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多事之秋

时无重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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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瑶叹气道:“这事与程轩无关,是玉衡。你可知道玉衡有身孕了。”

    沈瑾瑜惊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微张了嘴一口气卡在喉咙,上下不得。

    江瑶拍了拍她的背,她才回神问道:“是真的吗?你怎么会知道?”

    江瑶拿出一份清单递给沈瑾瑜:“这是最近玉衡帮着晋王府采买的,有一个店正好是我娘家的产业,为着银两巨大,送去的又是晋王府,他们以前就认得玉衡是常出入平康坊的下人,所以通知了我。我想这件事情问她也不太合适,便先派了人跟着玉衡,谁知遇上她连续几日找了两个医馆,好像,是在确认她是否有身孕,又以及,如何落胎。”

    沈瑾瑜有些头晕,一瞬间手脚冰凉,今天这么些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消息接踵而至,偏偏都是今日,这日子怎么就能抓的那么刚好,她这会儿真有些应接不暇。

    她呆了半饷,对江瑶嘱咐道:“这样,我一时心慌意乱的,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你的人,继续跟着玉衡,别惊了她,若是她有为难之处或者要帮忙的,你们先伸个手帮一下,回头再告诉我。”

    江瑶自然知道玉衡与她之间的感情深厚,做为外人不好多说些什么,除了答她一个好字,再不好说其他话。

    说完这个,沈瑾瑜定了定神,细细看了一遍这清单,像是不错的嫁妆,也像是准备要另外开府的家具。

    然后顺手用烛火点燃,烧了个干净,问江瑶道:“你可知为何韩峒比沈柟年岁高,我却只是叫他伯父?我看过桑田那里的卷宗,竟是只字未提。”

    江瑶道:“这便是桑家消息的缺陷之处,放的人,官阶都难上二品,太过底层,我进去后帮他修改增加过好些地方,可是有很多事情只有特定几个家里的亲信知道,我若是将所知全写进去,一看便知道是我。正好你说的这一桩事情我清楚。”

    “韩峒是当年的状元,殿试之后,依着惯例,先帝在后花园设了酒宴,你知道的,据传沈柟便是在此处得了大长公主的心,而在那时,韩峒醉酒,被先帝调笑了几句,一来二往的,不知怎么现场居然认了大长公主做干爹,于大长公主也好,或者是韩峒也好,事情闹的有些不成样子,后面也没人再提,这辈分定了下来,再后来沈柟娶了大长公主,也就延了下来。”

    沈瑾瑜疑道:“你当时还未出生,又是怎么知晓的?”

    江瑶道:“当年我家还未如现在这般光景,我祖母的位置离先帝很近,也只有一二家世家的长辈才知道这个事情。后来我开始参加这些宴请之时,祖母特特的告诉了我这桩闲事,让我切末贪杯。说现在看起来韩峒虽是孤臣能臣,这事如果流传的广,如蚁附膻攀高接贵的评价是少不了的。这些清流靠的是名声,风骨无存,便不剩下些什么了。”

    这样的秘闻确实不可能从外人处听取,能离得近的必然是心腹,不然韩峒不会还有机会官拜尚书。

    小的时候,觉得此事顺理成章,居然从没想过要问上祖父一问,再一细想,官场之事,沈柟教的多,略过此事不说,绝非是遗漏。

    沈瑾瑜追问道:“那你对韩峒此人,可有什么了解?”

    江瑶笑道:“我一个闺格女子能听到的无非也就是能臣孤臣管银子的这些,我比不得你,从小是当男儿教的,家中兄长实在不堪,我才……嗨,今夜你已经这么累了,还是先别管这些,早些休息的好。”

    沈瑾瑜道:“你先回去吧,明晚我直接从官署去你那儿吃晚膳。”

    江瑶回去时,沈瑾瑜一眼望见等在门口的玲珑,知道这一时半会儿的,是休息不成了。

    她回房之时,看到玲珑那一双眼睛,已是雾气蒙蒙的,这天寒夜冻的,真怕滚下来的不是泪,是冰珠儿。

    沈瑾瑜慢慢走回房间,思索了一番,找出自己的首饰匣子,叫进玲珑,打开道:“你帮我选选,哪个最好看。”

    玲珑吸了吸鼻子,仔细的挑出了一个和田玉的白色梅花簪,递到沈瑾瑜的手上。

    她曾在平康坊见过的。

    沈瑾瑜让玲珑坐到她身边,起身把这簪子插到玲珑头上,拿了铜镜给她照:“好看吗?”

    爱美是天性,玲珑即使现在心情低落,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道:“好看。”

    沈瑾瑜笑道:“好看就对了,我送你了。”

    玲珑木楞楞的问道:“为什么要送给我。”

    沈瑾瑜自己也停下来认真想了想,为什么要送她。

    眼前这样子,好像当年碧玉要离开她的那时间,沈瑾瑜曾经夜夜梦到,却又好久不曾想起的那个时间。

    现在和之前不同了,许久之后她终于想清楚道:“你是小户出生,打小就知道自己身子贏弱吃不了农家耕种的苦,你这样的样貌最好的出路便是嫁给大户人家当妾。你跟着桑田这几年,外面的苦你一天都不想再吃了。不要说我拿着那几两微薄的银子,那些银子什么都不够,宅子要在京城的中心,选个好点的位置连个三进的院子都买不起,只能住到郊县,别说我还有弟弟,他若有出息,我还能好过点,他若没出息,以后又成了家,家中的主母但凡稍微厉害一点儿,哪里还能有我站的位置?跟着我,无非是多受些苦。”

    玲珑初时只觉得每一句都非常刺耳,她不是这样想的,她对桑田的感情,外人怎么会明白十之一二?用个簪子就想收买她?可是听到后面几句,虽然有些颠三倒四言不及义的,她略一想过,便知道,这话该是有人说给沈瑾瑜听过。

    沈瑾瑜道:“而今,和当初不一样,我不必攀附着谁,你也不必了。我知道你是为了你的心,可是桑田娶妻了,将来相濡以沫祸福共担的人,他自己选的,是江瑶。他既已弃了你,你又何必再心存期待,作茧自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