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过往

时无重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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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当日从见过梅姑姑的之后的反常,让桑田心中有所怀疑,那么当沈瑾瑜问他昙花的话一出口,桑田心中的怀疑,便如板上钉钉一般,有了定论。

    或许沈瑾瑜的描述不够精准,但是当世的昙花,除了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已是传奇的沈柟,他想不到别人。

    他对沈瑾瑜所有的爱恨和感情,都是来自于沈柟,从未想过有一天沈柟会站到沈瑾瑜的对立面,更不敢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他不问。

    他们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又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到了后来,竟然是相顾无言。

    沈瑾瑜又回到了初见时的客气有礼,桑田却没有了那日里的洒脱不羁,沈瑾瑜在他眼中要完全的剥离掉沈柟的光芒,他不知道要怎么样相处。

    这里不是锦州,他们的身边有太多的牵绊,人与人之间相互的纠缠结网,让他不能脱离这一切单纯的看待一个人。

    他刚才看着沈瑾瑜的防备,心中虽然没有答案,但是他想上前听一听,沈柟,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活此世,剥开那些外人眼中的光芒,他们不过最普通的两个凡人,沈瑾瑜于他而言以前是沈柟这月亮旁的星辰,而今于他却是人间烟火。

    久未开口,沈瑾瑜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笑问道:“桑公子想来也该回去休息了,我看你实在有些累的样子。”

    “你是要出门吗?”桑田的声音嘶哑中带着疲惫道。

    沈瑾瑜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答道:“若是你都回来了,韩伯伯也应该到了京城,我身为晚辈,自然该第一时间去拜访的。”

    桑田点头道:“道理是这样没错,可是目前韩大人被安置在京郊,永嘉帝希望他休养好了便去面圣,你就算去,也会被拦下来的。”

    沈瑾瑜随即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等上几日。”

    她信他,桑田心中一暖,便得寸进尺道:“你现在不能出门,我便留下来讨顿便饭。”

    沈瑾瑜眼睛往书桌的方向看了一眼道:“这感情好。”

    话是这么说,可她自己却没有动手去做,只与桑田在书房喝茶。

    晚饭后,沈瑾瑜问道:“桑公子今天也累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桑田一挑眉道:“这就下逐客令了?”

    沈瑾瑜微微一笑,并没有答。

    桑田起身系好斗篷道:“那你送我到门口。”

    沈瑾瑜倒是没有推脱,送他到门口,便准备告别。

    哪知道桑田牵了马,在马前犹豫了一下,便未经沈瑾瑜的同意,径直将她抱到了马背上。

    沈瑾瑜大感意外,心底对他多有防备是没错,却也知道桑田并不会伤她,并未挣扎,她默不作声的在马背上,一直出了城,到了她住过许久的鸟鸣涧。

    沈瑾瑜任由桑田带她去了她曾经住过的无名小院,冷眼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这院落显然有人精心的打理,花草都茂盛的很,桑田带她坐到紫藤花笼罩的秋千上,沈瑾瑜被按着坐了下去,便有点嫌恶的起身了。

    桑田将斗篷取下,给沈瑾瑜系好后带着她上了屋顶。

    这个位置刚刚好看到院子和外面的山林,郁郁葱葱的山林中,精致的小院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其中。

    屋顶上备好了一壶温好的酒,和两只杯子。

    桑田喝了一口酒开口笑道:“鸟鸣涧,是我成年的时候,置办下来的第一个院子。你也看得到,它的样子与你小时候住的地方,格局是完全一样的。

    沈瑾瑜未置可否,也不喝酒,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桑田看她没有反应,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时候,沈先生,是我的师傅,即使到了今天,我经历过那么多的人世,见过无数的巨擘,我也要感慨说,沈先生,是当世大儒,难得的全才,琴棋书画,礼乐射御书数无一不精。我蒙学之后,有幸在无意中认识他。他当日夸我悟性好,资质颇优,说既与我有缘,愿意教我学业。他每五天来一次,可是三年后,他一个月,甚至一个半月才能来一次教我,再后来,他半年才来一次,直到有天,他告诉我,我已经出师,没有什么能给我的。我心想着,师傅有惊世之才,是堪大用之人,今后可以建功立业续写他的传奇人生,也暗自为他高兴。谁知此后,他便销声匿迹了。等我的人再次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在教一个黄口小儿蒙学。听说那小儿顽劣不堪,不想学的时候,居然将墨汁画到了沈先生的脸上,我常想,若是沈先生将这功夫花在一个资质尚可的孩子身上,状元探花都不在话下。”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瑾瑜,她当然该知道,他所说的小儿便是她自己,她不应他,他还是继续说道:“我告诉你这一切,不是别的,是想告诉你,沈先生,以前是我的明灯,亦是神祗,你那几日为了什么事情,我心里大抵是清楚的。我不敢问,也感激你的不说,这么多天过去了,我总算可以冷静下来,想听你说说这段往事,将其中曲直是非,弄的清清楚楚。可好?”

    桑田这话说的委婉诚挚,最后的语调更是带了丝丝的哀求之意,沈瑾瑜没有接他的话头,斜睇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靠这样的姿态,让一众姑娘们为你伤心的吗?”

    桑田知她是想岔开话题,便也没有追问,自顾自的道:“那时候,我在你家院子外的高楼里,除了你外祖父教你习字读书之外,最常见到的,便是你一个人,坐在紫藤花架下的秋千上。我第一次在院外见到你,你大概五,六岁吧,那天你带了弟弟在院子里放风筝,不知是风大还是手松,风筝一下就掉到了院外。那天沈先生外出,我猜你会不会自己跑出去捡风筝,因此去了掉风筝的地方等着看,果然,不一会儿,你就从角门处偷偷的溜了出来。”