    他松开扣着她下巴的手,慵懒的往榻上太妃枕中一靠。想起北宫晟今日丢给他的卷轴,唇角浮起森冷的笑容。

    这男人居然为了女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北昌气数不好,好不容易出个卓越的,偏偏是个痴情种子。男人,一旦有了情,什么大事便做不了了。

    想起卷轴的内容,他不自觉冷笑更深,还让他留好,来日用的着?

    北宫晟也太小看他了,的确,卷轴上的条件确实让他心动,但却不是最心动。

    为了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一步,不知道为了她全家会做到怎样?

    南世君的眼眸渐渐散发出一种如慵狮的光芒。

    苏墨……必须死,北宫晟……那就更得死了!

    至于纳兰家,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计从心来,似乎,原本一箭双雕的事情,可以一箭三雕了?甚至……可以更多。

    昏黄的烛火映着他忽明忽暗的脸,越来越深。

    越来越暗……

    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他只能奢求更多,否则这样两个男人存在于世,他不安稳,南氏祖宗不安稳,南通的土地更不安稳。

    而且,南氏祖宗的遗愿越来越清晰的浮现在脑海。

    凡我南氏子孙,生生世世,必已护国明礼为己任,收兵权,排异己,后定邦天下。切不可急功近利,将南氏江山陷危矣。

    幽暗的烛火将大殿照的异常诡异,陈叶兰看着南世君阴晴不定的脸,不由又心疼的朝昏睡中的枫儿看了一眼。

    继而凤眸一抬,迸出冷毅。“那心如公主之事?”

    南世君这才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若不是这事,我明天便改诏!”

    陈叶兰窃喜,垂眸道:“是,臣妾定不负皇上所望。”

    愣了一瞬后,又疑惑道:“可若摄政王真如此爱慕纳兰芮雪,是否会拒绝我国和亲?”

    南世君神色幽暗的瞟了眼她,轻蔑一笑:“他今日娶的也不少吧?此刻他正怒火攻心,正是好时候,待会儿便将心如送过去吧。正好看看他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转了转拇指上的金龙扳指,眼底流光暗涌。

    但愿他识趣的收了心如,否则……

    黑夜之中,一青一白两道鬼魅般的身影急速飞窜,比迅风更急,比幻影更快。

    刚回到将军府院落,纳兰芮雪与叶云双双一怔,初夏怎么在这里?

    纳兰初夏看见来人,也微微一愣,怎么叶云背着一个男人?接着月色,依稀有些面熟,可惜他浑身是血,瞧不太真切。

    见芮雪怔愣,她宛然一笑。“今日国宴,瞧着你心情不好,想晚上来陪你说说话……这……”

    “进屋说!”想到他此刻生命垂危,她已没空去纠结太多,初夏在正好!多个人多个帮手。

    将北宫晟侧身放在床榻上,初夏瞧着他背后的银箭,赫然惊诧,疑惑的目光再次借着烛光细瞟,突然低呼:“摄政王!”

    这什么情况?惊愕的目光在她们两人之间流连,今日之事,她已然瞧出来摄政王喜欢她长姐,也隐隐猜到了长姐似乎也有情。

    只是国宴上还意气风发的摄政王为何如今成了这番模样?他怎么会中箭?他徒手捏碎金印的功力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这等功夫怎么会受伤?

    看着长姐脸上无法掩饰的懊悔与担忧,难道摄政王是给长姐挡箭的?

    纳兰芮雪回眸间瞟到了初夏的震惊的目光,脸色微沉,埋头朝北宫晟看去。

    她的神色让初夏更加确定了猜想,心中震撼,摄政王竟对长姐如此深情?这种拿生命的呵护,只怕长姐无法不动心吧?

    那……师父怎么办?

    清澈如水的目光带着担忧瞟向那个一脸凝重的男人,他即便隐藏的很好,可是眼底的忧伤还是被初夏捕捉到。

    这一瞬间,她有些同情他,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疼。

    虽然叶云很少跟人交谈,但在长姐的授意下,他会每隔一段时间来教她武功,私底下,她喊他师父,虽然他从未应过。

    他很少跟她交谈,似乎除了长姐与爹,他不跟任何人说话。

    在初夏懵懂的内心中,他是她的师父,也是她未来的姐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微叹一口气,急忙出去打水,瞧着模样,得给好好擦洗一番才行了。

    初夏出去后,叶云褐色的瞳仁微缩,低语道:“他气血极度匮乏,纵然现在有一丝气息,但等下处理伤口的时候可能会鲜血再次迸溅,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他虽然此刻没死,但是也几乎没有活的可能。”

    纳兰芮雪怔愣,反手慢慢握住他有些薄茧的手心,紧紧相扣,许久都没有开口。

    叶云也只是神色淡淡的凝望着北宫晟,借着明亮的四五盏烛光,他此刻已清晰瞧到了北宫晟身后密布的伤痕。

    不同于这几日新簇的伤口,那是岁月留在他生命上的痕迹。

    纳兰芮雪也望着这些伤口,眼底的泪渐渐滑落,虽然知晓他后背皆是伤痕,可从未像如今这般仔细观摩过。

    那是各种各样的伤痕,似乎每一下都是鞭痕所致,带着一些不太健康的肌肤色泽,可以猜得出当时定是血痕累累,皮肉翻滚。有些皮肤是新生的,似乎尚未生好,便再次遭到了创伤。

    所以才会有那些长不平整的肌肤色泽,泛着煞白,滚着粉红。

    微凉的指尖带着颤抖摸上他的背,眼底的泪渐渐晕染,似乎要将她这一生的泪水流尽般,心底渐渐浮起的自责与懊悔更深。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没有起伏,犹如淡淡的叙事般。

    “你问我若你跟他之间只能活一个,问我如何选择吗?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我会选择让你活着,此生欠你太多,可我对他已无法相负,欠你的,终究只能欠下去……”

    “我是个心狠的女人,我不爱你,纵然嫁给你,只要他出现,我还是会跟他走。”

    “这对你很不公平,可心只有这么大,给了他,便不会再有别人的位置。”

    叶云闻言苦笑,笑的那么凄美。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要自己生,却要跟北宫晟一起死,生死不离吗?

    心中的墙幡然倒塌,碎成一地。

    “我知道了。”

    他淡淡一笑,转头对上愣在门口的初夏,吩咐道:“去拿个碗。”

    拿碗?要碗干什么?

    迎着两人的错愕,初夏取来一碗,叶云接过后,抬手便朝她小腿上绑着的匕首抓去。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两人之间萦绕。

    纳兰芮雪立刻抓住他的手,怒喝道:“你想做什么!”

    不,不能是这样……

    他抬眸,褐色的瞳仁带着淡淡的低迷,他宛然一笑。“不是要救他吗?”

    见她还怔愣着,他微微使劲,一把抓过匕首,在两个女人的低呼间,撩开袖袍,一刀从自己的胳膊上划过。

    顿时血流如注,他划的很深,血源源不断的落进那青花瓷碗中,将唯美梦幻的青蓝遮掩,只剩下一碗鲜红。

    不!不会是这样。纳兰芮雪摇头,眼前一片模糊。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叶云莫名其妙的要逼她了,他是个那么善良,又那么君子的人,傍晚还能细心体贴的让她去看看醉酒的北宫晟。

    此刻情绪的骤变,她只是以为他不想放手而已,谁知道……她根本没想到救北宫晟需要的是这样的代价。

    不!她不能欠叶云更多。

    以前的爱说欠就欠了,她别无他法,她可以给自己一个充足到欺骗自己的理由。

    可这样的爱,拿生命去成全的爱,她要怎么去辜负?

    她此刻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叶云会问她,两人活一个,她选谁。

    他不是想问她两人在她心中谁比较重要,而是救北宫晟,就要他拿生命来换。

    犹如生死契一般,谁死,谁活,都由她来选择……

    “不!”如果要换血,她来换,不能是叶云。

    单字刚落口,就被叶云打断,声音幽幽淡淡,犹如一叶飞絮,他淡笑道:“别添乱了,这世间只怕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能救他。”

    为什么?初夏也惊愕的看向叶云。

    见雪儿满眼迷茫,他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穆氏本就与北宫氏是血亲,可百年过去,已经血脉不亲了,可我的母后……姓北宫!”

    凄若一笑,似乎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本来天之骄子的身份,尊贵的血统,不想在这里等着他。命吗?他的存在就是为了成全这两人?

    “北宫?”纳兰芮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无力垂下胳膊,眼泪越来越多的顺着花颊留下。

    而初夏惊愕的盯着叶云,穆氏?什么情况?听着样子,师父的真名姓穆?西燕皇厮穆氏?

    血顺着胳膊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很快,一碗尽满。

    而叶云的唇也开始渐渐殷红褪去,泛上若有似无的惨白色。

    他迅速将穴道暂封,将碗递给纳兰芮雪,无力道:“他现在咽不下任何东西,你拿口渡吧。”

    什么!她怔愣的接过碗,手在微微颤抖,本就没从这件事中缓神过来,此刻居然让她端着一个男人的血去残忍的救另一个男人?

    如果是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是她此生亏欠最多的叶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