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程府的第二关

时无重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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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玉看到她坐了起来,倒了杯温水递了过去。沈瑾瑜接过一口气喝光了,才问道:“什么时辰了,第一天请安,可不能误了晨昏定省。”

    碧玉笑道:“这会儿知道急了,我刚才叫你起来吃饭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沈瑾瑜惊讶:“你叫过我,我可是晕过去了。完全不知道呢,别说了,快点穿戴好去李夫人那儿。”说着就掀开被子准备起来。”

    碧玉见她急了,才止了笑,将被子又复盖好才道:“刚才叫不醒你,正好李夫人处的王嬷嬷来送衣服,她帮你请了大夫来看,说你只是虚,要接着吃昨天的药就好,李夫人体恤你,免了你最近的晨昏定省。要你好好养身体。”

    沈瑾瑜这才放下心来。没了那股紧张劲儿,又重重的躺倒床上,道:“可是省了事了,一路从岭南赶回来,把我累坏了。”

    碧玉惊道:“岭南?那可是蛮子夷人待的地方,听说那的人都野蛮的很,听起来都觉得怕人,沈小姐你怎么跑到这么恐怖的地方去了?”

    沈瑾瑜神色黯然了一下,笑道:“去找人,劳烦姐姐把王嬷嬷拿来的衣服找出来看看吧,我许久没添新衣了。”

    碧玉马上拿过来放到床上,一件件铺开来看道:“这些衣服像样多了。早上哪些,真是,哎,小姐也只有你不计较还穿到身上了。”

    沈瑾瑜笑道:“姐姐跟着蓁蓁姐姐许久,可是没学到她半分心思啊。那些衣服拿来,是示威也是轻视。一般小姑娘家的,见到这些老气的衣饰都不会穿,我去见礼的时候,如果嫌弃这些衣服,穿了我自己的,会被主人家认为我不识抬举。”

    碧玉疑问道:“那你若不穿,主人也该觉得奇怪吧,到时候衣服一看就知道为什么了啊?”

    沈瑾瑜点了点碧玉的鼻尖道:“蓁蓁是韩家大小姐,谁敢给她气受,难怪你不懂。后院之事那么多,我一个客人不过没穿主人家准备的衣裳而已,能有多大事情?到时候李夫人问起,这些衣料又颇为珍贵,她也没有亲眼见到我穿上是如何的不合身,自然会认为照顾我的人是尽力了的。”

    “照理说,我是程家三少爷的恩人,不该受这样的待遇。说起来,我也算是不明不白带着弟弟住进来。这些不摆上台面,将来少不得有气要受。”

    见碧玉似面上有难堪的表情,沈瑾瑜为她解围,拿起一件粉蓝色的衣衫在身上比划:“碧玉你看,这颜色好看。秀的花也漂亮。这么些漂亮衣服,你可要好好帮我装扮。”

    碧玉这才收起脸上讪讪的表情,认真帮沈瑾瑜装扮起来。

    俩人看了一会儿衣饰,沈瑾瑜便又觉得体力不支起来,她勉强起身吃了药又垫了点东西,洗漱一翻又睡了。

    碧玉原本怕她白日里睡太多,走了困,晚上睡不着,谁晓得她一沾枕头就又睡了。想着她是累得很了,又想着她之前说的那些语焉不详,大概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没料到当年的一别,再见大家竟然是这个样子。心下便有些黯然。

    沈瑾瑜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辗转反侧,似梦非梦,仿佛睡了很久,又像刚刚才躺下,眼皮重的厉害,怎么费劲也抬不起来。

    渐渐又觉得有些饿,想要起身吃点东西,但人被困在迷雾之中,黑麻麻的,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感受不到,她觉得有些惊慌起来,仔细要看清环境毫无头绪,听到耳边有说话的声音,有远有近,张口呼唤,却没有人听到。

    如死寂般过了好久,她就如飘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好久,挨不着地,又升不了天。

    这样飘了不知道多久,她心里开始害怕起来,仿佛是梦,但是又总醒不来,也不知道突破困境的方法,她心下大骇,却无论如何都醒不来。

    有人说话,有人走动,可都与她无关,她仿佛与世隔绝。

    饿与渴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却觉得她越飘越高起来。

    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把所有的力气集中到眼睛上,想要把眼睛睁开。

    所有挣扎都是徒劳,她费尽心力都只是枉然,沈瑾瑜心中害怕,绝望一点点蔓延开来。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身上开始暖呼呼的,她开始有了一点点真实的感觉,缓缓的醒来。

    她艰难的微微睁开眼,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形,看得出碧玉的影子。

    见得沈瑾瑜的眼睛睁开,周围的人呼呼啦啦的围了上来,她还来不及说点什么,眼睛又不支的闭上了。

    再醒来,人觉得轻松不少,手脚也能动了,沈瑾瑜看着碧玉和衣睡在床头,她看着碧玉的脸色仿佛不好,不敢叫醒她,准备自己下床,脚刚着地,就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碧玉被声音惊醒,忙将沈瑾瑜扶起来,靠床坐了,自责道:“我怎么睡着了呢,小姐你怎么也不叫叫我,你现在的这状态,怎么能自己下地呢。”

    沈瑾瑜奇道:“这状态是什么状态。”

    话只说了一半,后面的话都像被吞到了肚子里。

    嗓子干,又没气力,头晕,脚也没力。

    她没有力气再说话,只是看着碧玉。

    碧玉的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边擦着泪,边给沈瑾瑜倒了杯水喂她喝。

    沈瑾瑜慢慢的喝了半杯水,开始看着周围,好像没什么变化,碧玉哭的厉害,含含糊糊的说,“这已经是第五日了。”

    沈瑾瑜这才觉得惊讶起来,原来,她不是做梦。难怪她觉得饿,手脚又没力气。

    碧玉方止住了泪,开始讲这几天的情形。

    原来当天晚上,沈瑾瑜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醒来,碧玉只当她是困得紧,就没有叫她,将药放凉以后,用汤匙给她一口口喂了。哪知到了下午,沈瑾瑜还是没有起来,怎么叫都没有动静了,而且这次,不管喂水也好,喂药也好,都喂不进了。

    碧玉这才着急起来,直接请人回禀了夫人,又请了大夫来看。

    原来的大夫看不出所以然来,药喂不进,人也叫不醒。

    到了第二日晚上,程轩请了京里有名的大夫来看,还是看不出什么。

    第三天的时候,沈瑾瑜已经是水米不进了。第四日下午。程轩从外面带来一个老者,看过了以后,帮沈瑾瑜开了药,煮开了放到房间,用澡盆兑了水,将沈瑾瑜放在水中泡着。

    泡了约莫半个多时辰,沈瑾瑜睁开眼睛后,按老者吩咐的,将她又抬到床上,喂了药,说预计这个时辰就要醒了。

    碧玉满脸自责的道:“说着要等你醒了,结果我自己又睡着了。”

    这时,门外云舫拿了一个食盒推门进来道:“果然是神医,说沈小姐这时候醒就这时候醒了,让我煮了点白粥拿来。”

    碧玉起身迎上去道了谢谢。

    云舫说着将食盒放在桌上,准备帮沈瑾瑜装白粥。

    碧玉忙上前道:“我家姑娘还没有吃药,等她吃完药我再服侍她吃饭。”

    云舫见她如此,又不好多说,上前看了看沈瑾瑜,她比刚入府那天更瘦了,跟外面的流民似的,只有一把骨头了,脸色也是白里带灰了,大大的眼睛凹下去,看着甚是吓人。完全没有那天的风采在了。

    只五天的时间,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变成了这样,云舫见得也唏嘘不已。她安慰了两句,便告辞了。

    云舫刚走,碧玉便倒出粥,先自己吃了一碗。然后给沈瑾瑜将药端上来道:“那位神医说是你从岭南来,体力有瘴气未清,药相冲了,哪种药能冲的这么厉害,我看你分明是……”

    沈瑾瑜看着她,摇摇头,碧玉将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红了眼眶道:“我也不能做什么,但凡药和吃食,我都先尝了再给你,我也不敢让他们的人照顾你,实在是不放心。”

    沈瑾瑜看着明显憔悴的碧玉,将头靠在碧玉的肩膀,轻轻的蹭来蹭去。她现在几乎口不能言,只能用这样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碧玉将沈瑾瑜的药与饭喂好,帮她洗漱完毕,自己就睡下了。

    躺了这几天,沈瑾瑜没有睡意,自己坐在床上,开始发起呆来。

    她不是不知道这背后的波涛汹涌。但她还是没有料到,一切来的这么快。

    再过了两日,沈瑾瑜的身子慢慢好了起来,白天还能起床在院子里转个圈了。等到身体大好,已经是五月了,她此时已经入京已一个多月有余。

    等她有精神的时候,碧玉就给她讲以前韩家的一些事情和程府的安排。

    期间,沈怀瑾被安排去程府的家学去念书,怕他知道沈瑾瑜的病情,直接让他住在了外院。

    程府里派来的丫鬟,碧玉都安排在院里,但都不得进内房,沈瑾瑜见碧玉一个人忙进忙出的辛苦,告诉她道,很多事情,防不胜防,不如顺其自然好了。

    “况且”沈瑾瑜笑着补充道:“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防不了一世的。”

    这天,程轩又如往常般来看她,看着沈瑾瑜精神尚好,便让碧玉带着房中的丫鬟在门外守着,沈瑾瑜笑道:“这时候你才要单独给我吃解药,迟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